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延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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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宫宴是何等的场合, 非皇亲国戚, 寻常人谁能参加?

    就算她自己这样的相府贵女,长这么大也是头一回接到帖子, 而那个明珠不过一个无名无分的民女, 凭什么就能轻易得此殊荣?

    晏相爷此时却心情极好,极有耐心的解释道,“陛下听闻明珠勇救为父的义举,十分赞赏,故而今次会邀请你们姐妹一道去,她甚少接触这样的大场合, 到时候你同明璐要在旁多帮帮她才好啊……”

    此时晏明云的注意力全在晏楚的前半句话上——原来连宫里的陛下也已经知道了这个女子, 还特意发话叫她参宴。

    一种不平衡感陡然升起, 晏明云满眼怀疑的瞧着晏楚, 问道,“父亲,明珠果真救过您吗?”

    这叫晏楚一愣, 终于认真来看她, 发现她神色不对, 问道, “你在说什么?”

    晏明云却道,“您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就是想问问, 您将她接回晏府, 是因为她果真对您有救命之恩, 还是存了别的打算?”

    别的打算?

    晏相爷登时就皱起眉来,摇头道,“为父原以为你是个眼界清明的孩子,现如今竟果真也受了你母亲的影响,如同那些内宅妇人一样多疑狭隘!”

    言语间满是痛惜。

    晏明云却断然否认道,“不,女儿并非受了母亲的影响,这本就是事实!父亲既然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为何还要瞒着我们呢?我可是您的亲生女儿,您如今都不愿同我说实话吗?”

    晏明云自是痛心疾首,然而很无奈,晏相爷并不想同她讨论这件事。

    他此时面上早已经没了方才的和颜悦色,背起手来,冷声道,“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实话,这就是事实。明珠的身世连陛下都已经知晓,你们又在这里瞎想什么?就不能好好过几天安生日子吗?”

    晏明云悲切的笑了一声,“父亲,不想过安生日子的正是您领回来的那个人啊,她已经承认了,还说自己就是回来报仇的,这样可怕的一个女人,父亲还将她留在家中,就怕家无宁日吗?”

    “这样可怕的一个女人……”

    “家无宁日……”

    晏相爷直觉脑袋嗡的一声响,顷刻间,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芸娘被赶出晏家的那一日。

    那时陆氏诬陷芸娘在棉衣里头藏针,要将她们母女发卖到青楼,用的这是这样的说辞,说芸娘是可怕的女子,要将晏家搅的家无宁日……

    可怕,这世界上还有谁比陆氏还要可怕吗?

    这一刻,晏楚终于怒火升腾,彻底变了脸色,厉声斥道,“身为女子,最要紧的便是三从四德,你自幼习女学,当知这个道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如此对为父讲话,可还是为人子女应有的态度?不要再学你母亲那一套,否则为父将会彻底对你失望!”

    原是一心一意来谏言,却没料到会得到父亲如此怒斥,晏明云又急又怒,还要辩解,却被晏楚撵道,“快回到自己房中去,好好静思己过,否则这个样子,还怎么去参加玉津园宫宴?”

    语声严厉,不容置疑。

    晏明云再也忍不住,眼泪登时就滚了下来,哭着夺门而出,回到了自己房中。

    而身后,晏相爷却满脸失望的重叹一声,想了想,索性亲自出门,去了望月居。

    ~~

    小翠胆子不大,拂清可以自顾自的悠闲自在,她却不行,自打晏明云离开,便一直提心吊胆的等着,生怕她告状成功,会对拂清不利。

    所以当晏相爷踏进院门的时候,小丫头吓得顷刻间就面色惨白起来,还是拂清扶了她一把,才没叫她摔到地上去。

    小丫头惊恐的来看拂清,满眼写着“相爷一定是来算账的,这下该怎么办?”

    拂清却很是淡定,悄悄拍了拍她肩膀,整理了下神色,便迎了上去。

    “义父来了?”

    她轻轻唤了一声,面上满是惶恐。

    晏楚见状一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只听她道,“方才大姑娘来过,她,她……”话未说完,先看了看小翠,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翠一愣,只听晏楚便发话道,“先下去吧。”

    小丫头只好应了声是,从房中避出去了,心间忍不住暗叹,论演技还是姑娘厉害,前一刻还云淡风轻的在房里打坐呢,一转眼就一副受害者的样子,直叫我见犹怜。

    得了,一看这情景,小丫头也不担忧了,乖乖在门外等着,由着拂清发挥了。

    房中清静了,拂清遂续道,“义父,方才大姑娘忽然跑来问我,是不是我将唐嬷嬷害成那样的。您也晓得的,唐嬷嬷一共来了望月居也没几天,后来就原回了夫人那里,此后我也再没见过她,我整天待在房中,又怎么会去害她?”

    晏楚叹了口气,道,“我明白,料想她也不过随口问问罢了,你不必在意。”

    却见她急道,“不是的,她除此之外,还逼问了我的身世,问我是不是以前住在杂院里过……我,我什么都不敢说,结果她就生气了,说要亲自去问问您……”

    不容晏楚说什么,她的目中已经蓄起泪水,微微颤着声儿道,“义父,我好害怕,夫人她,她是不是又要把我赶走了……”

    明明在哭,却强压着不敢放声,生怕别人听见似的,这副模样,直叫晏相爷心间发紧,再也顾不得什么,忙安抚道,“别怕,如今有我在,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发生,放心。明云只是听了不知何处的闲话,一时想歪了,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拂清却摇了摇头,泪珠儿跌落成串,道,“可是,她一定会去告诉夫人的,夫人说不定早就怀疑我了,我怕她还是容不下我啊……我不该跟您回来的,还不如就在江南待着好了……”

    这可把晏相爷给心疼坏了,忙又道,“你一个人怎么能待在江南?为父既然带你回来,你便无须担心,总之今时不同往日,我一定会护好你的。”

    说着赶忙转移话题,“对了,我此来还有重要的事情,过几天中秋,陛下会在玉津园设宫宴,因听闻江南的事情,对你很是赞赏,还特地叫我带上你,一同去赴宴,到时园中有数不清的皇亲国戚,贵人云集,这可是难得的荣耀啊,你莫再伤心,趁这几日,好好准备才是!”

    世间人难免虚荣,有此好机会,无论是谁,定然都会振奋,果然,此话一出,拂清终于止住了泪水,红着眼眶,一脸惊讶的问道,“义父说,皇上准许我去参加宫宴?我,我可以去吗?”

    晏楚笑的慈祥,“傻孩子,你自己都说是陛下准许,又岂会有不可以?你现如今是我的义女,晏家一员,有堂堂正正的身份,放心去便是。”

    拂清心间一定,应了声是。

    ~~

    不过半日,晏府众人便都知道了三位姑娘即将参加玉津园宫宴的事。

    如同晏明云一样,初闻之下,众人都十分惊诧。

    大姑娘二姑娘也就罢了,望月居里的那位才入府不过一个多月,居然也能得到如此殊荣,这叫众人不由得纷纷感叹起她命好来。

    然而就在外头都投来艳羡之时,小翠却忽然带给拂清一个消息。

    ——那日在花园中拦她的人,找到了。

    她一听,顿时眼睛一亮,问道,“确定吗?”

    小翠点了点头,道,“确定,我都打听清楚了,那日赴宴的统共三位周姓男宾,其中两位都是老爷子,自然不可能,唯有宁远候府的二公子周程龙年纪合适,而且此人素来喜欢拈花惹草,行为放浪,听说那日也喝了不少酒,应该是他了。”

    那就差不多了,拂清点了点头,问道,“可知他现在是不是当了什么差事?那日我听见他向宁王行礼时,自称臣来着。”

    小翠嗯了一声道,“这人的确有几分本事,前几年中了武举人,谋了个金吾卫的差事,平时都在宫中当差呢,对了,他同陆家仿佛还沾了点儿亲……”

    “陆家?”

    拂清有点意外。

    小翠点头,“据说咱们夫人的娘家嫂子,就是这位周公子的亲姨母。”

    “哦。”拂清便明白了,“还有这层关系呢,怪不得他在晏家这么随便。”

    小翠八卦之心一时泛滥,越说越来劲,又道,“说起这陆家,也挺有意思的,那两位表公子与咱们晏家两位姑娘可谓青梅竹马,尤其那位陆二公子,最是爱护二姑娘了,二姑娘叫他往东,他都不敢往西的……”

    “谁?”

    拂清皱了皱眉,耳朵里一下窜进来这么多人名,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是咱们夫人的娘家侄子啊!”

    小翠急忙提醒道,“那日您去给老太太贺寿,陆家两位公子不是就在颐安堂吗,小的那个,就是陆二公子,他也挺有本事的,与那个姓周的表哥一同中的武举,现如今也在宫里当差呢。”

    “是吗?”

    拂清顿了顿,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本朝户籍等级分明,贵贱不可通婚,尤其现如今的宣和皇帝登基之后,更加严苛,朝廷明文规定,官员便是要纳妾,也得纳贵妾,贱籍女子是万万不能沾染的。

    而明珠,或者说拂清的生母芸娘,当初便是贱籍,而那时的晏楚,也还只是在功名路上苦苦奋斗的一介青年,他想入仕途,自然不能与芸娘有牵扯。

    然而世间总是存着意外,二人不仅有了牵扯,还有了孩子,当然,那时为了晏家的名声,此事一直被掩盖着,后来,随着芸娘带着孩子离开,更加无人知晓了。

    但现在,原以为已经解除了的危机陡然回到眼前,晏老太太又是个极度重视脸面名声的,自然着急。

    若非怕惊动下人们,老太太恨不得跳起来,晏楚却只是淡淡的道,“我既把她带了回来,自然已经安排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外头本来也没人知道,只要您不重提,能生出什么风波?”

    “你……”

    老太太一噎,顿了顿,又道,“我不重提,那还有明云她娘呢!陆氏可不是没见过芸娘,你就不怕她瞧出来?”

    晏丞相却又笑了,道,“她瞧出来又如何?陆家早已今非昔比,她也已经是晏家的人,若是惹出事儿来,我落不着好,她又能得什么好处?再说,之所以造成今日的局面,她难道没有干系吗?”

    “这……”

    一句话说的老太太哑口无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是的,过了这么多年,世道已经变了,昔日他们努力攀附的陆家,而今早已被远远甩在了后头,儿子在朝中炙手可热,成为宣德帝最为倚重的大臣,也不再如从前那般对自己唯命是从了……

    老太太正有些悲凉,偏又听晏楚道,“您年纪大了,好好颐养天年便是,犯不着操那么多心,凡事自有儿子顶着,您先歇一歇,我也回去换件衣裳,等会儿带她来见您。”

    说来说去,也毕竟是晏家的血脉,晏老太太虽然忧心,终于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

    望月居。

    洗过的头发晾干了,身上也换了晏府准备的新衣,拂清立在镜前,瞧着里头的自己。

    鹅黄色缎面斜襟袄子,搭配绣兰叶月白马面裙,长发绾成百合髻,上别南珠钗,镜中佳人眉目如画,楚楚动人。

    这本是常见的富家小姐们的装扮,只是对于她来说,还有些不太习惯,一旁的小翠却忍不住连连称赞,“姑娘这样打扮真好看,一点儿也不比那两位小姐差,哪天若有机会崭露头角,一定能惊艳京城。”

    惊艳京城?

    拂清被逗得一笑,摇头叹道,“算了,这可不是我的路子,还是留着叫别人惊艳去吧。”

    虽是玩笑话,小翠听罢却忍不住好奇起来,试着问道,“姑娘今次为什么要来丞相府啊?”

    毕竟在她看来,拂清可不是缺衣少食,不得不攀附富贵之人。

    没等拂清开口,忽听见外头有人在问小霜,“你们姑娘可在?”

    小霜老老实实的答了声在,屋里的主仆俩已经抬脚出来了,那问话的丫鬟看见拂清,不由得愣了一下,醒过神后赶紧福了福礼,道,“明珠姑娘,相爷请您去老夫人跟前,他跟夫人,还有另两位姑娘公子,都在那儿等您。”

    该来的迟早要来,拂清道了声,“知道了。”便跟着来人出了院门。

    前头有人引路,身边还有小翠相陪,在诺大的后院里走了好一阵,终于到了老夫人所在的颐安堂。

    说来她也降生在这府中,又度过了生命最初的那几年,但一路走来的那些景色,竟是那样陌生。

    原因无他,只因那时的娘亲与她,一直是被幽禁的。

    所以尽管只隔着一道上了锁的门板,可这后院里的繁华,从来不属于她们。

    一如今日一样。

    ……

    ~~

    晏家现如今总共六口人,这是来之前拂清便已经知晓的。

    而此时,六口人全部到齐,皆在老太太房中等着她。

    进门时有丫鬟通报,是以当她踏进房中,便见所有人都齐齐投来了目光。

    她稍稍一顿,向晏楚行礼,晏楚客气了几句,便向众人介绍起她来,当然,用的还是对外得那套说辞。

    “这就是在江南救我的那位姑娘,我见她孤苦无依,年纪又同明云差不多,就认做了义女,带回府中来,她对我有救命之恩,从今往后,还望大家能多加照拂。”

    语气听来恳切,彰示着晏相爷宽厚仁慈的胸襟,但拂清心间却在冷笑,时隔多年后,纵然终于有了愧疚与补偿之心,但她能从晏楚这里得到的,依然只是个“义女”而已。

    所以血缘这种东西,究竟算得了什么呢?

    自然,对于钟鸣鼎食的人家来说,什么都抵不过面子。

    晏楚话音落下,晏老太太当即就将她唤至身边仔细打量,又叫人拿出一对儿成色极好的玉镯儿,亲自挂到了她的手上,态度之亲切,哪里还有方才甫一得知真相时,要将人赶走的决绝?

    丞相夫人陆氏也紧随其后的送了礼物,还十分亲和的问她的生辰,得知她比长女大一岁,立刻朝一旁立着的姐弟三人招手,叫他们唤姐姐,殷切的态度立时得来了晏相爷颇为赞许的目光。

    晏家姐弟遵从母亲旨令,也纷纷上前来唤姐姐,此时,拂清才终于见到这些手足的真容——晏家长女晏明云,次女晏明璐,还有唯一的儿子,十二岁的晏明泽。

    与她不同,他们都是晏家正统的孩子,上得了族谱见得了人的,骨子里都带着一种天生的优越感,尽管口中乖顺的唤着姐姐,眼眸中却全是警惕与戒备。

    不过拂清并不在乎这些,心间冷笑一下,装作看不出,点头一一应了下来。

    至此,亲也算认完了,眼见一家人和和美美,晏相爷很满意,又叫众人移步宴厅,吃了一顿团圆饭。

    ~~

    吃罢晚饭,天已经黑了透底,一眼望去,诺大的宰相府灯火辉映。

    该说的饭前都已经交代了,时候不早,众人便各自回了房中,晏相夫妇俩也回了自己的主院兰庭居。

    陆氏其实满怀心事,待入到房中,却装作随意般问道,“没料到明珠竟是如此瘦弱的姑娘,当初看到你信中所写,我还以为她挺强壮呢,可瞧这身板儿,跟明云也差不多,怎么会有力气拉的住你?”

    晏楚闻言抬起眼来,似笑非笑的道,“夫人这话,是在怀疑我所言吗?当日之事,在场官员乡民皆可作证,若没有她出手,我早已被没入洪流,哪里还能与你在此说话?夫人若是不信,尽管去问在场的人。”

    眼看这话中已有了薄薄怒意,陆氏一噎,忙和缓道,“老爷误会了,我只是有些惊讶罢了,哪里会不信你?对了,她们准备了热水,你一路劳顿,不妨去沐浴一番,也正好解乏?”

    晏楚也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起身去了净房。

    此次远赴江南治水,晏楚初夏时出门,入了秋才归,夫妻二人这一别也近四个月了。

    陆氏虽已不再年轻,也算徐娘半老,此时耳听得夫君沐浴时的哗哗水声,心间不由得升起几分期待,忙也去洗漱更衣,预备着等会能夫妻合鸣一番。

    哪知待晏楚出来,竟无视她的精心装扮,只道,“我还有些公务没处理,要去书房,夫人先睡吧,不必等我。”

    语罢便径直出了房门,只留下了一脸惊诧的陆氏,兀自呆愣在那儿。

    没过多久,有人推门而进,陆氏顿时重又升起希望,抬眼看去,却见是自己的陪嫁张嬷儿,失望之余,重又耷拉下了脸来。

    张嬷儿问道,“这是怎么了夫人?奴婢怎么瞧着相爷又出去了?”

    陆氏冷笑了一声,“跟我吊脸子呢,不过多问了他一句,就这般走了。你说说,我这当妻子的,关心他一下不是人之常情?他若是光明正大,又有什么问不得的?哼,这要传出去,外头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这女人上了年纪,就爱猜忌,尤其陆氏这一类,表面看起来光鲜,实则夫妻关系极为平淡的,更是严重。

    哪怕晏相爷并不好女色,就连唯一的妾室——晏明泽的生母杨氏也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可这疑心病一旦泛起来,轻易消不下去。

    张嬷儿很清楚这一点,忙劝道,“夫人玩笑了,外头人从来都是艳羡您同相爷举案齐眉,哪有人敢笑您?相爷受皇上器重,自然要忙碌些,您千万别多想。”

    陆氏却叹了口气。

    话虽如此,可今日那些下人们的闲话她又不会是没听见,这好端端的,晏楚非要认个义女回家,实在太可疑了。

    张嬷儿眼见夫人眉间仍然不展,想了想,只好另起话题,问道,“对了夫人,奴婢前两天听人说,长公主今年要来咱们府上为老夫人贺寿呢,不知是不是真的?”

    一提起此事,果然见陆氏眼睛一亮,不无得意的点头道,“那是自然,这样的大事,岂敢随意玩笑?”

    张嬷儿顺势奉承起来,“那可太好了!长公主是陛下的亲胞妹,最得圣上信任。今次可是大好的机会,大姑娘品貌没得挑,一定能入长公主的眼,若有她在陛下面前美言,大姑娘可就愈发顺风顺水,到时候您没准儿要犯愁,该选大殿下还是二殿下做女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