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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俞没有在第一时间,将好奇的目光投放到敞开的屋内,而是把视线,停留在了康鹤轩的身上。
他注意到,自家少爷的神色看似平淡,可那眸子里的寒凉,连他此刻那红润异常的唇瓣都温暖不了。康鹤轩此时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分明比进屋前还要“美丽冻人”。
庆俞从心底里打了个寒颤,暗叹这哪是平静,这分明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前的死寂啊。
庆俞又转而瞥了一眼,那一片狼藉的屋内。
此时此刻正被婢女们团团围住,表情木然的周小姐,看上去似乎除了受到些许惊吓外,身上并没有一丝一毫受伤的痕迹。
显然,这次谈话,又是不欢而散,周小姐又惹的少爷心中不快,而少爷心里装着周小姐,没有由着自己的性子发作,只能拿着无辜的桌子撒气,这才把好好的屋子弄得一片狼藉。
这个周小姐看着人不大,长得也娇娇弱弱的,印象就是个生活富足,家人宠爱的富家小姐。谁曾想,却是他家少爷的克星,真是不容人小觑。
没容他神思太久,就见康鹤轩阴沉着一张脸,朝他扔下一句:“还杵在那干嘛!”就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庆俞作为康鹤轩的贴身小厮,有些头痛的想,这几天,怕是都要受到他家少爷怒火的波及了。
何其无辜啊......
只是心里想归想,面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在康鹤轩扔下那句话后,他就快速的抬起脚,亦步亦趋的跟在康鹤轩的身后,离开了。
康鹤轩的话,强势而又霸道,即便周靖瑶不嫁他的心意坚决,却仍是被他的言行吓到,心里有着一番震荡的。
从前,她只把他当成童年的玩伴,那是因为,他从未曾在她的面前表露过一丝身份上的优越感,所以她才敢由着自己的心意,干脆的拒绝他。
如今他的态度强硬,话里话外不容她一丝的反抗,她可以遵从自己的本心,可她的父母呢?真的要让他们在活了一大把年纪后,为了自己,去跟位高权重的左丞相家相抗衡吗?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可她又不愿意嫁给康鹤轩,她陷入了一种空前两难的境地,就好像她刚刚从一个泥潭里抽身,以为能找到一个安全的港湾去舔舐伤口,却又不由自主的,被别人带入了另一个死胡同。
她想不明白自己是怎样入了康鹤轩的眼,从前他俩明明是相互看彼此不顺眼的,后来时间一长,随着年龄的增长,闹着闹着发,发现他俩之间也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最初,是他的跟屁虫,曲狐狸主动跑来找她说话,陈梦洁跟她一向是形影不离的,一来二去的,三人就渐渐熟络了起来。再后来,曲颜良拉着康鹤轩也凑了过来。开始,他俩还有事没事的呛两句,拌拌嘴。再后来,不知怎的,就渐渐玩到了一起,这一玩,就玩了八年。
八年的时光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是她的短暂青春里,最美好的一段时光。这时光里有苏锦笙,有陈梦洁,有曲颜良,也有他......康鹤轩。
可是为什么,长大以后都变了呢?
她做梦都想嫁的苏锦笙,告诉她他要娶别的女子为妻,她一直视为挚友的康鹤轩,却要逼着自己嫁给他,为什么她要遭受这些?难道是她从前的日子过的太顺遂了,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便要这样折磨她?
她心中苦闷,人也变的越发憔悴了。
她想沉下心来,好好的思考接下来的路究竟要怎么走,却在康鹤轩走的第三日,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个“不速之客”,便是曲颜良。
那是一个明媚的午后,寒冷了一整个冬季的阳光,终于在这一日,散发出了春天即将临近的温度。
翠冰翠竹跟下头的几个低等丫鬟,忙活了一整个上午,把周靖瑶屋里的床罩,枕套通通拆了下来,然后该洗的洗,该换新换新。最后,又把所有能晒的被子,枕头都拿了出来。院子里,晒衣服的绳上挂满了各色的衣服,被褥,干净的空地上,被铺上了宣纸,用来放不能被挂起的枕头。
微风徐来,吹动了晾衣绳上的衣服,被褥,它们欢快的在风中飞舞,远远看去,就像是春日里盛开的花朵,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周靖瑶坐在阁楼的台阶上,修长白皙的手指支撑着尖俏的下颌,脸颊微微向上仰起。阳光刺的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她微微的眯了起来,抬起一只手,朝着天空的方向,五指伸展,这才勉勉强强能稍微遮挡下布在她脸上的阳光,可是那洋洋洒洒又温暖柔和的光线,还是叫她有些留恋的不舍离去。
曲颜良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她这样的一副景象。
他知道她的肌肤一向白皙,又不同于一般的闺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种惨白。她的皮肤,是那种莹润健康的白皙,稍微有一点情绪上的波动,就会变的白里透红。而此刻,她的脸便是这样,手向上擎着,阳光还是调皮的,透过她的指缝,铺洒在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像是位迷失在凡间的仙子。只是,她的眼睛微微眯着,又让她看起来像一只昏昏欲睡的小猫。
曲颜良感觉自己被蛊惑了,心跳也快了起来,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投向她。最后还是翠冰看见他,唤了他一声:“曲公子。”才拉回了他迷失的神智。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让他有些不自在的轻咳,脸颊也在他无所察觉的时候,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周靖瑶本来快要睡去了,在听到翠冰这声不大不小的呼唤后,也迷迷糊糊的看向了他。只是仍然有些懵懂的样子,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看起来慵懒而又随意。
注意到周靖瑶看向他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好在他离得她比较远,手中又故作风雅的持了一柄折扇,便看似随意的打开,边走边轻摇着折扇,待他终于走进了,脸上的红晕也慢慢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