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铁匠铺

酱牛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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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风怒啸,仅仅数息时间,湛蓝的天幕便被墨水漆黑,耀眼的白光在翻腾急涌的乌云中闪耀,惊天骇地的风暴迫不及待的要降临这个世间。

    廖元快速扒完碗里的豆腐汤,放下筷子,仔仔细细的将麻布衣上的褶皱扯平,眼中浮现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色彩,就像是准备迎接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你有时间整理衣服,不如刷刷牙洗洗脚,如果不是我知道你去杀人,还以为你要去洞房。”苏小乞将一块去刺的鱼肉放入嘴里,鲜味顿时充满了整个口腔。

    廖元笑笑,认真的说道:“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就在前几天。”苏小乞吸溜一口汤,接着道:“结果杀起来就再也止不住手,连续杀了五个。”

    “不对,是六个。”苏小乞放下筷子,眼中流露出一丝感伤。

    廖元道:“我见你好像没什么负担。”

    苏小乞挑眉道:“我杀的可都是罪有应得的人,为什么要有负担?”

    廖元道:“你就不怕夜里睡不着觉?”

    苏小乞笑出声来,道:“梦见他们大不了再杀一次,活着的时候都能杀,死了还怕啥?”

    “我就不像你这么看的开喽……”

    “此人乃是世上最心狠手辣之人,手上更不知染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屠戮师门,夺人家财,欺男霸女,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恶贼!”闻平的话回响在了苏小乞的耳边,苏小乞眯着眼道:“或许是因为你杀了太多不该杀得人。”

    突然间,纷乱的树叶被风裹挟着冲入屋内,门嘎吱嘎吱乱响,似要挣脱下来。

    廖元注视着苏小乞的双眼道:“我觉得我最该杀你这个白眼狼,老子可救了你。”

    “好。”苏小乞敷衍道:“你是个好人。”

    “我当然是!”廖元道:“屠戮师门是因为收我为徒的门派背地里在欺压百姓,掳掠良家女子视作玩物。夺人家财是因为他拦路抢劫,谋财害命。”

    闻平的话廖元显然还记在心里,他也知苏小乞的心里一定会有一个疙瘩。

    “那欺男霸女呢?”

    “欺男霸女是因为……”廖元忽然沉默了,目中痛色一闪而过,许久才道:“以后再与你说吧。”

    言罢,起身出了客栈。

    风在咆哮,树木尽伏低身体表示了臣服,悲切的哀鸣声淹没在了风中,随着咔嚓一声,一棵杨树砸在了街道上。

    碎石迸溅,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就在苏小乞两人前脚走出古巷客栈的大门,后脚门便“嘭”的关死了。

    “雨天杀人你知道有什么好处吗?”廖元转头问道。

    “衣服不容易被血染红?”

    廖元笑着走下了台阶。

    ……

    走出街道顺着右方的小径一直走,穿过数间瓦屋,一家陈旧的铁匠铺便坐落在小径的尽头,这也是古巷镇唯一一家仍在开门的铺子。

    严恭年近六十,在这条鲜有人走动的小路待了已有近十年。他老了,佝偻的身体更已挥不起重锤,仅仅是靠着制针这点手艺,过着拮据,饱一餐饿一餐的生活。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铺子里多了一名少年人,跟了失了手艺的铁匠不知有多少人为此惋惜,可少年人却丝毫不为前途担忧,只知为严恭推拉风箱,时不时地买壶酒孝敬孝敬这个可怜的老人。

    “小水,给我拿件外衣来。”半躺在摇椅上的严恭搓了搓手臂,风不停地在向屋里灌,人一旦上了年纪,总会比想象中的怕冷。

    就在少年人走进内室,一道锋锐的利剑骤然劈开了漆黑的穹顶,雷声轰鸣,豆大的雨点劈了啪啦的砸了下来,瞬间便模糊了视线。

    密不透风的雨帘中,缓缓出现了两道朦朦胧胧的人影,人影的面孔越来越清晰,廖元与苏小乞站在了铁匠铺落水叮咚的屋檐下。

    “你已想到我会来?”廖元冷冷的注视严恭。

    “今日一早我便感觉眼皮乱跳,十年也该来了。”严恭慢慢从摇椅上站了起来。

    廖元叹气道:“我确实想不到你会在古巷镇落脚。”

    严恭的嘴角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道:“梁福的仇一日不报,你就终生不踏入古巷镇,我又怎能不到这个地方来?”

    廖元脸上杀气大盛:“一想到你快活的留在世上十年,我就恨得牙痒痒。”

    严恭怅然叹道:“二十年前那件事真的是个误会。”

    廖元满目怒火的说道:“一对老夫妻好心救治重伤垂危的你,你却将他们的头斩了下来,这也是误会?”

    严恭悲道:“他们夜里到我房间,我以为是图谋不轨,谁能想到他们是怕天冷来给我送棉被,等我想要收手时,他们已经倒地了。”

    廖元冷笑,道:“那他们年幼的儿女呢?他们也是你失手杀的?”

    “如果我带上年幼的他们,势必会拖累我,放任他们不管,若是成长起来找我寻仇,必定是一大祸患。”严恭长叹口气:“罪过,罪过。”

    “院里的家丁、丫鬟,难道也是祸患?”

    “如果留下他们,还会有谁不知是谁杀了宝葫芦梁福一家?

    梁福大小也是名医,受过他恩惠的人想来也不少,那样我就只能过上终日逃亡的凄惨日子了。”严恭又叹了口气:“罪过,罪过。”

    “只可惜你千算万算,没算到我藏在床底下,更没算到梁福还有一双儿女出门行医,借宿在了病人的家里。”

    “我怎么能想到那么大的火都没烧死你?”严恭低眉敛目:“罪过,罪过呀……”

    廖元反倒冷静下来,道:“想当初,我在客栈干了十几年的杂活,吃不饱穿不暖,好不容易过上了安定的生活,轻易的就被你毁了。”

    廖元十分清楚,怒火、恐惧、亢奋、悲伤,都会影响实力的发挥,只有绝对的冷静才是取胜的关键。

    “只可惜你的气息太乱,今天死的或许是你。”严恭双手揣在袖中,头缩了起来。

    “更何况现在还下着雨,你的实力能发挥几成?”严恭笑笑,道:“你不该这么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