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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已然落下，整座皇宫因为皇帝新丧和叛军围城，都笼罩了一层压抑死寂的氛围，让人喘不过气来。
文华殿内，华灯升起，三十几名头戴梁冠身穿常服足登官靴的文武官员此刻已经吵成一团，平日里几位内阁大学士处理政务的场所俨然已经成为热闹的菜市场，一位身穿绣有白鹇补子青色官服的半百老者走出队列，看着坐在上位的史可法几人，拱手说道：“几位大学士，如今江北两镇兵马已然包围皇城，想必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攻到此处，依下官看来，不如按照他们的意愿，同意福王殿下登基。”
“如今皇上突然崩殂，国不可一日无君，放眼如今天下宗室中，福王殿下可以说得上是当之无愧的帝位候选人，无论是为江山社稷考虑，还是为金陵的数十万百姓考虑，我们都应该扶持福王殿下登基。”
看了看面前侃侃而谈的老者，史可法满布血丝的双眼有着一丝不满，正想开口说话，却被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个打断。
“童大人此言差矣，新皇人选，自有几位大学士和各位尚书以及金陵城内的勋臣贵戚决定，哪里轮得着他一个镇守地方的边将插手，如今皇上遇刺，尸骨未寒，凶手还未找到，江北二镇的兵马就敢如此堂而皇之的率兵包围京师，公然威胁朝廷，将我大明数百年来定下的规矩置于何地？”
“他们今日敢于堂而皇之的率兵包围京师，他日未尝不敢行那弑君之事，如此风气怎可助涨？我等身为朝廷要员，天下榜样，头可断，血可流，决不可屈服于江北二刘的胁迫之下。”说这话的不是别人，半月之前被朱慈燃提拔为兵部侍郎的陈子龙。
作为云间三子之首的陈子龙自有熟读圣贤书，有着自己的傲气，通过几次接触，一向恃才傲物的陈子龙发现这位年轻帝王不仅没有传言之中的那般不堪，反而是一位内敛深沉有着不凡手腕和抱负的年轻帝王，原本怀才不遇中年方才得志的陈子龙正想在这样一位志气非凡的年轻帝王麾下一展抱负的时候，却发现作为自己最坚强后盾的年轻帝王竟然遇刺身亡了。
这种感觉让人如鲠在喉，失去的不仅是一位坚强的后盾，更是一位能够识得自己才能的伯乐，此刻听到有人在“朱慈燃”尸骨未寒的情况下不思查出真凶，竟然企图用力新帝，心中怎能不气。
对于陈子龙的表现很是满意，坐在首位的史可法，因为多日的操心操力，明显已经身心俱疲，看着大殿之上不少官员眼珠微转，明显已经升起了别的心思，当即半是警告半是安慰的说道：“诸位大人但请放心，如今皇城原本各门守军再加上孝陵卫调入的一千军士和将近两千锦衣卫，城内有着四千可战之士，我们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而且此番二刘没有倾巢而出，定然是顾及靖南侯和兴平伯两镇的兵马，如今他们明目壮胆的围攻金陵，靖南侯和兴平伯定然已经得到消息，也许他们此刻正在赶来的路上，只要我们坚持到他们的到来，定然能够反败为胜。
“靖南侯和兴平伯两位大帅皆是皇上一手提拔，如今京师有难，他们二人势必不会坐视不理。”
虽然对于史可法这番自我安慰心中不屑，但是有一点他们却是听得清楚，如今的皇城之内将近四千兵马全部听命于史可法，不管城外形势如何，起码现在自己这些人的身家性命被史可法牢牢的攥在手心里，已经明白当前形势的官员并没有表现出来自己的不满，相互对视一眼，均是对着高坐首位的史可法躬身行礼道：“一切全凭首辅大人做主。”
能够位列首辅之职，除了朱慈燃的提拔，史可法自然也有着可取之处，自然看出了大殿之中的很多官员均是言不由衷，照目前的形势探讨下去，就算是等到明天，这些人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即挥了挥手，略显疲惫的脸上扯起一抹生硬的笑容，和声说道：“既然如此，诸位大人就请回去准备吧！”
看了看三五成群犹如闲庭信步一般踏出文华殿，丝毫没有半点焦躁之色的百官，史可法心中苦笑，“这些人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恐怕早就找好退路，在福王那里表过忠心了吧。”
转过身来，看着剩下的三位同僚，史可法终于没有掩饰脸上的疲惫，无奈说道：“不瞒诸位，如今的形势远比我们想象之中的要严重，不知诸位打算如何？诸位大人但请放心，说这些话，绝不是试探，无论你们做出何种决定，史某都不会横加阻拦。”
听到此言，原本一直坐在边上沉默不言的王铎站起身来，抚顺自己花白的胡须，欢声说道：“史大人，人各有志，如今皇上崩殂，放眼天下宗室，再也找不出比福王殿下更合适的人选，福王登基已成必然之势，我们何必做这逆天之事，来让金陵城数十万无辜百姓为大人的固执付出代价？”
看着缄口不言的史可法，王铎接着说道：“如今天下动荡，大明朝廷山河破碎，皇上新丧，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扶持一位新主稳固朝廷，保住大明的半壁河山，而不是纠结于谁才是幕后真凶？”
面对着这位同为内阁大学士王铎的劝解，史可法清瘦的面容上浮现一抹固执，冷声回道：“王大人所言不假，但是本官也有本官的底线，先帝尸骨未寒，史某绝不容许幕后真凶逍遥法外，而且江北二刘竟然敢纵兵包围京师，公然胁迫朝廷官员，本官决不允许。”
话不投机半句多，面对着史可法的固执，王铎当即一甩衣袖，冷声回道：“既如此，希望史大人不要后悔。”
看着殿内剩下的高弘图两人，史可法凝声说道：“不知两位大人如何打算？”
面对着朱慈然的询问，高弘图两人看了一眼，眼神坚定地说道：“我们自然与首辅共进退！王大人有着太多的顾虑和掣肘，我们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