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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随着咔嚓一声, 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让郑之南险些昏厥过去。
其实一开始,苏燕丰只是想打一顿郑之南, 警告他一番, 等看到郑之南的手臂以一个扭曲的弧度呈现在他的面前时, 他才猛然清醒过来。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已经超出了教训他一顿的程度。
可看他一脸痛苦的趴伏在地上,因为疼而凝聚了满脸的汗,他终于觉得痛快了一些, 刚刚他是真的被郑之南成竹在胸的样子给气到了, 然后便如着魔了一般想要狠狠收拾他一顿。
他怎么敢这么张狂?
他这么张狂无畏,一定不是平白无故的,清醒过来的苏燕丰忽然有些没着没落的惶恐,可是他觉得自己的惶恐很可笑。
郑之南才是那个该不安该惶恐的人才对, 别说打断他一只手, 就算是打断腿他都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毕竟,他是真的干了恶事,这个恶心的人,是他所见过最恶心的存在。
苏燕丰擦了擦手,转过身风轻云淡的对一旁的人说了一句:“送他去医院, 让医生好好给他接接骨。”语气里还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只是苏燕丰话音刚落, 就听到那个刚刚还一脸痛苦的人咬牙发狠道:“苏燕丰, 你今天没弄死我, 下次我叫你生不如死。”
苏燕丰瞬间觉得一股凉意从脊骨窜上来, 炸得他头皮发麻,这个人怎么到了如此狼狈无助的地步还敢对他放狠话?
他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人,为何如此笃定有一天能踩在他头上为所欲为?
是谁给的他勇气?他能有什么依仗?费毓已经厌弃他了。
倍觉可笑的苏燕丰摊摊手,连头都没回,非常藐视的离开了这间看起来十分破旧空旷的仓库。
苏燕丰虽然离开了,可他的打手们却确确实实的被郑之南凶狠的神情镇住,本来想随随便便扔到路边,但最后商量了下,还是规规矩矩的按照苏燕丰的指示将郑之南送到了医院,还付了住院费。
接骨的时候郑之南没有让麻醉师为他打麻药,他要记住这疼,也记住苏燕丰这个自以为是的贱人。
总有一天,他要苏燕丰后悔对他做的一切。
喜欢费毓是吗?
呵呵,就要叫你好好看看,你喜欢的人喜欢了你最讨厌的人的滋味,叫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苏燕丰离开仓库后就去找了费毓,他知道费毓今天晚上回国,他更知道这种事儿,与其让费毓从别人口中知道,不如自己先说清楚。
“你说什么?”彼时的费毓刚从机场回来,还没喝口水,苏燕丰就找上他说忍不住去找了郑之南麻烦,教训了他一顿。
苏燕丰看到费毓凌厉的眼神,心中一紧,继续道:“我知道我背着你这么做不对,可是我一想到他那么恶心就忍不下这口气。”
费毓脱下西装外套,看一眼苏燕丰,叹了口气,忍下翻腾的内心,语气平静地问他:“你对他做了什么?”脱下外套后,费毓坐到了沙发上,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
“敲断了他的手臂。”
费毓瞬时抬眸看向苏燕丰,放下杯子站起来说:“你敲断了他的手臂?你知不知道他这双手对于他来说有多重要?!”费毓怎么都没想到苏燕丰会这么狠,他以为,顶多是不伤筋动骨的打他一顿,毕竟维维是他的孩子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也的确隐瞒了他。
苏燕丰看到费毓不赞同甚至是恼怒的神情,不甘心道:“你觉得我恶毒?可他的所作所为难道不更恶毒?简直是没有良知!而且他还特别有恃无恐,我一气之下就敲断了他的手臂。”
费毓拿起扔在沙发上的外套,对苏燕丰冷冷地说:“燕丰,我感激你当初的提醒,让我发现了我从未想过会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但关于郑之南的事情,你以后不要再插手。”
看到费毓生气了,苏燕丰不敢反驳,声音低低的回了一句:“好”然后看到费毓拿着衣服往外走,问了一句,“你要去哪儿?”
“去见他。”
去见他,为什么?他都对你做了那么恶心的事情,你还要去看他?他配吗?
苏燕丰有些不敢置信,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费毓脚步匆匆的离开。
费毓来到医院的时候,郑之南接完骨已经被送入病房休息,等待明天打石膏,费毓没想到苏燕丰会这么冲动,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一边觉得苏燕丰也是为他出气,只是太莽撞,可事实上,一切都是他自己调查出来,根本还没有盖棺论定,没有道理不给对方一个解释的机会,虽然孩子是他的没错,可万一有内情呢?
时至今日,费毓一想起从前他们的曾经,就无法把那个少年和心机深沉,恶毒没人性联想起来。
不应该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郑之南看到费毓过来,眼神里都是恨意,毫不遮掩的恨。
费毓只看到了郑之南眼里的恨,那里面除了恨,唯独没有愧疚和不安,这反倒让费毓更加不敢确定这件事就如他一开始猜想的那样。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费毓走到病床前,看到一脸苍白,闭上眼睛不去看他的郑之南。
费毓坐到床头说:“你的手怎么样了?我刚知道燕丰找上了你,我很抱歉。”
因为手臂还在疼,郑之南因为隐忍额头渗出了汗珠,费毓下意识拿出纸巾去帮他擦汗,但被郑之南躲开了。
费毓说:“之南,你怎么可以如此理直气壮的对我?”明明,你隐瞒了维维是我孩子的事情,却还如此强硬?费毓再好的脾气也有些不解和恼怒。
明明他才是那个被欺骗被耍弄的人。
郑之南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闻言勾起了一个冷笑说:“你以为在这件事上,只有你是那个一无所知的人吗?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但应该是已经发现维维和你有血缘关系了对吗?”
虽然郑之南抗拒,但费毓还是一意孤行地将他额角的汗都擦干净,无声的对抗,听到他的话嗯了一声。
郑之南睁开眼,伸出完好的左手对费毓露出个淡淡的笑容说:“帮我剪一下指甲。”理所当然的像是他们之间根本没有误会,没有恨。
该死的,虽然他脸色苍白,但那笑容却依旧夺目,让人移不开目光,费毓没有丝毫抗拒或者不悦的从抽屉里拿出修指甲的工具,为他剪指甲,虽然费毓在剪掉指甲的时候还没明白郑之南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以为这样使唤他,只是为了解恨。
其实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郑之南捏起床边上掉下来的指甲,交给费毓说:“拿去做我和维维的亲子鉴定,现在你可以滚了。”郑之南毫不客气,让费毓滚出去,根本不惧他高高在上的尊贵身份。
被如此对待的费毓竟然一点都不生气,他甚至觉得郑之南没有了那层顾及他身份的客套面具,性情真实的他更加吸引人。
但费毓仍旧是不解的,他看看手心里的指甲,问郑之南:“什么意思?”
郑之南说:“或许等你做完我和维维的亲子鉴定我们会更容易沟通一点,然后你会后悔你朋友今天对我的所作所为,我恨你的朋友,但更恨你,我的手断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再也不能拉我的琴,再也不能做职业选手,我原本想毕业后再从事电竞方面的工作,可现在一切都毁了,被高高在上自以为是,根本不给别人解释机会的你们毁了,我的琴……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是你们……毁了这一切,愚蠢又自以为是的你们!”郑之南只是为了挑起费毓的不安和愧疚才说这些话的,他不会拉小提琴,也没想过毕业后要从事电竞方面的工作,但原主很在行,表现的太无所谓反倒奇怪,那么不如他利用利用也好。
“之南……我明白你的心情,我知道它对你来说很重要,我一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可……维维是我的孩子,为什么你要我做你们两个的亲子鉴定?”
郑之南恶狠狠地说:“因为他也是我的孩子,我也是维维的爸爸!他不是你一个人的!他是我生的,害怕吗?觉得我疯了?是怪物?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之南!”费毓震惊地看着神情癫狂也悲伤到无以复加的郑之南,有那么一刻他是真的觉得郑之南因为手臂断了而被刺激的语无伦次了,可看他笃定的神情,他想起他之前觉得关于维维的事情会不会有内情的心情,所以,这就是他问心无愧的面对他的原因?
维维也是他的孩子?维维是他生的?
这对于从未接受过这方面信息的费毓来说太荒谬了,怎么可能?
男人怎么可能?
就在他茫然的时候,郑之南掀开上衣给费毓看他的肚子。
“看到了吗?这个地方就是当年有维维的时候留下的疤痕,在你觉得我是不是疯了之前,请先去做亲子鉴定,我现在不想见到你,我需要休息,谢谢。”郑之南语气冷冷的拉下衣服,让费毓识趣的离开。
费毓不仅看到了那疤痕,还看到了他肚子上的淤青,那是被重击后出现的痕迹,他那么瘦,拳头打上去的时候一定很疼很疼,没有人帮他的时候,一定很无助,眼睁睁看到自己的手臂被敲断又是怎样的心情?
费毓看到闭上眼睛的郑之南眼圈发红,眼角渗出晶莹的泪珠,一滴滴如断了线的珍珠,仿佛砸在了他的心上,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丝的疼痛。
有那么一刻,费毓甚至不敢去做这份亲子鉴定,他怕,他怕事情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那样他会谴责自己对郑之南的所作所为。
可是他又不能去责怪苏燕丰,毕竟苏燕丰作为他的朋友,这么冲动完全是为了他,所以他只能谴责自己。
这个时候的费毓已经把郑之南断臂之痛移到了自己的身上,毕竟是因为他,郑之南才被如此伤害。
一想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郑之南所遭受的伤害,费毓就没有办法再想下去,因为太难受了,这伤害完全可以避免的。
他要真相。
费毓用纸巾将郑之南的指甲包好,深深地看了一眼郑之南后起身离开。
离开的费毓满脑子都是曾经的记忆。
那个少年沉默的神情,偶尔被他逗笑后露出的羞赧笑容,看到他过来的雀跃模样,为他解围时的依赖神情,天真不谙世事的神情。
然后是如今他充满恨意的眼神。
费毓不能否让,那一刻,他的心真切的为此变化而疼了一下,然后便是更多的怜惜。
与此同时,医院里的郑之南的脑海里响起了一声提示音。
系统:攻略对象好感度已达65。
郑之南在心里问系统:是费毓吗?
系统:是。
其实郑之南已经猜出来了,但还是想跟系统确定一下,ok,是他,很好,那种尽在掌握的感觉又回来了。
还真是要多谢苏燕丰出来刷了一波存在感,不然他还真不好意思对费毓张牙舞爪。
当然,感谢归感谢,弄苏燕丰还是照弄不误,虽然现在还不是时候。
苏燕丰知道自己不能安排人跟着费毓,但安排人盯梢他什么时候从医院出来还是可以的,听到线人说费毓大概待了20分钟就离开了医院,表情也没什么特别的,苏燕丰才松了口气。
他怕就怕郑之南利用自己的手被打断这点去费毓面前博取同情,看来费毓并没有上他的当。
至于费毓去了哪里,苏燕丰不敢派人跟着,但猜测了一下应该是回住所了。
想到这里,心情不错的苏燕丰让人都散了,自己喝了几口酒便睡下了。
依照费家的能力,外界要加急三天才能收到亲子报告,费毓第二天晚上就拿到了亲子鉴定结果。
上面显示的和他与维维得到的鉴定结果一模一样。
这更加确定了郑之南的话不是胡言乱语。
他拿到报告后就立即驱车来到医院见郑之南。
他想,这个时候,郑之南应该会告诉他一切了吧?
关于孩子为什么和他们两人都有亲子关系,孩子是他生的是什么意思?通过外界因素来植入人造子宫孕育孩子?
关于这项研究,费毓知道外国有人在研究,但那只是个例,并不是谁都可以,况且,那项研究是卵子和精子的结合,而他们两个算什么情况?
当费毓再次出现的时候,被安排到新医院的郑之南的胳膊上已经打了石膏,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
因为手受伤的事儿,郑之南不得不对孙秀林撒了个谎,说工作上有事临时绊住了,过段时间才能回去看他和维维。
孙秀林没有任何怀疑,她一向信任郑之南。
郑之南看到费毓手里拿的东西就看出来他已经知道维维和他也是父子关系。
因为只是手比较严重,打了石膏后郑之南就没有整天躺在病床上,费毓进来的时候,他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了一本杂书看,看到费毓走过来,把书放到了一边,露出个凉薄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说:“怎么样?现在还觉得昨天晚上的我疯了吗?”说话的时候脸颊微微扬起,不去看他眼里的冷意,其实这笑容足够暖人心的。
费毓站在郑之南的对面,凝视着他说:“为什么会这样?”语气里是满满的不解,饶是他见惯世面,也茫然了。
这句话似乎激起了郑之南的回忆,他靠在沙发上,微微垂眸看着自己的右手,虽然只是胳膊上打了石膏,但因为断裂的缘故,他的右手还不能随意的动,皮肤看起来要比左手透白一些。
“当年……”
费毓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陷入回忆的郑之南,平心静气等待他说出真相。
“你大概不知道吧……当年我喜欢你,但你离我太远了,我不敢奢望太多,加上即将面临高考,那天晚上鬼迷心窍,你为我解围,我送你回房间,在房间里,当你抱住我的时候,我没有推开你,如你猜的那样,我们做了,后来我怀孕了,可笑吧?我一个男的,竟然怀了你的孩子,当我外婆发现我的异常后,我才从她的嘴里知道,我妈妈那边的男孩子是一支特殊的族群,他们可以如女人一样,和男人结合后孕育出孩子,而我对此一无所知,他们以为我是正常向的男孩子,所以一直没有告诉我,而当时我们做的时候,因为我不知道内情,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意外之下才有了维维,当我知道真相,万念俱焚,很多次都想着不如死了算了,太像个奇怪的怪物了,特别是看着自己肚子越来越大,四肢越来越僵硬臃肿,像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异形……总感觉在某个时刻,肚子里会钻出来奇怪的东西……好多次……”说到这里,郑之南仿佛共情了原主当初的心境,声音哽咽地说:“好多次都想从高处跳下去,可是我一想到我的外婆,我外公离开了她,然后是我的母亲,如果我再走了,她该怎么办?大概根本没有人再支撑她活下去,我不想她如行尸走肉的生活在这世间,我想她不再为我忧愁……”郑之南撑住头,落了泪。
费毓越听越心疼,他走过去半蹲在郑之南的面前,揽住他的身体,无声的给予安抚。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如果我能早点知道,许多事情都可以避免,可这世上没有早知道。
千金难买早知道。
因为愤怒和悲伤而紧绷着身体的郑之南慢慢软化,他靠在费毓的怀里,泪越流越多,边哭边说:“因为觉得自己像个怪物,不想去找你,更不想告诉你我的遭遇,怕你可怜我,毕竟……你那时只是像逗猫逗狗那样逗我笑,我怎么敢觉得你会因为维维而和我在一起?我也不想你可怜我,看在孩子的份上对我做出什么补偿,所以一直没有告诉过你维维的事情,何况,我们家的事情一直是个秘密,我又怎会轻易的告诉别人?我不会也不敢,在俱乐部的时候其实我认出了你,可我不敢和你相认,你依旧是人群里的焦点,而我是个未婚爸爸,我们中间有一道鸿沟,我依旧离你很远很远,所以我装不认识你,装初次相遇,而且……如我所料般,你也没有认出我来……呵呵……”而现在是告诉你这个真相是被逼无奈,已经没有法子了。
费毓紧紧抱住郑之南的身体,他露出个苦笑说:“你真的是个傻孩子,我喜欢过你的……只是你那个时候那样小,还在上学,如果和那样的你在一起,我会觉得自己很卑鄙,很无耻,所以从未想过会和那个时候的你发生点什么,你那么可爱,你的小提琴拉的那么好,就像个小王子,你应该站在干净,漂亮的城堡里,和你的公主在一起,明明应该天天露出没心没肺笑容的你却总是沉默,总是一个人站在角落里,不苟言笑,眼里仿佛有一层迷雾,让人想将那迷雾拨开。”
郑之南抓住费毓的衣服,摇了摇头说:“我不要公主。”
费毓看到郑之南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声音低低的在郑之南的耳边问:“那你要什么?嗯?”充满了磁性的声音就在耳边,如此诱惑温柔。
郑之南喃喃地说:“我不知道……”
就在费毓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郑之南将他推开了。
仿佛刚刚的无助痛苦,悲伤泪水都是假的,他冷冷的看着费毓说:“我再也不能拉小提琴了,是你们亲手毁了我……”原主因为喜欢小提琴,但因为小提琴总是让他想起许多事,想起逝去的母亲,想起那个总是逗他笑的男人,所以不想再碰,可不代表他不再喜欢那琴,正因为喜欢,才不敢碰,那里面有太多记忆啊。
费毓伸手去握郑之南的手,郑之南任他握着,没有甩开,因为刚刚哭过,他的睫毛湿漉漉的,像陷入迷宫的小鹿找不到出口,难过的哭了一场。
费毓说:“可以的,只要你好好休养,一切都会恢复,抱歉,是我没有让燕丰控制好自己。”
“骗人。”
“我没有骗你,不信我让医生亲自和你说,因为你的伤口断裂的并不复杂,恢复到从前虽然不可能,但恢复到9成是绝对可以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从不骗人的之南。”
郑之南垂眸说:“我这个样子,等出院该怎么见维维和外婆,我不想他们担心,却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如果可以,住我那里,我亲自照顾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可以吗?”费毓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弥补,所以昨夜他离开后就让人给郑之南换了新的医院,叫来了最好的骨科专家给他检查。
郑之南看向眼神认真的费毓,眨了眨眼。
费毓看着眨眼睛的郑之南,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知道这个曾经的少年已经成长为了一个男人,但他的身上却还揉搓了旁人无法拥有的纯粹和澄澈,像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生怕没有拿好然后摔坏了,只想好好的捧在手心,不想看到这块水晶有一丝一毫的损害。
“给我个机会,之南,天知道,你会拥有生子的能力,如果是你站在我的角度,也会和我想的一样,以为你……”
“以为我用孩子算计你。”
费毓坦诚的颔首应下说:“你知道的,站在我这个位置,有太多接近我的人,他们的心思并不纯粹。”
这次轮到郑之南叹气,久久后他说:“好,反正我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刚刚的一番欲情故纵,就是为了顺利的住到费毓的住所,住到里面干什么?当然是要刺激苏燕丰了啊。
费毓听到他的话,心满意足的松了口气,他细细看着郑之南的脸,还有那颗泪痣,仿佛被洗过一般,那泪痣越发的明显,在眼睛的衬托下仿佛印在了他的心尖上,刚刚倔强的家伙,收起身上的刺后现在看起来是那么脆弱,让他想去吻他的唇,他的眼,还有脸。
但他知道,这太唐突了,不应该,也不是时候,他需要休息。
费毓看着郑之南回到床上睡下后才离开,在费毓离开之前,郑之南让费毓不要将孩子是他生的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更不能把有关于他们族群的消息透露出去,费毓知道这件事的隐秘,自然不会当长舌的人告诉其他人,也是为了尊重郑之南。
两人都没有提维维接下来要怎么办,是继续跟着郑之南,还是被费家的人接走。
此时此刻,只有彼此。
两天后,郑之南出院,住进了费毓的住所。
苏燕丰是在郑之南被费毓接到住所后才知道这件事的。
他不相信,甚至想亲自过去看看,但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暴露了他对费毓的想法,他想打电话问费毓是不是真的,又怕如果是真的,自己会崩溃。
他整个人都是凌乱的,他又想起了那晚在仓库里,郑之南发狠的样子,还有那如冰刀刺来的话。
“我要叫你生不如死……”
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费毓会把那人接到家里?
只是因为他的手是要拉小提琴的手,就可以忽略孩子的问题,然后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吗?
他的心那么肮脏,根本不配得到原谅的啊。
完全想不通的苏燕丰从未如此痛苦过,他一想到未来有一天,费毓会和别人携手一生就无法自持,在苏燕丰的想象中,费毓总有一天会发现,最好的还是身边的那一个,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因为孩子的出现,还有那个人的出现被打乱了。
苏燕丰慌乱的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必须去见见那个人,他要知道,他是怎么把费毓哄骗过去的。
当苏燕丰内心各种挣扎的时候,郑之南正在利用两人住在一起这个机会,获取更多的好感度。
他发现个问题,似乎他的眼泪要比任何手段都有用,那天在医院他说出真相,痛哭一场,直接让好感度飙升到了80,不过他也知道,眼泪多了就没啥价值了,不会因为哭了一场长了好感度就天天哭,这得需要氛围,还有得看在什么场合下才行。
不让费毓跟过来的郑之南假装在浴室里摔倒了,等费毓过来的时候,他额角红红肿肿的,然后露出倔强又冷淡的眼神说:“我没事儿,我一个人可以,不用你过来,你出去。”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上身光裸,打石膏的手臂上还套着隔水袋,头发湿淋淋的盯着泡沫,让人又想笑又觉得可爱,还有一点心疼。
费毓走过去,态度强硬地说:“我不出去,你一个人根本做不了这些,我来帮你。”
“我一个人可以!”郑之南假意坚持,其实就是在给费毓机会让他来帮他洗头,但同时还要保持那种我不会轻易原谅你带给我的伤害,郑之南头一次有一种,演戏真累的感觉。
“不是你需要我,是我需要你可以吗?”说完这句话,情难自控的费毓凑过去亲了下郑之南的唇,然后看到郑之南的脸颊迅速浮起红云,他的皮肤本来就白,如羊脂玉,此时脸红红的特别明显。
故意掐了自己一把制造出是因为突然的亲热而脸红的郑之南迅速头往后仰,瞪着眼睛看着费毓说:“你做什么……”虽然心里挺排斥的,费毓喜欢他,他看好感度就知道,但他并不喜欢啊,一个不喜欢的人亲你,要装作欣喜真的挺难,还好脸红也可以用疼来制造出骗人的假象。
“喜欢你,所以想亲亲你。”费毓不亏是个过来人,坦坦荡荡的撩拨郑之南。
郑之南心里感慨,果然是经验丰富的贵公子,感情经历几乎是空白的原主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沦陷只是早晚的事情。
郑之南知道这个时候无声胜有声,闻言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请费先生控制一下自己”便静静地让费毓给他洗头。
费毓给郑之南洗完头还亲自吹头发,完事,两人在餐桌前一起吃了夜宵。
这样寂静独处的时光,费毓很少有,更别说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
吃完东西后,费毓带郑之南去书房,他处理公事,郑之南坐在单人沙发上看书,从费毓的位置看过去,刚好看到郑之南如雕刻出来的完美侧脸,卷翘浓密的睫毛随着眨眼睛的动作而微微颤抖。
看的费毓根本没办法专心处理公事,最后他索性支着下巴认认真真的看起郑之南来。
一开始,费毓心疼他多过喜欢他,不可否认他曾经的确对曾是少年的他有一丝好感,但那里面包含的更多的是欣赏,没有男欢女爱,更没有情色,而现在,他没有想到,阔别多年后,知道了他在这四年里的遭遇,他的心会那样痛,那是玉瓶因我而碎的难受,然后因为他的一举一动,他的倔强可爱,这份复杂的感情渐渐地衍生出了其他的情感。
这一次,关乎了情爱,已经不是从前那样纯粹的欣赏,他想保护他,他想那双眼眸里出现他的身影。
他可以肯定自己确确实实的摸到了那份喜欢,但他不希望这份喜欢只是单方面的,他想得到回应,然后有了浴室里的那个清浅却甜蜜的吻,带着试探,当郑之南只是因为他突然的举动露出诧异的神情,除此之外没有恶心,讨厌时,费毓是欣喜的。
他知道郑之南曾经喜欢他,但他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喜欢他,但那个吻让他可以确定,这不是一份单方面的喜欢。
他们互有好感,这点发现让费毓看郑之南看到忘神。
其实郑之南一开始就发现费毓在看他,毕竟那目光太炽热,根本无法忽视,但他故意任他看了一会儿才假装才发现他在看他。
郑之南抽出纸巾揉成团去砸费毓,费毓回过神来,精准的接住了纸团,顺势站起来朝郑之南走过去,气势汹汹,仿佛要把郑之南生吞活剥。
郑之南故意说了一句:“我手还受着伤……”意思是,你不要乱来。
费毓被郑之南的紧张逗的们笑出声,他挨着郑之南坐下来,一只手揽住他,低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嗯?”
郑之南假意慌张的站起来说:“我困了,我回房间休息了,晚安。”表演了一把落荒而逃,给费毓更多的错觉。
费毓则撑着脑袋看着落荒而逃的郑之南笑。
三天后,苏燕丰特意挑了费毓休息的时间,前往他的住所,没有一点意外,看到了坐在花园里和费毓喝茶聊着什么的郑之南,看到他清浅的笑容,从容的姿态,苏燕丰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人紧紧攥着,险些喘不过气。
这画面太刺眼。
郑之南看到苏燕丰没有冷下脸,反倒还笑吟吟的,正是他这样的神情才更叫苏燕丰觉得扎心,不舒服,难受的整个人都仿佛要爆炸。
而郑之南等了这一刻等了很久,为此还住进了费毓的房子里,就是要让苏燕丰知道这一切,然后看到这一切,扎他的心。
看到了吗?你喜欢的人现在坐在我身边,你又能奈我何?
而这仅仅还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