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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不同?”周菀和三皇子俱是不解。
四皇子李璟笑了笑,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道:“三哥和阿宁表妹有所不知,这定国公年轻的时候风流名声传的很广,据说他十三四岁便开始眠花宿柳,是京城有名的浪荡子弟。据说前一代定国公都拿他没有办法,没成想,到他十六岁那边,事情有了转机。”
周菀与三皇子的胃口被四皇子高高的吊了起来,两人俱是一副十分疑惑的模样,三皇子追问道:“发生了什么转机?怎么一点也没有听说过。”
四皇子脸上俱是笑意,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这原先的定国公夫人可是一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啊,也就是君珉的亲娘,据说她是长得花容月貌,更难得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更是无所不能,素有‘京师明珠’的美名,据说当时京中求亲的儿郎们都快将她家的门槛给踏破了。”
“不过说来可惜啊,谁成想这样一位天姿国色的大美人,最后却配了一个浪荡子弟。”四皇子摇头感慨。
周菀眉头皱起,不解的问道:“既然知道不甚匹配,这两个人是为何成婚的?女方既然有才女之名,相必家中也定是簪缨之家,应该不是畏惧权贵、曲意逢迎之户。”
四皇子轻叹出声,道:“这其中,倒是牵扯到了一段公案。”
“四弟不妨慢慢道来。”三皇子的声音温润如玉,很好的将急切掩盖了下来。
四皇子忙道:“三哥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如今的定国公,虽然是老定国公的嫡亲儿子,但却不是嫡长子,他上头原本还有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而他的这位哥哥,自幼便是聪明伶俐,小小年纪便显出十分的才干了,稍微大一点,便更显得龙章凤姿,卓尔不群来。”
“既然承国公位的不是这位哥哥,相必是出了什么意外吧。”周菀出声,说出了内心的猜测。
“阿宁表妹说得不错。”四皇子肯定了周菀的猜想,继续道:“他这位哥哥确实十分出色,小小年纪就因文武双全而扬名京中,与那位京师明珠,说起来也是名当户对,郎才女貌的一对。”
四皇子继而话锋一转,道:“他毁也毁在这过于出色上,他这个人,据说自幼便显示除了超凡的毅力和决心,完全不像是普通的世家弟子一般,对比他的弟弟,两人可以说是天上地下,他凡事总是追求最好,过于求全责备,为了练好一招剑法,能够每日挥剑前次,此等毅力,远非常人所能及,后来有人猜测,他这般急功近利,也许是因为当时定国公府式微,若非定国公府日渐衰败,这个哥哥也不会为了挽回颓势,只身远赴边城,无奈却因贪功冒进,身中流矢而亡。”
周菀顿时唏嘘不已,国朝传承百年,许多勋贵世家已经日显落魄,因而许多人家为了重现往日家族荣光,便派遣最优秀的儿郎上战场搏一场富贵,她的父亲周瑾,当日其实也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年少赴边关,大多数的儿郎都将全部身家埋在了边城苍茫的荒原中,只有极少数,能像她父亲那般,挣得出一份前程富贵。
哪怕九死一生,这些勋贵人家依旧还是前赴后继的将家族中最优秀的子弟输送至边疆。
“定国公倒是好运道,不仅接手了定国公府,更是连人家的未婚妻也一并接收了。”三皇子感慨了一声,语气中尽是揶揄。
“皇祖父因定国公的哥哥身中流矢而亡,还很是愧疚,到了定国公袭爵的时候,本该降一等功勋,倒最后变成了不降等袭爵,他倒是坐享其成了。这位哥哥,为了国公府的荣耀上战场,最后也因此而亡,他也算是求仁得仁了,个中滋味,也只有他自己知晓了。”四皇子感叹了一句。
“这人世间的际遇,从来是最难说清楚的,有人浴血杀敌,风里来雨里去,有人坐享其成,高床软枕,温香软玉。”三皇子不免有些缅怀自身。
周菀眼光一扫,心里有些微妙之感。
“定国公的前半生,就是靠这好运道活了。”
“接收爵位倒可以说上一声好运,这未婚妻也能……”三皇子有些疑惑。
四皇子摇了摇头,继续道:“说来也是凑巧,咱们这位定国公原本是个有名浪荡子弟,但凡好一点的人家,心疼女儿的,都不会舍得将女儿嫁给他,可是他又从天而降一个世子之位,定国公府因失去了一个优秀的世子,皇祖父对他家便颇有安抚之意,有些眼皮子浅的人家,便起了心思,想要将女儿嫁给他,好搏一场富贵。”
“这其中怕是有故事了。”周菀笑着判断。
四皇子点点头,看着眼前少女秀美的脸庞,眼神柔和,好似秋日里波光粼粼的湖水,语气中满是缱绻的温柔,“表妹说得都对。”
三皇子见得此景,微微侧目,他仔细的看了眼周菀,又认认真真的打量起这个弟弟起来,暗道往常只知老四与周菀关系亲近,却没有想过老四居然是真的起了淑女之思。
周菀微微移开视线,四皇子轻轻的咳了一声,继续道:“老定国公却是个心气极高的人,平常人家的闺女都看不上,他看上的人家却不愿意。那位才女的家人不是迂腐之人,因心疼女儿,不忍她受望门寡这样的苦楚,自那位哥哥战死之后,两家的婚事便也顺势作罢,此事本该就此作罢,奈何,天意弄人!”
四皇子如同说书先生一般,说了这么长长的一段,停顿了下来,睁大着眼睛,好似在看两个观众的反应一样。
“老四你就别卖关子了,老老实实的讲一讲。”三皇子被他吊的烦,便直接开口道。
四皇子笑了笑,道:“定国公本就是个眠花宿柳的浪荡子弟,奈何那一年的上元节,偶然在灯市里遇到了一位戴着面纱的美貌女子。人群中那女子的面纱被意外揭开,定国公顿时被那位姑娘的花容月貌所惊艳,当晚回家,便向老定国公表示,非卿不娶。”
“这可就急坏了老定国公。老定国公子嗣稀少,只有两个儿子,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对剩下的自然是十分看重,定国公本就是家中幼子,自来在溺爱中长大,从来是个混世魔王的性子,可将老定国公闹得是鸡犬不宁。”四皇子的声音抑扬顿挫,引人入胜,看两位观众都是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笑眯眯的道:“你们猜,这位姑娘是谁?”
“自然是定国公哥哥的未婚妻,君珉的母亲。”三皇子不假思索的道。
四皇子点了点头,顿了顿,道:“老定国公派人一打听,得知自己
小儿子看上的,原是大儿子的未婚妻,顿时脸色就好看了,苦劝定国公打消念头,奈何他本就是个混世魔王的性子,死活不听,老定国公拗不过他,加上他也本就不是那般讲究的人家,兼之是在欣赏君珉的母亲,便厚着脸皮向君珉的外祖家李家提亲。”
“那李家这般就允了?”周菀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李家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允了,李家老太爷,当时位列三公,人称一句李司徒,可谓是位高权重,当朝就差点气的胡子都竖起来了,就差没将老定国公给打出去。”
“那这两人最后又是怎么成婚的,莫不是……”三皇子话为说完,到底是顾忌着周菀,没有将那句生米煮成熟饭说出来。
“那倒不是。说来这李姑娘虽然素有京师明珠的美名,但奈何是退过一次婚的姑娘,故而到底于名声上有碍,她的婚事情况跟定国公有些相似,好人家迟疑,次一些的人家便是求而不得,颇有些高不成低不就之感。”四皇子娓娓道来。
“李姑娘家不愿意,但架不住烈女怕缠郎,有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老定国公想了想,自己家的败家儿子,放眼满京城,能娶到的最好的媳妇也就是李家女了,故而很是下了一番决心,先是跟李家保证,自家儿子终生不纳二色,又是逼着儿子上进,靠武举。”
“许是因为人心如此,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定国公为了能娶李氏女,很是下了一番决心,所有条件都乖乖的接受了,被自家老父逼着考武举,也绝无二话,可能是天赋异禀,他奋发了三年,倒真是考上了武举人,最后靠着老定国公运作加上皇祖父心怀愧疚,走狗屎运一般的得了一个武状元。”四皇子说起往事,倒是如数家珍。
“这李家一看,差不多的人家里,最诚心的就是定国公府了,自来浪子回头金不换,看他如此坚决,便将女儿下嫁。”
故事却从来不会因为郎才女貌而结尾,只听四皇子继续道:“李府河定国公府这桩婚事可谓是珠联璧合,门当户对,当时盛景震惊整个京中,可谓十里红妆,煊赫一时。”
周菀闭上眼睛,仿佛能够想象出当时的盛世红妆。
“奈何,好景不长。”四皇子感慨一声,“从来*******,负心多是锦衣郎。这珠联璧合的婚事,新婚燕尔之时,确实是蜜里调油,夫妻相得,琴瑟和鸣,可这男人自来难戒在‘色’之一字,二人成婚不过一年,定国公便背着夫人包养了当时京城的第一花魁白牡丹。”四皇子说话之间绘声绘色,却不乏一些猜测之言,好似自身也身临其境一般。
三皇子笑眯眯的打趣,“这是终于说到正主了。”
“男子多是如此薄情,背信弃义。”周菀的声音里带着怅惘。
“表妹不必如此悲观,若他日表妹出阁,郎君定是信守承诺的谦谦君子。”四皇子脸上带着笑意。
“但愿吧,女子将自己的一生,寄托在一个男子身上,才是真正的可悲。”周菀语中满是惆怅。
“这白牡丹,可不是一般的花魁娘子,手段了得。”四皇子语气感慨,继续道:“这李夫人入门一年方才有孕,说来也巧,白牡丹也跟着有孕,她有孕后,第一时间没有去找李夫人,而是找到了老定国公。”
“这定国公不纳妾,外人第一反应都是家有悍妻,白牡丹也是这么想,便想着曲线救国,想要通过老定国公进入国公府,定国公此人,虽然浪荡不羁,但是该有的分寸还是有的,当时李司徒如日中天,他如何敢让岳家知晓此事,可是他却不知,这娼妓一旦动了从良的心思,便是什么都能做出来。”
“老定国公是个有大智慧的人,若非如此,也不能借着娶亲逼着自己的儿子上进,想要戒掉他好色的毛病,李夫人一进国公府,他便令老国公夫人将中馈之事全部交付,显示出十分重视的样子,老国公夫人往常表现,也是对李夫人十分疼爱,入门一年方才怀孕,老国公夫妻二人也从未表达过催促之意,如此作态,自然令李司徒府上下十分满意。”
“白牡丹找到了老定国公府,却是白费功夫,老定国公八分不动,不愿松口让她入府,并且拘着定国公,不让他二人见面,这样一来,白牡丹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竹篮打水一场空。”
“白牡丹甘心吗?她自幼便在风月场里过活,见识过无数的人来人往,本想在年老色衰之前,找到一个可靠之人想托付,却没想到,定国公只是一只纸糊的老虎。”
三皇子笑了笑,道:“风月场上,哪有什么真心,她倒是天真了。”
“白牡丹还是没有放弃,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她见到了李夫人,李夫人是个很善良的人,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松口让她入府,但是却派遣了靠谱的丫鬟婆子照顾她。”
三皇子点了点头,道:“很聪明的女人,在事情已经无法挽回的时候,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局面。她这一举动,定是让定国公府全都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