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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周土呈和乐平顺之态, 周土之外,西边却不太平。
道是夏与西落鬼戎本有世仇,夏太子忌又被美色所迷,强抢了羌族的圣女。况近些年来,因夏国大盛, 羌人本不得好, 如此再被欺凌, 自也奋起反抗, 遂一夕之间,西境外起了战火,夏人与羌人打作了一团。
借此,娄安上疏周王, 请旨增调十万精兵戍守西境, 以防遭战火殃及。周王准奏, 却将精兵十万缩减做了两万,道是一来祸不至周,二来有岐梁二山天险为隔, 留心自是好事,却莫要多了心,徒惹了旁人的猜忌。
夏人与羌人的争斗并未波动周国的风雨, 真叫周人震动的是谢浔的横死。
彼时秋光初顾,微凉的秋风吹拂过大地,吹过窗棂,也传来了谢浔的死讯。
谢浔自遭罢官后, 因着往日的为所欲为,声名狼藉,惹得谢氏族人也是诸多不满。早先他官居高位又得周王看中,谢家家中动不得他,自是暗自隐忍。如今眼见他大势已去,谢家长老便强召了他回祖籍陈郡,有意要革了他的族长之位。
谢浔无法,只得启程回往陈郡。便就在回陈郡的路上,谢浔死了!死状惨不忍睹!生生被卸做了肉块!
消息传来,众人皆惊,谢姬直截就晕了过去,周如水愣在庑廊之下,若是细看,她面上非是惊愕,而是大局忽定的终尝所愿。好在,她很快便垂下了脸去,脖颈微曲,叫人看不清她眼中的晦暗神色。
谢浔终于死了!死在了她的算计之中!
那日,她在回宫途中瞧着了路边的泥人小摊,便下了车去,要给小五捏只泥人玩玩。彼时,小摊旁有家面铺,她依稀听一妇人昂着头道,“你别不信!我家汉子有的是本事,指不定明个儿就变出座银山来!”
听了那妇人的话,坐她对头的妇人也搁了碗,一脸的哂笑,嘲她:“六娘你可醒醒!你们黑泥沟除了黑泥还有个甚?早先你就不该鬼迷了心窍嫁去富源村那穷地方!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邺都多好,白瞎了你这张脸俏脸!”
她本无意细听,却待听及银矿,黑泥沟,富源村时,心头一突,总觉异常的熟悉却又无从想起。
这些日子以来,除却黄粱梦中长日相伴的子昂,前世的许多事儿她都忘了,如今的许多事儿也似乎都与前世不同了,但富源村黑泥沟银矿这几个字,恍惚入耳便扎入了她的脑海,叫她心口儿砰砰直跳,说不出的莫名,亦说不出的忐忑。
彼时,王端的事儿几乎陷入了死局,使她头痛不已,她便以为,是自个心思太重,直是多生了些疑神疑鬼。
哪想入了夜,她便被噩梦惊醒,也终于明白,自个为何会听着富源村黑泥沟银矿这几个字便惊觉异常了!
前世,富源村黑泥沟发觉银矿之事是在一年之后才被传开的,彼时,上疏者也非是谢浔,而是一姓鸠的官员,只那人亦是贪功拍马之徒,为了讨好周王,大肆征召民夫,大肆采掘,闹得怨声载道,末了末了,那所谓的银山里却连十两白银都未挖出。
因了这银矿,富源村当地的百姓苦不堪言,亦是对他恨之入骨。后头那人被贬离邺,尚才出邺半日,便被人砍杀了。此事初时未闹出风波,只当他流年不利遇着了山匪,后头再查,才知是富源村人恨他入骨,遂杀他寻仇。
也因此,周如水便派了左卫去办,将这银山之事透露给了谢浔,谢浔也果然中计,只可惜,事儿出的太晚,实未帮上王端。好在千算万算,谢浔终于死了,她也不算枉做了小人。
王端头七时,周如水去过王府,如今谢浔丧了命,她也不好厚此薄彼落人口舌,遂便出了宫,去往谢府祭拜。
哪知方出了宫门,也是骇她一跳。柳凤寒抱着卷草席,胡子拉碴地拦在了她的马车前,见着她也不行礼,反是翻了个白眼,慢腾腾道:“千岁叫我好等!”那做派,活像是向她催债的。
说来,柳凤寒只一行商的庶民,实在无有门路求见于她。便只好使死法子守着。遂自从狱中出来,日日都杵在宫门前空等,这守株待兔的滋味也确是心酸,好在天不绝人愿,谢浔的死讯传出,谢家那灵堂一摆,他便知,周天骄该出宫了!
遂他昨儿夜里直截就卷了张席子睡在了宫城门前,果然,就将她拦了个正着。
平心而论,柳凤寒这毫不客气的模样,实在叫周如水心中舒坦。毕竟在徽歙时,她隐瞒身份,与他可算莫逆之交。彼时在大理寺为救他一命露了正形,她心中也是憋屈,遂就冷淡至极,只当断了旧谊,从此陌路。
倒不想,如今他见她,全未有半分罅隙,也未因知她是女君而自贱几分,本就人逢喜事,就也更是欣喜。
片刻后,开了车门,在夙英的搀扶下施施然便下了马车。
娇妍的面容荣曜秋菊,微微一笑,声色如玉笋般轻道:“怎么?你等了我许久?”
闻言,柳凤寒将手中的竹席扔在了地上,眼底幽黑,睨着她道:“可不是!原以为你只是个宫人,到时放出宫来还需靠我仰仗。哪知你捏着藏着,倒叫我白白沾了便宜!欠了恩情!”
说着,他眯了眯眼,纨绔风流,眉间的红痣灼艳得惹眼。
周如水许久未见他,如今近看,也有一瞬的迷瞪。她正盯着柳凤寒眉间的红痣出神,柳凤寒亦勾着下巴睨向了周如水眉间的花钿,他笑了起来,极是戏谑,也极是肆意,就如二人初见之时那般姿态,若再细听,又更多了几分认真,他道:“这几日待在邺都,我可打听了你不少的事儿。道是你在家中受罚破了相,又道你广招面首实是个风流千岁。”
言至于此,他的话音顿了顿,上上下下地看她,不多时,手中现出了一枚玉簪,正是往日里,她为谢他赠予他的。他晃了晃手中的玉簪,认真说道:“往日里我便曾言,我这人从来钱货两清,更不曾苛待过旁人。如今便也是如此,我虽跳脱惯了,也是明白,柳家这冤案若非你亲自插手,要想伸冤实是万难。更我这命,都可算是你救下的。实不瞒你,前岁我做生意赚了不少银钱,已在凤尹县中开了第一家凤记商行。凤尹那新县尹王铣算是个好官,不曾苛责百姓,便是山头冒出头野猪伤人,他也有功夫带亲随上山头的野林去寻,遂我那生意也不曾被刻意刁难,如今已是回了本钱。只哪想你竟是帝姬,悬殊至此,怕我日后以金山聘之也是无用。”
说着,他真真叹了口气,须臾,又无所顾忌地梗着脖子继续说道:“即如此,你若还瞧得上我,便收了我做面首如何?”
因了他话,周如水的笑僵在了脸上,对上一脸认真的柳凤寒,她呆了呆,又呆了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话都有些结巴道:“不过小事一桩,无需以身相许!”
“千岁的意思是,瞧不上我这一介草名?”柳凤寒挑了挑眉,眉头都纠在了一处,话毕又补了一句,全是质问,“你既瞧不起我!彼时何必为我送行?如今何必又来救我?”
周如水肩膀抖了抖,因他的句句逼问落了下风,少女的面上露出娇涩,苦着脸道:“我何曾瞧不起你?”
“既是如此,就收我做面首好了!”
“我从未……”
“哼!你还想蒙我不成?这邺都上下谁人不知,你那留园如今还畜着不少美公子呢!”少年意气风发,直是无所顾忌。
天下人怕只在乎那些个骇人听闻的谈资,便是公子沐笙再三道明那留园已归他所有,留园中的郎君都是他的门客,世人仍只记得她开府广招男宠。
二人正纠缠着,宫城门内又有了动静。须臾,华丽的马车自二人跟前驻停了下来,谢姬冷着脸拂起车帷,垂眸尽是画意,目中却阴冷至极。她极是轻蔑地瞥了周如水一眼,须臾,冰冷的目光睨向英姿焕发的柳凤寒,笑了笑,嘲道:“公主真叫人刮目相看!怪不得你要去管顾商户家的闲事,原是王三郎尽孝子礼,寝苫枕块去了,你孤枕难眠,又瞧上了位貌美儿郎!”语毕,便不再留,甩了车帷便命了驭者驶离。
周如水被她白白讽了一句,实是噎在喉头上不去也下不来,盯着那远去的车马,面上不觉便现出了骄矜之色。
扭头,直是瞪了一眼柳凤寒,这次第也再未有甚羞于启齿的了,她静了一瞬,别是认真道:“留园早非我所有,面首之事也是虚传,更我心有所属,全无旁的心思。”
“便是我自甘做你的附庸,你也不受?”柳凤寒眯了眯眼,神情有几分凝重。
“我心太小,实是再容不下旁人。”这一语落地,气氛也陷入了沉默,周如水不愿多言,朝他笑了笑,扭身,便在夙英的搀扶下登了车去。
马车行远,柳凤寒仍在原地未有动作,他目光灼热地凝视着马车远去的方向,似是丝毫未有退缩之意。
见此,隐在暗处的走卒大汉自拐角处弯了出来,正是那日向周如水求情那汉子。他抬起手肘推了推柳凤寒,劝道:“东家,咱们走罢!天家的帝姬哪是咱们这样的出身肖想得起的!”
闻言,柳凤寒动了动,微抬起下巴,愈发的桀骜不驯,撇了撇嘴道:“你不觉着她美么?我见她才知,人可生如蚁而美如神。”
“何来的生如蚁!东家!醒醒罢!那可是帝姬!生来就是高人一等!锦衣玉食!”
柳凤寒轻蔑地睨他一眼,弯身捡起草席,眉间碎发轻摇,不羁道:“你懂甚么?她生的娇娇小小,细细软软,可不是如蚁?”说着,回首再看一眼巍峨的宫城,终是迈开了步子道:“罢
作者有话要说: 了!来日方长,咱们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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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烧重感冒,简直病成死狗
这个天太容易生病了,大家都注意身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