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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怪她爹!
“爹……”陆宓拖长了音调, 歪头看向福亲王, 存了一丝想戏弄她爹的心:“你为何今日才告诉我这件事?我可是听说,这位沈大小姐眼光可高, 她是非二哥不嫁呢!”
陆宓口中的二哥就是二殿下,她自幼在宫廷长大, 与几位皇子殿下都十分熟稔。本就是堂兄妹, 圣人也叫陆宓不必客气,自然她便是以家常称呼唤二殿下了。
福亲王听到陆宓的话顿时脸色一变,面带愠色:“胡说八道!这都是一些不知道所谓的人乱嚼舌根子说的混账话!你岂可随意听信市井谣言!”
陆宓倒是也没想到她爹对这个反应这么大,熄了要与她爹笑闹的心,正色道:“沈相前来究竟是为何?”
“相府会处理掉一批人, 那位手中失了权利,往后就是沈大小姐掌管相府中馈。”福亲王说到这里看了陆宓一眼, 陆宓无知无觉, 他只得继续说道:“为表流言之事子虚乌有, 还需宓儿多多配合。”
陆宓点点头,这个配合左右不过是让流言消散, 最好是能以更震撼的事实在碾压这流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个锅甩到江氏的头上,相府处理一批人, 多数是江氏身边的人, 且江氏失了管家权,这消息一定会很快传出去。
权贵之间最不缺的就是八卦消息和好奇心, 这时候沈宛蓁在相府办个花会茶会什么的, 自然有人趋之若鹜。去的是关心沈宛蓁的人也好, 是探听消息的人也好,只要在这场茶会上探听到个一星半点的消息,就足以聊个十天半个月了!
自然,这个茶会,陆宓也会去。
陆宓当然知道自家爹爹这是把自己当枪使呢。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大嫂她是必须得认的。无论怎样,她好歹也得去看一看这位未来大嫂究竟是何脾性?若是跟她合得来,多半她大哥也能合得来。
若是合不来……
那合不来就合不来吧!
她堂堂一个亲王郡主,有在怕的吗?这不过是想要好好相处,大家你舒服,我也舒服。
毕竟福亲王府虽然门第高贵,但是人口简单,若这桩姻亲定下来一个喜欢作妖之人,那她陆宓第一个容不下!
陆宓自个儿想事儿,没来得及理会福亲王。福亲王见状有些心虚,说起来这可不就是让他的宝贝女儿去给沈宛蓁撑场子吗!虽说将来是个自己人,但是还辛苦到他的宝贝女儿……那……
福亲王表示心中有些不舒服了:这沈宛蓁连她后妈都搞不定,是不是太弱了?
等陆宓回过神来的时候,福亲王又陷入了沉思。
只不过陆宓才不会给她爹太多沉思的机会,趁着这时候好好打劫一下她爹。
于是,陆宓清了清嗓子,对着福亲王的耳朵大喊了一句:“爹!”
“诶!”福亲王被女儿这一声吓得魂不附体,一脸受惊过度的表情看着陆宓,都吓结巴了:“怎,怎么了?”
“怎么了?”陆宓哼哼一笑:“女儿才受了惊吓,本该在家养伤的。你要我沈宛蓁撑面子,也得给我点好处吧?不然你为了个外人威逼我……我就告诉皇祖母去!”
福亲王连连摆手,一脸生无可恋:“不是不是,爹爹怎么舍得为了外人威逼你呢。若是你不想去就不去了不去了啊,爹爹另想法子。”
陆宓挑眉,这么好说话?这么快就妥协了?那可不行!
“我去!”陆宓冲她爹甜甜一笑:“但是我有几个条件。”
“啊,几个啊?”福亲王知道陆宓要趁机敲竹杠了,略微有点心疼。
“怎么?不行啊?”陆宓眼看着福亲王脸色微变,顿时就要闹:“那我就告诉皇祖母和皇伯父,你更疼别人家女儿!”
“哎哟我的小祖宗!”福亲王真是被陆宓闹得没辙,这丫头已经无法无天了,他这爹也管不住了:“行行行,你说几个就几个。”
“哇呜呜呜……”陆宓扯着嗓子干嚎:“你为了别人的女儿向我妥协!啊呜呜呜……”
当脚上那股子钻心的疼传来的时候,陆宓一下紧紧抓住了霍无舟的手,疼得脸色都变了,无法隐忍那种痛楚。
霍无舟眉头一皱,看怀中美人疼痛难忍的神色便知,这是真的扭伤了,只怕还伤得不轻。看这模样,若是走动,只怕会加重伤势。
当下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当即将陆宓打横抱起,陆宓骤然腾空,自是有些惊慌失措,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霍无舟,当中几分迷茫。
霍无舟避开那双眸子,低声道:“郡主,臣得罪了。”
快步向前走去,只是没几步便回头道:“刘大小姐,前方带路。”
“哦,哦哦!”
刘梵玉有些懵了,她以为扭脚是宓儿的计策,她刚刚还在心里觉得宓儿这招实在是高,那表情看起来简直就像是真的一样……
结果鬼见愁直接把人抱了起来,冷言冷语的模样才叫她反应过来,感情扭脚不是装的,是真的??
刘梵玉真是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才好。
带着人到了花厅,又差人去请了府医来,霍无舟一个外男自然不好多留,且还有刺客一事也不容耽搁,待府医来后,便亲自去见了惠德大长公主。
府医看过,确认只是扭伤,陆宓便让人走了。她看着自己已经肿起来的脚踝,顿时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好似才反应过来一样,扭头问刘梵玉:“表姐看清我方才怎么扭到的吗?”
“……”刘梵玉无语,老实摇头:“我还以为是你的计策,谁知你是真扭了脚……”
“……”陆宓觉得自己很冤枉,她是想拿下霍无舟,可没想过要这样为难自己啊!
看着自己已经肿起来的脚踝,陆宓有些欲哭无泪。她看了刘梵玉一眼,刘梵玉跟着陆宓一起叹气。
陆宓转念一想,又想到刺客上,想到那人的武功路数十分陌生。陆宓自幼与父兄一起习武,虽不是见识百家,但武功路数还是看得分明。
“表姐,你可知道近来公主府有何不同吗?”陆宓身为亲王府郡主,十分伶俐。莫说是女子所学她会,男子所学她也一样不落。故而,众人才会说朝阳郡主,蛮横霸道,一个会武且上过战场的女子,可不就让人觉得十分可怖了吗?
能和陆宓相交多年,刘梵玉自然也不是草包,这一问,刘梵玉即刻想到了公主府近来发生的一些事。
“换了几个杂役。”
陆宓点头,“从这查吧。”
刘梵玉点点头,只是没等她再想什么,陆宓却又推翻了刚刚的说法。
“不对!”陆宓倏然想到,那个刺客并不是随即挑选的人,而是针对她来的:“我方才细想了一下才觉得不对,那人并不是随随便便撞见你我,仿佛是在那儿等了许久,那条路去往花园,不管是谁走那儿,都有可能遇到刺客。”
“他看到你我并未躲闪,反而迎面而上。与我动手之后,也是步步紧逼,并未想将目标变成旁边毫无还手之力的你,就说明,这刺客显然是认识我,或者说就是冲着我来的。”
刘梵玉了然:“所以你怀疑什么?”
陆宓凝眉沉思,先是武功路数不与中原相似,其次他的目标很明确,通过交手的几招,陆宓觉得对方似乎对她的功夫有些了解,只是低估了她的实力……如若不然的话,也不知道是谁胜谁负了……
“我怀疑,北狄的人已经到了长安。”陆宓斩钉截铁,杀气乍现:“大哥镇守北疆,去岁中秋,北狄偷袭,我与大哥斩杀敌方小将,你可知,那人是谁?”
“不是北狄那个六王爷之子吗?”刘梵玉对这件事也是印象深刻,自然也了解事情始末。
陆宓看了刘梵玉一眼,招招手,示意刘梵玉附耳过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刘梵玉大惊失色!
“什么!?”
“千真万确。”陆宓神色淡淡,去岁中秋,她与爹爹前去边关探望兄长,却不想竟有被敌人夜袭。
那一仗打的轻松,为首的小将不懂用兵,贪生怕死,见她一个女流之辈在,竟想捉她借以脱身。可陆宓是谁,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反而与他交起手来。
那小将落败,原是打算留作俘虏,却没想到他身上还藏有匕首!就在她大哥去查探人质时,一时不慎叫他伤了。
陆宓哪里忍得!一杆红缨枪,直接将那人捅了个对穿,当场毙命。
可是谁想到后来查出来的结果挖出了北狄王庭的丑事——那小将明面儿上是北狄六王爷之子,可实际却是北狄王与六王妃秽乱宫廷的产物!
长得这么好看,武功又高,家世也好,居然还会下厨?有道是君子远庖厨,霍无舟怎么看都不像是经常下厨的人,况卫国公府怎么可能让这个二少爷下厨呢?这飘香的味道只能说是天赋了吧?
霍无舟本是专心,却不妨背上的那道目光愈发的热烈。根本都不用回头,连想都不用想这道目光的主人只有一个人。
想到她的目光此刻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霍无舟的心口就有些发烫。
他没发现的是,他的耳朵也有些发烫。
陆宓目光落在他耳朵上那一点红,心头像是爆开了烟火一样欣喜:他,他是在害羞吗?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己耳朵出卖的霍无舟心无旁骛,倒是陆宓忍不住了,美色当前,垂涎欲滴。
“霍大人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陆宓以手托腮,饶有兴致的看着霍无舟的背影,啧。长得好看的人,背影都这么好看的吗?
霍无舟闻言,立即想到当时他骑马赶来时的场景,看到那些黑衣人一个两个杀招出尽,步步紧逼,他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杀人的欲望。他回头看了一眼,瞧见陆宓有些讶异他居然回头,可他实实在在的看到小姑娘坐在那里,才觉得安心。
“臣为了郡主而来。”霍无舟默默的收回目光,揭开盖子,顿时香味飘满了整个厨房。
这回答倒是挺中听的呢。
陆宓起身走到了霍无舟身边,望着他,神色肃穆,霍无舟严阵以待。谁知陆宓下一瞬转头看向那碗葱花臊子面,吞了口口水,又扭头看他:“可以吃了吗?”
霍无舟第一次察觉到自作多情的滋味有多尴尬,他简直哭笑不得。他早该想到,这个小姑娘是个鬼灵精。
可……
霍无舟直接端起了那碗葱花臊子面,从陆宓的跟前走过,直接无视了她!
陆宓瞪大了眼睛,这人这么过分的吗!?她正想说霍无舟,又听到他的声音——
“臣已经帮郡主端过来了,郡主来桌上吃。”
噢……原来是怕烫着她呀。陆宓心里有些得意,看来她的美色也挺好用的嘛。
陆宓快步走过去,刚坐下,霍无舟就递了双筷子过来。陆宓好奇的看着他,这伺候人的功夫做得挺娴熟的嘛。
或许是陆宓眼中的好奇过旺,霍无舟竟开口解释:“与祖父一同住过几年,那几年都是我下厨做给祖父吃。”
陆宓了然,接过筷子,吃了一口,觉得有哪不对,她抬头看向霍无舟:“你这是把本郡主当成老卫国公了?”
霍无舟:“……”
没有!不是!怎么可能!
“郡主多虑了。”霍无舟觉得小姑娘的想法真是天马行空:“郡主就是郡主,独一无二。”
霍无舟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带着莫名的蛊惑。即便是在这样喧嚣的雨夜,他的声音依旧精准无比的敲进了陆宓的心里。‘独一无二’的这四个字把陆宓的心里挠得痒痒的,就连嘴里觉得十分美味的葱花臊子面,相比之下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陆宓缓缓吃完了这一小碗面,觉得腹中满足,心里却有些空。
她侧目看向霍无舟,霍无舟也任凭她打量。
这人实在是天生的一副好容貌,怎么看都舒服。可陆宓越看,心里越发有种执念,她要这个男人。
非要不可。
霍无舟发觉陆宓周身气势的变化,也看向陆宓,陆宓已经收敛了方才势在必得的神色,霍无舟恰好错过。
见陆宓已经吃完,霍无舟看了门外的天色,已然接近天亮了。担心小姑娘这几日没日没夜的奔波,他有心想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郡主不妨先休息一阵,昨夜之事自有飞翎卫会处理。”霍无舟说这话时,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陆宓闻言笑笑,看向霍无舟:“也好,你来了我更放心。只是宫里……”
霍无舟会意:“宫中之事圣人已有安排,郡主放心。”
“那就有劳霍大人了。”陆宓微微一笑,起身欲走,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回过身来看向霍无舟,说道:“此行不可张扬,还请霍大人与我配合,咱们乔装简行便可。”
霍无舟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裙虽说依旧是一袭紫衣,却比起长安时的衣料要低调多了,只是裙下那零星的血迹叫人看了觉得不适。
“遵郡主的意……”
“诶!”陆宓挑眉打断了霍无舟的话,“你叫我什么?”
“……”霍无舟抿嘴,叫陆宓看出他一丝窘迫来。
陆宓也不逗他了,笑道:“你往后叫我朝阳便是。郡主什么的,一叫就太显眼了。”
霍无舟点点头,注视着小姑娘娇嫩的容颜,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子胆怯来。
她正如骄阳,年岁尚轻,而福亲王替她择婿,满长安子弟任她挑选……
倒是自己,长她六岁,虽说出身勉强可以,却不过是嫡次子。更何况,他少年入飞翎卫,如今任指挥使,在权贵之间名声十分的不好。这相比之下,他能有什么能入福亲王和圣人的眼吗?怕是他大哥都比他来的有机会,他有的不过是一幅好看的皮囊罢了。
霍无舟这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这个人产生了不自信。而这种不自信的源头,正是他眼前的这个小姑娘。
陆宓无知无觉,可霍无舟心中愈发的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神色间不免带上了几分薄怒。
霍无舟第一次尝到了那种求而不得的感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霍无舟用了极大的控制力才能克制自己不去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可是他又从未如此庆幸过自己是飞翎卫指挥使。
如果他不是,那么今日来的就会是别人。
“莲雾。”陆宓收了西洋镜,回到位置上,冷冷的屈指扣了扣桌面。
当即就有个人从顶楼的横梁上翻身而下,跪在陆宓面前,“见过主子。”
陆宓瞧了他一眼,又瞧了瞧顶上的横梁,说道:“你屏气的功夫倒是真的好,我也不知你藏在那。”
“郡主过奖。”莲雾是福亲王为陆宓培养的暗卫,只听从陆宓的指令,保护陆宓的安危。
“你吩咐人去查一查最近都有哪些人在盯着王府。”陆宓想到刚刚那个一闪而过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就心生不悦:“再有人敢窥探王府就把那双招子送给他。”
“是!”
莲雾点头,并不多话,见陆宓没有别的话说,便直接从顶楼一跃而下。陆宓觉得惊奇,连忙走到围栏边去看,已经丝毫不见他的踪影了。陆宓撑着下巴看,觉得莲雾此人真是神秘。他修行的功夫十分厉害,叫陆宓捉摸不透。
最起码陆宓不敢保证自己有勇气从六层楼的高度一跃而下,哪怕是知道他并不是直接跳下去。
就在陆宓和莲雾说话的一会儿功夫,绛雪已经带着沈宛蓁到了望西楼的顶楼。
沈宛蓁刚到,便是叫一袭雪青色大氅的女子转身给惊艳了。
不以奢靡珠钗为饰,不以华贵衣衫为首,单单是那一张脸,眉不描而黛,一双凤眸顾盼生辉,嘴角微挂笑意,只教人觉得明艳娇嫩。自幼养尊处优的一身贵气,高傲却并非高高在上。
饶是自己也是个美人,沈宛蓁不得不赞叹朝阳郡主在容貌气质上的得天独厚。
“臣女,见过朝阳郡主。”沈宛蓁没让自己失态许久,端正的向朝阳郡主行礼。
陆宓对自己容貌倒是自信,见沈宛蓁愣神倒也没说什么,上前把人扶起来,直接把人牵到小方桌前坐下。
“我知你今日要来,所以特意选了望西楼。”陆宓一个眼神过去,绛雪便会意的带着沈宛蓁的婢女去了底下的一层候着。
沈宛蓁即便是再不出门,也知道这望西楼的来由。
约莫是朝阳郡主小时候在太后身边住久了,常常能在皇城内登高望远。叫福亲王接回王府,却发现王府并无高楼,哭着要回宫。福亲王这便为朝阳郡主建了这一高楼,虽只有六层,高度却足以俯瞰半个长安。
而圣人也默许了福亲王府这高楼存在,亲赐名为望西楼。福亲王府的西便是指向皇城。
沈宛蓁浅浅一笑,“多谢郡主。”
“倒是不谢,有几件事想请教。”陆宓并不喜欢拐弯抹角,她观这沈家大小姐也不是忸怩之辈,这些事她好奇已久了。
沈宛蓁正色道:“郡主请问,宛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陆宓点头,她就知道她没看错:“我听说沈大小姐有王铎的真迹,可否借来一观?”
沈宛蓁一愣,陆宓急了,见她不语,忙道:“我去府上一观也可。”
沈宛蓁没想到陆宓问的是王铎的真迹,她以为陆宓会问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前些日子流传的那些流言蜚语,还有相府的事……
陆宓见沈宛蓁不语,起先以为她不愿,定睛一瞧,这姑娘已经走神了。陆宓眨眨眼,‘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听见‘啪’的一声响亮,沈宛蓁处变不惊,倒是回过神来了。瞧着对面朝阳郡主的笑意,她有些赧然。
“方才,沈大小姐在想什么?”陆宓见她回身,便绝口不提刚刚的事,动作极其飘逸的提了壶给她添茶:“莫不是我的话觉得意外?”
沈宛蓁一直都听说这位朝阳郡主是个刁蛮霸道之人,她从不信以为真。她幼时与朝阳郡主打过交道,虽说性格强势,却并非不讲理之人。而今看来,不只不是刁蛮霸道,还是聪颖非常。
面对如此聪颖之人,沈宛蓁也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心思:“是,惊讶郡主所问。”
陆宓看她一眼,不亏是沈相之女,姿态礼仪都是挑不出的好。哪怕是自己方才十分失礼的吓了她,也是面不改色。说起来,的确如爹爹所说,沈大小姐的确是百里挑一的精致人儿。
“宛蓁是个俗人。”沈宛蓁微微一笑,气质如兰:“本以为郡主会问我近日来那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又或是相府主母之事……却不想郡主不拘小节,是我拘泥了。”
“哈哈哈……”听到沈宛蓁这般夸自己,陆宓倒是真的忍不住笑了,说道:“我不是不拘小节,实在是拿着些事来问沈大小姐,怕是有些侮辱人了。”
沈宛蓁默然,陆宓饮一口茶,心中有数。
相府虽说不及王府煊赫,但也是不少人趋之若鹜的存在。沈相早年丧妻,后来似乎是在沈老夫人的授意下续弦江氏。而那江氏作为续弦,只怕也不会是个好相处的角色。所以前段时间闹出来的事儿和江氏被沈相变相软禁的事儿一出来,陆宓就知道沈宛蓁的当时所面临的局面了。
当朝孝道颇重,江氏即便再过分,也是嫡母。王府与沈相府有婚约之事,江氏显然是作不知道的,说不准就把沈宛蓁的名字给报上去了。但是从沈相打巡视河道回来之后就来了王府这件事看来,江氏即便是不知婚约具体指向是谁,也是知道有婚约。
说起来这事儿明面儿上拿不出什么江氏行事的错处来,然而沈相虽不知后宅斗争,却十分明白江氏此番阳奉阴违便就是逼得沈宛蓁。那流言多半是沈宛蓁自己传出来的,被逼的没法子了,左右不如毁了自己名声……
想到这儿,陆宓不免觉得有几分心疼。如此聪慧的一个女子,竟被江氏逼到如此境界。名声乃是女子十分重要的东西,她尚不与自己相同。
陆宓知道,即便是她名声跋扈,她背后是福亲王府和圣人,谁又敢当面来挑她不是?即便是有,有真的有几个人能这么说?况她才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叫我说来,是你太软弱。”陆宓放下茶杯,肃色看向沈宛蓁。见她面色有疑,便解释道:“你身为沈相爱女,江氏不管如何对你,你与沈相父女之情总是在的。况我瞧,沈大人是将你放在心上的。可我不懂,你竟会用一个下策,你可知女子名声极重要?”
沈宛蓁看着陆宓,笑道:“郡主不是也不在意吗?”
“我不在意,我也不会任人欺凌。”陆宓道。
沈宛蓁点点头,不以为意:“郡主有资本。”
“你也有。”陆宓轻敲桌面,目光直视沈宛蓁:“你有沈相的宠爱,这就是你最大的资本。”
“说起来,身为相府的大小姐,叫一个继室逼得没有立足之地。我该说你心大呢,还是说你怯懦?”
沈宛蓁抬头,看到陆宓面容并无嘲讽之意,而是十分惋惜。
“你在相府藏拙多年,让江氏全权掌控,我不知你是何心思。”陆宓微微一笑,这笑意才带着些些玩味:“而沈相为你夺了江氏的管家权,若你立不起来,将来你在王府也不会好过的。”
直到陆宓把话说得这般清楚,沈宛蓁才倏然看向陆宓,一直盯着陆宓,似乎想要确认自己刚刚听到的话是不是真的。
陆宓并不在意,只道:“你说我说的,对还是不对呢?满满。”
‘满满’二字的话音刚落,沈宛蓁就打翻了桌上的茶杯,双眼微红。
陆宓叹了口气,取了帕子递给沈宛蓁,沈宛蓁紧紧的捏住帕子,看了陆宓好久,才终于是含着泪笑了。
“自从我娘亲去世之后,世间,再无人唤我满满。”
沈宛蓁知道陆宓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对的,她不想和江氏争,也记恨爹。看起来好像是与娘鹣鲽情深,三年孝期未完便已迎娶江氏为续弦。
所以她不管不顾,而江氏胆小,不敢对她做什么。直到她生下一儿一女,江家频频来人,江氏的野心才开始一点点的变大。
而这一次的事件,也是她算计了沈相,是她那点不甘心。
“罢了,我今日不是想惹哭你来着。”陆宓觉得实在头疼,她总是不太会说话,叫人听了心里不舒服吧。
沈宛蓁破涕为笑,道:“多谢郡主。”
“客气了,你直接唤我朝阳便是。”
这厢两人关系渐渐拉近,而宫里的宜贵妃正在为沈相府的传言大发雷霆!
众人在门口等着,也不敢上前。
只等,那马车帘子撩开,是个容貌出众的青衣婢。
继而又伸出一只手来,肤白如玉,纤长优美。一看便知必是美人,待美人站稳之时,那一袭红衣便闪了众人的眼。
再看美人红衣明艳,腰束黑金腰带,裙摆是金绣凤纹,尊贵大气。身姿纤细,腰不盈一握,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似如火骄阳一般。一转脸,那一张脸更是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眉如远黛,眸若星辰,琼鼻朱唇,处处精致,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众人不免有些疑惑了——这就是那蛮横霸道的朝阳郡主?
看起来不像啊!
陆宓显然是习以为常,目不斜视的在公主府总管的迎接下走进了惠德大长公主府。
身后那一阵马蹄声落,来人也只能见着陆宓的一片裙摆罢了。
“那便是朝阳郡主?”来人微微凝视了一瞬,问道。
“是了。”答话之人,爽朗一笑:“元霁不知,这位郡主素来不□□会,今日得来怕是因为这寿宴主人非凡的缘故了。”
“的确非凡。”
那人一身飞鱼服,翻身下马,动作干净漂亮,只见长身玉立,身姿颀长,印着太阳金光,似踏风前来。于前立了一会儿,才看清了那人的眉眼如墨,清冷中带着凌厉,颇为桀骜不驯。大步阔首向前走去,那行走之间的气势,一身冷傲。这就叫方才被朝阳郡主惊艳了的众人这会子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若说朝阳郡主是刁蛮霸道,那这位比起朝阳郡主那叫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朝飞翎卫指挥使霍无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三品大员。素有‘玉面鬼王’的称呼,毕竟能到飞翎卫指挥使还能坐稳的人自然是不简单的。
霍无舟此人行事风格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且心狠手辣,毫不留情。上任不过半年,现在已经足以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了。
霍无舟似乎看到了周边人看他的眼神,十分的不在意,方至门庭,大长公主府即刻来了人,就把霍无舟给迎了进去,才叫周遭的人都大缓了一大口气。
一个长安城的霸道郡主,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指挥使,那是跟谁碰到一起都胆战心惊哪!
霍无舟奉其父卫国公的意思,与兄长霍无珩亲自来给惠德大长公主送寿礼。
霍家兄弟两个到了惠德大长公主的荣寿堂时,恰逢陆宓出来。
美人红衣似火,明艳娇傲,霍无舟一直以来不近女色,却不知为何,见她迎面走来,心中竟生出一股子私心,望她是朝着自己走来。
陆宓似乎察觉到什么,脚步一顿,与霍家兄弟打了照面。
“卫世子,霍指挥使。”陆宓微微颌首。
“朝阳郡主。”霍家兄弟一同见礼。
陆宓目光落在霍无舟身上一瞬,只觉这人果然配得上‘玉面’二字,虽说后面二字不太好,倒也不是虚名了。
而霍无舟却十分直接的迎上了陆宓的目光,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见陆宓一个转身,已经翩然远去。霍无珩心思敏锐,察觉不对,扭头一看,却惊恐的发现霍无舟的目光竟毫不避讳的落在陆宓的身影上,他不禁觉得有几分头疼。
“那是朝阳郡主,福亲王爱女,圣人掌珠。”霍无珩的话甫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霍无舟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目光,冷淡的看了霍无珩一眼,暗含警告之意。霍无珩瞬间闭嘴,方才那句话也不知何故自然就说出来,他也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在踏进去之前,霍无舟鬼使神差的往陆宓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能感知方才美人行过,馨香浅留。
一脚踏在实地上,霍无舟才收敛心神,贺寿之事也不得轻率对待。
霍无舟的举动,陆宓是不知道的。她前脚才离开荣寿堂,城阳侯嫡女后脚就去给惠德大长公主请安,还碰到了前几日去城阳侯府盘查世子妃早产一事的霍无舟,吓的花容失色,又惹的大长公主不喜。这一系列的事情,陆宓全然不晓,到后来听旁人说起,也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陆宓与姑祖母请安了,送完寿礼,便去了表姐刘梵玉的院子。
刘梵玉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嫡长孙女,在府中颇为受宠,与陆宓也十分合得来。见陆宓这会儿过来了,开心不已,拉着她到自己书桌前,去欣赏字画。
陆宓抬眸,看了她一眼,刘梵玉立刻挥退左右,与陆宓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处。
“宓宓近来又美了许多,教人羡慕。”刘梵玉撑着下巴,看向陆宓,贵女仪态只剩娇憨。
刘梵玉与陆宓同年生人,比陆宓虚长个半年,从性子上来说,陆宓更像姐姐一些。
陆宓闻言,点头:“是自然,整日无所烦心事,吃好喝好玩好,若不美,岂不是其他人都没了活路?”
“你无烦心事,我有啊。”刘梵玉张口就来:“你可知我阿娘想为我挑选夫婿了?”
陆宓点头,毫无诧异:“我爹爹已将全长安城的适龄男子画像都送到我书桌上了。”
“哇!”刘梵玉惊诧不已:“王叔果然特别疼爱你!全长安的男子都任你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