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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十日,阴家倒了!
举国震动,人人惶恐,人人自危。尤其是平时与阴家往来密切的家族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有些人想不通,一直屹立不倒的两百年的世家大族,不是皇族胜似皇族的阴氏家族怎么说倒就倒了呢!
就连市井小民们也在谈论着这件事,一个抠着脚的大叔对一个剔着牙的大叔鄙夷道:“你傻啊!阴氏家族再像皇族也不是皇族啊!所以他们再怎么强也强不过皇家啊!”
剔牙大叔很不服气地回道:“你才傻呢!那前朝吴国皇帝咋没收拾掉他们?”
“那是因为吴国皇帝傻呗,压根没想过收拾他们,结果就被人一锅端了。”
“不能啊!那皇帝有那么傻!”
“可不嘛,吴国的亡国之君才多大,都未满十三岁,怎么会想到自己的辅国大臣会出卖他和他的国家!”
“那真够傻的,还不如我呢!就这样式的都能当皇帝,那我也能!”剔牙大叔非常的自信!可惜他的自我良好还未保持多久就被抠脚大叔泼了一身冷水。
抠脚大叔无所顾忌地嘲笑道:“就你!你能当皇帝……哈哈……哈哈哈……”他不抠脚了,反而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拍着大腿的大笑,险些笑岔了气!
剔牙大叔面色很难堪,气急败坏道:“有什么好笑的!说说不行啊!”
“行,行!没说不行!”抠脚大叔笑够了,缓了口气,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这阴氏家族倒了也活该!现在的皇帝可不傻,怎么可能会信任出卖原先主子的叛徒,所以他们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对,真是报应!”剔牙大叔也忘了想要的争论,跟着附和道。
“好啊,原来你们在这偷懒呢!”一道非常洪亮的女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二人闻声身体一僵,回头看见了一农妇打扮的胖大婶正双手掐着水桶腰,怒目圆睁地瞪着他们。
抠脚大叔讪笑道:“那啥……干活累了,稍微歇歇!歇歇!”
胖大婶一听,气都不打一处来,上去就给了抠脚大叔一脚,“歇歇?!都什么时候了还歇!我教你歇,教你歇!”一边说着,一边追着抠脚大叔的后屁股转着圈踢!
“哎呦,哎呦!”抠脚大叔一边躲闪着,一边嚷道:“李大婶,你这是虐待!我要向高巨子告状!”
李大婶听后停了下来,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抠脚大叔,也大嗓门说道:“你去告啊!我得告诉你,要不是高巨子找你俩有任务,我才懒得理你俩!还有,你俩刚才在谈什么,我可是听见了!可别忘了,咱们默家有个勿谈国事的规矩!你要是告我的状,我就告你,看高巨子会罚谁!”
“你……你……泼妇!“抠脚大叔恨恨而去。
李大婶看着抠脚大叔往巷子里走去,立马转头瞪向剔牙大叔。
剔牙大叔已贴着墙,正小心翼翼地蹭着墙角走,见李大婶瞅过来,便结结巴巴道:“大、大、大妹子,我这就去干活!”说完撒丫子跑了,当不成皇帝的剔牙大叔最终当了一把像风一样的汉子!
李大婶扶额,叹道:“都是不省心的人啊!高巨子任重道远啊!”
这时,她听到了身后连续“咯哒咯哒”的马蹄声,她回头看向大街,是狄国公与副将们骑着马经过此地,往狄府奔去。
李大婶看着狄国公远去的背影,摇头道:“唉……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狄亦方自从那日出了皇宫就没再回府,而是直接住进了大理寺,对外称因为是主审官,所以坐镇大理寺,况且这样还可以避嫌。
直到今日才堪堪回了府,一是因为人都抓得差不多了,二是因为需回府做一件对他来说更重要的事情。
狄亦方一回到府中,就见一仆人过来禀报,说老夫人招老爷去老夫人的正房。
终于坐不住了吗?狄亦方眉毛一扬,微微一笑,可周身的煞气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浓烈。他信步闲庭地走进正房,好像并不知道那里有人等他一样。
推开房门,就看见正对着他的老夫人拄着龙头拐杖站在那盯着他看。
连坐都不坐了吗?
他关门,行礼,微笑道:“母亲,您找儿有何事?”
老夫人说道:“狄亦方,快把你舅舅一家给放了!”
狄亦方见老夫人仍如此色厉内荏,便慢条斯理地道:“母亲,既然您是来求儿的,就应该有求人的态度。若连此诚意都没有,儿也无能为力了!”
老夫人气息一滞,不得不软了些口气,说道:“亦方,我们阴家的人是无辜的。那是你舅舅,是你的亲人,你不能见死不救!”
狄亦方道:“母亲,你可知道现在刑部尚书的书案上摆着一摞材料,里面有不少是阴家的人招供的供词!”
老夫人回道:“那肯定都是被逼供的!”
狄亦方说道:“可是人证物证俱在,即便不肯招认,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老夫人急道:“不管怎样,你一定要救他们出来!”
狄亦方拱手拒绝道:“这事,恕儿难办!”
老夫人气得胸部起伏不定,用食指指着狄亦方说道:“不孝子,你怎可以这样对待你舅舅!”
狄亦方继续不紧不慢道:“母亲,实乃皇命难违,儿也是不得不奉旨行事!”
“你!你……”老夫人有些气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狄亦方看老夫人的气焰减弱了一些,说道:“母亲,儿唯一能保的就是您了,毕竟您也是狄家的人,又有诰命在身。所以儿会尽力周全,争保母亲全身而退。”
老夫人没有说话,看向狄亦方的眼神有些复杂,不满怨恨之余还有一丝轻松。
“不过……儿有个条件!”狄亦方来了个大喘气。
“什么条件?!”老夫人神经再次紧绷起来,一脸怀疑戒备地看着狄亦方。
狄亦方缓缓的从袖口里抽出一卷纸,递给老夫人说道:“这个东西需要母亲您过目一下。”
老夫人迟疑地接过。打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姓名。原来这是花名册。
老夫人从右至左的一列列看下去,越看越心惊胆颤。苏氏、兰沁等名字赫然在列,名单上一共有三十八个姓名皆是老夫人的人,不,应该说是几乎老夫人所有的心腹都在其内。
老夫人的手越来越抖,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几乎拿不住那张薄薄的纸,好像随时就能飘落在地。
狄亦方走向老夫人,慢慢的靠近,靠近,与老夫人有咫尺之间时停了下来,低语:“母亲,用这三十八条人命换你一命,可好?”
老夫人踉跄后退,有些不稳。双唇颤抖得厉害,几乎说不出话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蹦出声来:“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人?要搜集这名单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事!”
电光火石间,她一下子明白了许多她一直想不通的事情,她凄厉的指责道:“是你!是你的阴谋!”
“你为了打击我阴家,不惜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故意让人弹劾你任人唯亲!这都是蓄谋已久的阴谋!”她嗓音不再暗哑,而是尖利的要刺破对方的耳膜。
狄亦方微微笑了笑,说道:“母亲直到今日才明白吗?看来还是舅舅是个明白人,被捕当天就通晓了整个来龙去脉!”
狄亦方说道:“没错,我是有预谋的,但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
老夫人重复道:“阳谋?你究竟谋划了什么?你给老身说清楚!”说罢狠跺了几脚拐杖。
狄亦方直起腰,说道:“我今儿个来就是为了给母亲说个明白,母亲可要听清了!我光明正大地招你们阴家的人做我的属下,给你们提供的全是有油水的职位,纵容你们平日仗势欺人,为非作歹,面对别人对你们的控诉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压制着一些举报。
所有这一切就是为了助长你们的气焰变得更加嚣张,当你们彻底的目中无人的时候,找人暗中撺掇你们与北方旱奴做武器粮草等交易,又故意卖个破绽让你们知道些所谓的军机要密,创造种种条件让你们犯通敌卖国之罪,等彻底掌握你们所有的罪证后,派人将证据扔进御史台内!”
说到这儿,狄亦方露出一丝笑容道:“舅舅和表兄倒是个很谨慎的人,但管不住阴家旁支的人去犯罪,还是连坐法……派上了用场!”
老夫人嚷道:“原来是你在陷害我们!老身要状告圣上!”
狄亦方摇摇头道:“母亲,看来您还是没懂。您就是没有想过您的外甥为何将圣上赏赐下来的宫女带回阴府后,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近日更是卧床不起?儿最近才听说那名宫女是民间毒王的后裔。”
老夫人讷讷地看向狄亦方,不是未听懂,而是真正听懂了!她不相信地摇头,连连后退,说道:“不会的,圣上不会这样对我阴家的!我们阴家对圣上有功!如果没有我们阴家相助,圣上怎会坐上如今的宝座!”
狄亦方冷笑,反问道:“相助?母亲,您不觉得你们是在与虎谋皮?!”
老夫人默然无语的被逼到了墙角,无路可退,她努力用龙头拐杖支撑着自己,不能让眼前所谓的“儿子”看到了自己的软弱!
狄亦方有些咄咄逼人道:“母亲,儿还忘了告诉您老一件事,那就是今日寅时舅舅……死了。”
老夫人听此噩耗迈步向前,一把伸手抓向狄亦方的交领,眼珠子几乎瞪了出来,叫道:“不可能!我胞弟身体好好的,怎么能说没就没呢!一定是你对不对?是你害死的对不对!”
狄亦方淡漠道:“舅舅是自杀,并非人祸,母亲还是节哀顺变的好!”
老夫人愤恨道:“怎么不是人祸?是栽赃嫁祸。一定是你们严刑逼供,他受不了,才会自我了断!”
狄亦方回道:“母亲想错了,舅舅的遗言说以他一命去抵他孙女儿一命!“
老夫人愣了愣,说道:“对,我的侄孙女儿,她怎么样?!”
狄亦方说道:“她还活着。”
老夫人眼里很快的闪过一丝欣慰,连连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狄亦方紧皱着眉头,嗅到了一丝不寻常,他出声问道:“母亲,阴馥淼这丫头很重要?!”
老夫人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手,眼里又闪过一丝惊慌,她表情很不自然地说道:“那是老身的侄孙女儿,怎么不重要?”
狄亦方说道:“是吗?都重要到您暂且不在乎您胞弟的死因?!儿想不会如此简单吧?!”
老夫人回避着狄亦方的逼视。她说道:“都是老身的亲人,哪里有远近亲疏!是你想多了。”
狄亦方说道:“还不肯说实情吗?是你们阴氏家族的秘密?几天前阴馥淼身体不适,眼看奄奄一息,要不是舅舅央求儿找来大夫,这丫头早就一命呜呼了!”他看着老夫人越来越惨白的脸色,继续说道:“也正因如此,舅舅自杀了,遗言说用他的死去保全他孙女儿的命!”
老夫人的身体抖如糠筛,摇摇欲坠,但仍紧抿着嘴唇,什么也不说。
狄亦方见此模样,叹息一声,说道:“罢了,既然母亲不说,那儿也不追究了。如今正值秋季,儿也不耽误工夫了,准备五日后午时三刻将纳入阴家宗谱的三百四十二人集体问斩。”
老夫人心里掀涌着滔天巨浪,她再次拽住狄亦方的交领,颤声道:“你……你真的要灭掉我阴家满门?!”
狄亦方平静道:“是圣上的决定,母亲。没有满门,母亲您肯定不会被问斩。”
“那还不如让老身也随着去吧!”老夫人哀呼道。随后她想到了某人,焦急惶恐地问道:“馥淼呢?我的侄孙女儿呢?”
狄亦方冷声道:“她是主犯的直系子孙,自然也不会放过。”
“不可以!你怎可以背信弃义!不是答应你舅舅要保她吗?!”
儿没有答应!”狄亦方端着生冷的态度说道:“儿只是允许你们寻医问药,可没准她活命!舅舅以死要挟是一厢情愿,左右不了圣上的决定!”狄亦方睥睨了老夫人一眼,继续说道:“再说了,阴馥淼既然是你们阴家秘密的关键人物,那就更不能让她活了!”
“你……你……你这个无耻之徒!你不怕被天下人戳脊梁骨吗?!”老夫人叫喊道。
“戳脊梁骨?”狄亦方冷笑道:“为什么要戳我脊梁骨?!我建功立业,保家卫国,上对圣上忠心不二,下对黎民百姓抚恤厚待,俯仰无愧!世人能说我什么?!就因为大义灭亲被说成大不孝?还是被说成悖逆伦理纲常?取法乎上,忠孝之间,吾以忠为先。呵呵,我狄亦方久经征战沙场,连死人都不怕,还怕这点舆论!”
狄亦方看着惊慌无措的老夫人,继续刺激道:“母亲可能不知道的是世人对阴家灭门之事有多拍手称快!”
“那是别人不知情,可老身知道你是在公报私仇!”老夫人几近癫狂,如同垂死挣扎的困兽在吼叫。
“狄亦方,你为了不让狄家把阴家女子娶进门,就想了这么条毒计,你想把阴家子女全都杀光,好让狄家无后顾之忧!好一个釜底抽薪之计,不,比釜底抽薪之计还要狠绝!你好狠啊!好毒!好绝!”还未喊完,老夫人便高举龙头拐杖向狄亦方身上狠狠地砸下去。
狄亦方身形未动,只是简单地伸手牢牢地握住向他落下来的拐杖,使拐杖未能再前进分毫。他沉默几许,竟笑了一声,说道:“呵!母亲,您也知道我们之间有私怨!”
狄亦方说道:“母亲,是你逼我的!如果不是你殚精竭虑的算计我狄家,我也不会做如此狠绝之事!我一忍再忍,岂料你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竟然算计到我儿子的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说到最后,他高呼一声并大力一挥,煞气迸发,撞倒了老夫人,同时也掰断了拐杖首端的龙头!
“我忍了十年,也筹谋了十年,为的就是今天!”狄亦方冲着老夫人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虎啸。
老夫人瘫倒在地上,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变得有些松动,头顶上的鎏金牡丹钗也变得有些歪斜,额头上垂下来几缕发丝,很是狼狈。她神情恍惚,显然是被震住了,也是被吓住了。许久,她才喃喃道:“为什么?”
老夫人不解,为什么这般赶尽杀绝?为什么对她及阴家有如此刻骨的仇恨?就因为她让狄英逍娶她的侄孙女儿?!
狄亦方慢慢蹲下身子,依然逼视着老夫人,目光像极了老虎在咬断猎物脖子时的眼神。他慢声道:“难道母亲忘了,十年前,你对容昭做过什么?”
老夫人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你知道?”
狄亦方说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能包住火的纸!接生英遥的稳婆告诉我,当年穆容昭难产就是你指使稳婆暗中做的手脚!要不是穆容昭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硬是把英遥生了下来,不然就会母子双亡,一尸两命!”
“稳婆?刘稳婆?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
“是,她死了。但她早就料到你会卸磨杀驴,所以赶在你灭口前就找过我。”
“原来如此。”说完,老夫人便陷入了沉默。
狄亦方说道:“从那时起我才蓦然明白,原来你不是仅仅针对穆容昭,你针对的是我们整个狄家!母亲,论狠毒哪里狠毒过你,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不放过!”
老夫人无动于衷,依旧沉默,只不过双眼越发的死寂!
狄亦方说道:“我以前一直都很困惑,母亲您为什么不喜欢孩儿?难道我不是你亲生的?!”
老夫人的肩膀竟微微耸动了一下。
狄亦方似乎没有看到老夫人的异样,继续说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困惑逐渐化为了仇恨!当初让我困惑的难题对我来说不再是难题,因为它不再重要!”
狄亦方站起身来,说道:“母亲,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但不能害我爱的人。否则……您便是我的敌人!”
将军面对敌人的态度是什么?自然是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
“母亲,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们阴家究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是不是和我狄家有关?”狄亦方俯视着老夫人,像审问犯人一般地审讯。
老夫人双手死死地抠着地,根根指节泛着青白。她顶着森然的煞气依旧顽强的对狄亦方不理不睬。
狄亦方见老夫人毫无反应,点头说道:“好,母亲的意思。儿明白了!”
狄亦方转过身,背对着老夫人,四下看了看家具摆设,说道:“看母亲的样子,应该是身体抱恙。日后就安心在这里养老吧,少出门走动。儿会替母亲解决掉您周围的闲杂人等,让母亲落个清静,好颐养天年!”
狄亦方的话音很明显,这是要把老夫人终身软禁,并且要除掉忠于老夫人的三十八名奴仆!
老夫人哆哆嗦嗦地爬向狄亦方的脚边,欲抓向狄亦方身后的袍裾。可狄亦方早已察觉到老夫人的动静,不着痕迹地躲开了老夫人的手。
老夫人只得央求哀告:“亦方,把老身的命也拿走吧!老身只求你,放阴馥淼一条生路!”
狄亦方很诧异,都到这种紧要关头,老夫人还在争取这阴馥淼的生机,宁可舍弃全族的性命。可见这阴馥淼比自己想象要重要得多!
狄亦方并没有转回头看老夫人难得一见的可怜的模样,他仍看向前方,说道:“抱歉,这事怕是让母亲失望了!”说罢,不再多说,抬腿向门口走去。
还未打开房门,就听见老夫人在身后喊道:“亦方,老身再求你一件事!苏妈妈贴身伺候老身四十余载,连过年都未回过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到头来老身却保不了她的命,已是对不起她!所以老身想多给苏妈妈一些细软,遣她回家交代后事后再处置她可好!这样也不枉老身与她主仆一场!”
狄亦方停在门口,并未作答。
老夫人有些焦急,她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哽咽地乞求道:“亦方,苏妈妈只不过是老身的一个下人!不能连她都要计较!连这样的要求都不能答应吗?母亲求你了!”说罢,“咚咚”磕头。
狄亦方听着身后自己母亲向自己的一声连着一声的磕头声,再是铁石心肠也难免有些震动,。他略微沉默,说道:“好,这事儿答应你!”
狄亦方走远了,屋内唯有老夫人仍瘫坐在地上,伸手捋了捋灰白缭乱的鬓发,眨动着耸拉着褶皱的眼皮,不经意间看到了被遗弃在不远处的一截带有龙头的残缺的拐杖,她灰败的眼神亮了,她艰难地向那处爬行,一边爬一边说道:“阴家大业未成,我不能死,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