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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薛东风,九一年出生在川渝地区一个偏远的小村庄——关水村。
我们村的名字很奇怪,从我懂事开始我就觉得很拗口,也不止一次问过我外婆,为什么周围村子名字不是看杨就是小石,不是大周庄就是小周庄。
大多村庄都是照着姓氏命名的,怎么偏偏到了我们村子叫什么关水村了?
每次问这个问题,我外婆脸上都会露出那种高深莫测的神情出来,那时候我小,根本看不懂她为什么忽然脸色晦暗,后来长大了才知道,她那个表情叫忌惮。
之后的一天,我外婆终于在我不知道第几次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摸着我的脑袋告诉我:“崽儿,你记好了,关水关水,这名字的意思就是把水锁在咱们村子里。”
“为什么要把水锁在咱们村子里啊?”那时候的我才五岁,但已经懂事,知道问出心里的疑惑,“外婆,水要怎么锁住啊?”
这个问题外婆没回答我,而是笑了笑之后背着手出去了。
那时候正是夕阳西落,外婆整个人笼罩在红色的光里,影子在地上被拉的老长,本来想高声喊外婆的我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张嘴了。
而那时候的我也不知道,往后一系列的事,都是从这天开始发生的……
“东风,你姥姥呢?”我妈做好饭从厨房出来,两手在身上抹了抹。
我指了指外婆离开的方向说她出去了,我妈嘀咕了几声又钻进了厨房,我转身就跑回屋子里找薛南风去了。
薛南风是我的姐姐,我们两个是同胞的双胞胎,她先我一分钟从娘胎出来,我则是落后一分钟的弟弟。
对于这一点我向来是不服气的,一直说是她抢了我的路,肯定是在娘胎里给我使了绊子,所以她才能做姐姐,不然她那么弱不禁风的,怎么能做姐姐呢?
每每我这么说的时候,薛南风都会毫不客气的抓起手边的东西砸我,嘴里大嚷“薛东风,你再不叫我姐姐,我晚上让槐姑姑抓你!”
薛南风嘴里说的这个槐姑姑,是我们村东头的一棵老槐树,那树粗的,五个人勉强才能抱住,也不知道长了有多少年了,我姥姥说她小的时候这槐树就在,当时就是这么个大小,长了往少了说应该也有百年了,一直是不老不死的立在村头。
村里的人都说那槐树里住着神仙,叫什么槐姑姑,是咱们关水村的护村神,关于槐姑姑的事更是被传的神乎其神,每隔个几年都要有人说自己看见槐姑姑了。
我和薛南风最爱听槐姑姑的故事,只要是有人说自己看见槐姑姑了,不出一小时,我和薛南风指定就跑到人家家里缠着去听故事了。
在我听过的这些关于槐姑姑的故事里,刘大柱是我觉得最真实的一个。
刘大柱是我们村子出了名混人,三十多岁了还是铁光棍一个,耽误的他下面两个弟弟到快三十了才娶了媳妇,两人好容易有了媳妇,那肯定是抓紧一切时间为刘家开枝散叶,刘家俩媳妇前后脚都怀孕了,本来刘大柱娶不着媳妇就够心焦的了,这下真是跟吃了铁铅似地难受。
说实在,刘大柱这个人心性是不坏的,长的又不赖,就是实在太有色心了,听我姥姥说他做小孩的时候就爱爬人家窗户,最乐意干的事就是大晚上不睡觉偷摸跑人家家里去偷看人家夫妻,小的时候爱偷看,长大了就爱偷人。
你说你好好正经处个对象不行,非要去偷人家媳妇,还乐意往寡妇家里钻,就这混样子,别说是关水村的人了,十村八店儿的就没有人愿意把闺女嫁给他的,他家里又因为穷的厉害,结果混到三十多岁还是铁光棍一条。
可能是因为娶不到媳妇心里实在郁闷的慌,他后来又染上爱喝酒的毛病,喝起酒来从来不管黑天还是白日的,一来了兴致就喝个酩酊大醉的。
那天晚上喝的东倒西歪的回来,路过东村口的时候,胃里一阵翻腾,恰巧就走到那棵槐树那里,喝醉的刘大柱根本不想那么多,扶着槐树大吐特吐,吐完了要走,也不知道哪伸下来一根树杈子刮他脸上了,刮得他脸上生疼,一生气伸手就把那树杈子给折了。
折完回家倒头就睡,夜里他愣是一宿没睡好做了一晚上的梦,第二天到中午了才揉着一身发疼的骨头醒来才发现,他脸上一块好肉都没有,一脸的血疤瘌,刘大柱先还没多想,以为自己喝醉撞什么东西上了,但那伤口好几天就是不见长好,日日的往外浸血。
后来他绞尽脑汁想了好几日,终于找回那天晚上的记忆,吓的差点没尿裤子,连滚带爬的就去找自己爹娘去了。
刘大柱父母知道后扬手就是一巴掌,刘大柱被打的脸上血红一个巴掌印,一家人也不敢迟疑,准备了东西风风火火的就去跪拜那槐树去了,好说歹说求了大半日,刘大柱磕头磕的头上直冒血才作罢,说来也奇,当天他那脸上的伤口就结痂了。
“这要不是咱们村的守护仙啊,指定不会就这么放过我的。”反正自此之后刘大柱是每年都要拜一拜那槐树,不过大多都是求槐树给他个媳妇。
那槐树就算是个仙,管的也不是姻缘,刘大柱一求几年肯定是没效果的。
“南风,咱们去槐姑姑那儿看看去吧。”我进屋子之后找到南风,挤眉弄眼的拾掇她,“说不定这次咱俩也能碰上呢。”
南风一直是个很听话的女娃娃,也很懂事,我和南风有事没事就往那棵老槐树那里跑,我爸妈天天提心吊胆的,就怕我俩冲撞了那里的神仙,每次回来不是一顿好打就是一顿好骂,警告我们不许再去,南风搓着手期期艾艾的不敢说去。
一母同胞出来的双胞胎,我还能不知道她?拉住她的手就跑,“嗨,你怕啥呀,哪次回来我不是说是我强拉你去的,挨骂挨打的也都是我,你怕啥,这次还是老规矩!不管是打还是骂,都由我扛着!”
我和南风迎着风咯咯笑的开心,根本不知道我们正奔赴去的,是一场改变我们全家乃至整个关水村命运的劫难。
很多年后,我总会想,那一天如果我和南风没有去那棵老槐树那里,往后的那些事说不定就不会发生了?没人给我答案。
我妈听到我俩的笑声从厨房跑出来,冲着跑远的我们大喊:“你俩去哪啊?该吃饭了还往外跑!”
“妈我们马上就回来,你记得给我留红薯包啊!”我边跑边回头大喊。
南风也跟着喊了一句:“妈我也要!”
我俩一阵风似地卷走了,我妈气的直跺脚,“这俩孩子,天天风风火火的,又不是往哪野区了。”说着冲我爸一瞪眼,“你也不说管管他们。”
我爸正从厕所出来,扫了一眼跑远的我俩,一边束裤腰带一边哼笑出声,“这还不都是你惯的,现在又说我不管他俩了。”
南风我俩跑到那棵老槐树那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你看,姥姥说这是树里长树!”我大胆的凑到槐树边上,指了指槐树的树干。
南风到底是女孩,胆子远没有我大,再好奇更多的也还是害怕,站的远远的不敢上前,“东风你别站那么近,我害怕!”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穿着风衣的男人在夜色里无声的逐渐靠近了老槐树,他们看到我和南风的时候脸上一喜,眼神炙热的死死盯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