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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王府的拜帖,其中的含义很明显,就是张曜宗是被王府关照的。但是薛仲衡还是不敢相信张曜宗怎么就能得到普安郡王的看重,不是说他去临安是跟韩世忠的吗?怎么又跟王爷搅到一起了。
大家都知道普安郡王和恩平郡王是两个皇储的人选。但是多少人想亲近都不能亲近。一是官家对于皇储和文臣武将的私交特别敏感。二就是两个皇储的小心翼翼,自己不愿意与外臣相交。两人都不是赵构的儿子,而且不是太宗赵光义一脉。都是太祖赵匡胤一脉的,如果赵构能够找到太宗一脉的,就没他们两个人什么事了。都知道自己能否继位的关键在赵构身上,对于赵构最厌恶的与外臣结交自然小心翼翼。但是薛仲衡不知道的是,这只是表面上的,恩平郡王早就和秦桧连成一气了,自己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没有入了秦桧的法眼。
秦桧这几年的精力主要用在排除异己,在中枢霸权,正直之士都被他发配到各州府了,对于这些封疆大吏,只要没有造反的心思就一概不注意。大宋自王安石改革后就是皇权独大,只要是赵构认可了,就不在乎这个各地督抚的意见了,除非你造反,但是大宋又以孝治国,没有大义,就想起兵造反是不可能的。
薛仲衡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入相。安抚使虽大,但也只是二品官员。文臣最大的荣耀就是入相。现在的宰相对自己不重视,已经没有契机了。唯一的希望就是改朝换代,以从龙之功入相。原先没有这个门道,现在看到普安王府的拜帖,薛仲衡的心思就开始活泛了。
“贤侄啊,老夫真没料到你有如此之机遇啊?普安郡王怎么看重与你啊?”薛仲衡想知道张曜宗到底在王爷心中是个什么分量,虽然能随随便便就拿王府的拜帖出来拜会,这就表示王爷对张曜宗的信任。以王府的名头让张曜宗使用,但还是有点不放心。张曜宗的年龄毕竟太小了。薛仲衡只是怕张曜宗的分量不够,却根本没想过张曜宗的胆子这么大,拿得是一份王爷根本不知道的空白拜帖。
“世伯,实话跟您说吧,这织场不独是我张家的份子,王爷也有份。”张曜宗语出惊人,薛仲衡差点没愣在那里。怎么回事?怎么这产业又跟王爷扯上关系了。
如果轻描淡写的欺骗薛仲衡,张曜宗没这个把握,那就虚实结合。先用王府的名头压薛仲衡一下,然后把自己的计划透漏一二,知道事涉王爷,量薛仲衡也不会在外胡言乱语。当然如果王爷不能继位,薛仲衡也就不会再在乎普安郡王了。但是这都要几年以后再说了,但是张曜宗能肯定的知道以后继位的就是普安郡王赵瑗,以后会再改一次名赵昚,就是以后的宋孝宗,南宋最有作为的皇帝。
“世伯啊,此事按说我是不能对外人说的。但是世伯既然牵涉其中了,小侄不说就是置世伯与险地,小侄不敢隐瞒。但是还要世伯发个誓言,此事绝对不能外传,否则可能影响我大宋国运。”张曜宗神情庄重。
“事涉大宋国运?”怎么会这么严重,薛仲衡更加迷惑,不就是我霸占个别人织场吗?怎么还事涉国运了?不会是张曜宗小子在欺骗我吧?
“世伯啊,普安郡王虽然年少,不曾在国事上有所作为,但一是身份所限,二是权利有限。但是王爷一心为国,更是有雄心壮志。对于国仇家恨一天不曾忘怀,对于北方遗民一日不曾停止惦念。郡王爷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收复故土,但是世伯你也知道官家对军队的惦念程度,那是谁都不能伸手的,就算是王爷,也不能发一言。”张曜宗顿了顿,“但是孙子兵法不也说了,兵无常态,水无长形。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郡王爷现在不能在军事上有所建树,但不表示不能在其他方面有所作为啊。”
薛仲衡不知道张曜宗到底在说什么,是在夸赞普安郡王吗?普安郡王又不在,一个劲的卖好干什么?忍着心头的疑问看张曜宗怎么往下说。
“王爷身边有人献策,既然上兵伐谋,那就在经济上先打一场经济仗。”
薛仲衡怎么感觉有点听不懂。“经济仗?什么是经济仗?”
张曜宗可没空给他解释什么是经济仗。“本来我大宋在北地遗民众多,金人得了我大宋数十万军民,可以说我们在技术上没有说明优势了,但是在管家领导下,我汉地人民发挥聪明才智,在很多方面又再次领先北方遗民。比如我们的织机,一个人的生产能力是北方的二十倍。我南方的占城稻产量是北方的三倍多。那么怎么把这些成果变成我们的额外优势呢?”
“织机大量发展需要大量的蚕茧,棉花,麻。这些都要占用有限的土地资源,那就又侵占了粮食的产量?怎么办呢?贿赂金人,大量高价收购金人的棉,麻,甚至羊毛。空余的土地成产粮食。那么金人会不会同意呢?肯定会的,金人从来只当自己是掠夺者,不是生产,北方已经空余了很多土地。只需许金人以利,则必然荒地种植棉花,放牧牛羊。那他们的粮食又不够了,但我们多啊,可以卖给他们。则我已金银易其棉花,羊毛,再以粮食易其金银。实则我们毫无损失,则金人尽失其地。更大的好处是金人粮食皆由我方供应,一旦宋金有事,我们便可断其粮,乱起阵脚。”
“好计谋啊。”薛仲衡拍着大腿大赞。
只要你薛仲衡也觉得好,你就乖乖上套吧。张曜宗暗想。
“但是此策规模较大,而且不能让金人察觉我们的居心。所以与金人交易之织场粮商都需细细挑选。王爷几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我张家织场规模较大,首当其冲。已经几年前都卖与王爷了。但我二哥不知,自以为是家中族产可以肆意妄为。实则是破坏了王爷的宏业,小子知道其中厉害,因此才冒了得罪大人的胆子前来商谈。”张曜宗说的楚楚可怜,不知道还真的以为张曜宗已经走投无路了。
薛仲衡已经吓破了胆了。自己侵占的是王爷的产业。这计划这么宏伟,肯定不会是张曜宗这小子突然之间想出来欺骗自己的,而且还有王爷的拜帖。薛仲衡已经相信了八成。只是舍不得已经吃下去的肥肉。自己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致仕了,只要新的安抚使到任,两人交接,自己就是过去式了,在想在福建这里捞好处也是不可能了。难道以后真的要坐吃山空,自己的两儿子还都是不学无术,好吃懒做的主,难道薛家以后要走向没落?
张曜宗看薛仲衡还在犹豫,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就再加一把油吧。
“世伯啊,您老这么多年在地方效力,按说资历,经验也都够了,怎么没有去中枢啊?”张曜宗的眼睛很清明,绝对没有嘲弄的意思,薛仲衡看到的真的是一种关怀的疑问。
老薛长叹一声:“朝中无人啊。”
张曜宗笑了:“原来是这啊,那以后就有了,我可以帮大人和王爷做个信使。”
薛仲衡眼睛放光。老了老了,临到致仕了,居然有进中枢的机会。但是想想现在普安郡王皇储的位置还没坐稳呢,哪有本事送自己进中枢啊。
“小侄说句不该说的话,官家现在对于没有自己子嗣的事还是很介意,现在每日都要服用龙虎之药,还要妖人道士炼制仙丹,临安百姓现在都很担心官家身体啊。但是百姓没有办法像官家进言,大人位高权重,能不能替百姓把我们的祈福传达给官家啊?”
“你说什么?”薛仲衡厉声对张曜宗说。
“小侄失言,还请世伯忘了刚才小侄说的话。”张曜宗连忙致歉,并要收回刚才所说的话。
薛仲衡想站起来,站起半个身子又坐下。/坐下又站起,似乎有什么为难之事。
张曜宗只是静静的看着薛仲衡。
“失态了,到让贤侄见笑了。”薛仲衡不愧是封疆大吏,只片刻功夫就镇定下来。
“贤侄啊,这事你不早说,倒让世伯做了恶人,我回去就教训我那臭小子,明日就将股份文书交与贤侄,还望贤侄在王爷面前为我美言几句。”薛仲衡拉着张曜宗的手说,张曜宗恶寒的只想赶快把这双枯爪子甩掉。
“世伯啊,没问题,小子一定向王爷说明大人的高风亮节。但是小子二哥所作变卖族产一事已经超越律法了,还得世伯着人把我二哥收监以律法处置啊?”张曜宗做出悲痛的样子。
“贤侄啊,家和万事兴,我看还是不要闹到我这来吧,你二哥真到我这恐怕就不是脱一层皮了。”薛仲衡还在劝张曜宗。
张曜宗苦着脸:“世伯啊,不是小子不念亲情,实在是我二哥亏的不是我家的财产,那都是王爷积攒的准备去北方行大计的金银啊。”
薛仲衡脸色一变,忘了这茬了。这要耽误了王爷大计,将来怎么还可能在王爷心中落下好啊。
“贤侄啊,我大宋已然失落半壁江山,但是居然还有人不惦念国家危难,还在处处拉人赌博,实属可恶,我一定找人严查。”薛仲衡表示一定不能让这种恶人再害人,张曜宗才哈哈大笑高声夸赞薛大人一心为国为民。但是看薛仲衡的脸色怎么都不好看。黄坚已经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说的什么了,东一句西一句的,都听不懂,但是两人的关系怎么看着越来越亲密。
“世伯啊,您老致仕,以前你老一心为了地方,不敢叨扰地方,咱百姓也不能忘了大人的高义啊。小侄没什么好送大人的。但是黄世兄看不过去了,怎么能让大人就这样大人就这样还乡呢?黄世兄有点心意。”张曜宗把黄坚拉过来,黄坚一脸迷糊的不知道张曜宗要干什么。
薛仲衡看着张曜宗把黄坚拉过来也不知道张曜宗想干什么。
“呵呵,世伯,黄世兄准备在江西也开一座望北楼,但是对于地方人士不熟,有些事不太好办,将来还希望世伯能出一分力啊。”张曜宗解释道。
薛仲衡这才明白,哈哈大笑。“世侄有心了。这是黄世侄吧,老夫愧不敢当啊。”
“世伯当得。”张曜宗坚持着。薛仲衡笑而不语。
张曜宗向薛仲衡告辞,再三谢绝了薛仲衡的挽留,说明日再来拜会。
出了安抚使司,黄坚就急不可耐的问张曜宗刚才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自己什么都没听懂,刚开始薛仲衡还一脸生气,怎么就没事了。
张曜宗冷冷一笑:“没什么,利益交换而已。”
“薛大人怕了王爷,把股份还回来,但是我二哥赌输的二十多万贯不想还。我保他将来王爷继位起复他进中枢。他担心王爷很久才能继位,我就透露说官家身体不好。薛大人折腾一番两手空空,脸色自然不好看,我又让你再开一间望北楼,分他股份。他不至于什么都得不到,这才算完。”
黄坚一脸不忿:“宗哥你傻啊?是他害你二哥的,你怎么还分他望北楼的股份啊?”
张曜宗神情冷淡说:“因为我现在没有一棒子把他打死的实力。只要他现在先把织场还给我,别影响我下一步计划就行。帐可以留着以后算。”
黄坚还是一脸的不情愿:“那你就拿我的望北楼送人情啊?”
“什么你的望北楼,那是我和你爹的望北楼。”张曜宗斥道。
隔了一会儿黄坚又问:“你说的织场是王爷的是真的吗?”
张曜宗冷冷一笑;“假的,别说织场是王爷是假的,就连官家身体不好也是假的,更假的连王爷的拜帖都是假的。那东西我出门有一包袱呢。”
黄坚乍舌不敢相信。张曜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就这样欺骗一个安抚使。我的老爹啊,这小子真………………真厉害。黄坚看着张曜宗眼冒金星,满眼都是崇拜的目光。
丁健哼了一声:“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你这样是为虎作伥,放虎归山,将来他不是还要归乡作恶。你有本事,有人脉,就应该打的他永不翻身,那才是男子汉应该做的。”
张曜宗淡淡一笑,“小孩子才分对错呢,大人只看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