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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间,南狼一直盯着左小吟说:“左盈,一会不管你看到什么,只要你胆敢说出去,我发誓,就是拼死,也要杀了你。”
左小吟瞅了她那认真劲,也不敢跟她对干,嘴上答应了,心里想估计南狼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伤疤吧?
然而……
在最后一件里衣飘落的时候,左小吟彻底的明白,到底南狼身上有着一个怎样的秘密,足以关系到她的项上人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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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小吟大概僵了有几息时间,眨巴了眨巴眼睛就沉默着低下了头摸索上了南狼的背。好象南狼胸口上绑着的那两个布球不存在一样,天知道左小吟她忍了多久才没当场笑出声来。
原来,那个阴森诡异的女人南狼——竟然,是个男人?!
她是装得够淡定了。
可有人不淡定了。
南狼低下头按住左小吟的手,闷声闷语:“你是不是想笑”
左小吟愣了下,抬起头看他。这么近的距离下,他的刘海散在了一边,露出了一张清秀异常的脸。起先被头发遮挡分外阴森的外表,此刻在如此尴尬境地下,却是另一番光景。略略古铜色的皮肤,眼角可疑的红晕,扫着脸颊边,终露出的右脸上,顺着眼角三道红色的繁复图腾花纹在光影摇曳下若隐若现。
起初阴暗晦涩的眼睛,现下因刻意躲避着左小吟探究的视线,变得灵动而明艳。他半咬着唇,竟露着一颗极为乖巧可爱的虎牙,嘀咕着,“看什么看!!“
“……我没有埃你都说了,我要敢说出去,你就杀了我的。”左小吟异常认真地抬起头看着他,眼神极其无辜。
南狼垂着头看她,穿过额头前面的铜色流苏垂在发际,比起刚才如女子时的冷秀诡异,却是多了三分的英气和俊朗。
“你……你知道就好!我可不是说着玩的!还愣着干吗,快点给我包扎!”他试图用他一贯凶狠诡异的口气凶她,却有种错觉好象自己更加弱气了一般。
那丑丫头朝他傻笑了下,低着头把他的衣服撕下一角,沾去他伤口周围的脏污。她的动作极其耐心和细致,仿那伤是伤在自己身上一般毫不马虎和敷衍。南狼看着,心里却莫名觉得,那丑丫头其实也没那么惹人讨厌,就是那长丑陋到家的脸,都奇怪地顺眼了几分。
“呐,南狼,你为什么要冒充简止言来找我呢?直接喊我出去不行么?”左小吟低着头抓住南狼背后的箭尾,试着动了两下——很深,若强拔,一定会大量出血。
南狼咬牙忍着那痛,“你当我白痴么?西间和东间闹成这样,我再去直接喊你出来,你万一真出什么事情不还得西间挨着?”
“……这么说,本来你喊我出来也就是打定主意让我出点事情了?”左小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南狼。
南狼没有丝毫犹豫,极为坦荡地盯着左小吟的眼睛:“这是规矩,你越了界,就该吃苦头。”
“恩,我早就料到会有人对我下手。只不过没想到,会有人顶着他的名号来对我下手。”左小吟轻轻按了一下那箭头,来回一点点抽动出来一部分,随即用三块布条交叉紧紧勒住了伤口,然后顿了一下道,“忍住。”
哗——没等南狼反应,左小吟就猛地抓住那箭头拔了出来。噗嗤,鲜血果然飙了出来,只不过左小吟早有防备情况下拿了布条绑死了伤口,血只是逆着被强压了回去。
“……你他吗的不能跟我说一声再拔么!!你想疼死我?!!南狼无力的软倒在墙上,半个身子都靠在左小吟肩膀上,“你是故意的,你绝对他吗的是故意的!”
左小吟很轻松的把裙摆撕了一条又一条,给南狼腰背处左三圈又三圈的包成了粽子一样,说:“恩,我就是故意的,怎么样?”
“你他吗……!”南狼愤恨地抬手作势要掐死左小吟。
左小吟在南狼的伤口上再次猛按了一下,满意的看着南狼青白着脸软倒在墙上,“恩,止血。”
“止你……!”
左小吟再次抬手作势要按他伤口。
南狼悲愤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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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前是不是给人家包扎过伤口啊,虽然丑了点,但是还不错。”好不容易缓了口气,南狼靠在墙上问左小吟。
一直蜷成一团的左小吟懒懒地伸了伸胳膊,平淡地点了点头;“恩。”
“给谁包扎啊?”南狼好象忽然来了兴致,“你一堂堂左家大小姐,会给别人包扎伤口?”
左小吟沉默了下,靠在墙上斜眼看了南狼一眼,“给一个禽兽包扎的。”
“禽兽?”南狼眨了眨眼,“禽兽你还给他包扎?你白痴啊?!”
左小吟抱着膝盖再次蜷成了一团,过了很久才闷闷道:“恩。”
那其实是离她成婚不久之前,几天没出现在她面前的简止言,忽然有一天深夜倒在了她的门外。混身是血,昏迷不醒。
当场吓哭的左小吟,拼命的把简止言给拖到床.上,竟发现他腰上几处刀伤。她害怕极了,当即就要冲出去找大夫。可是半昏半醒的简止言却死活拉着她不让她去找大夫。她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憋着眼泪,忍着心疼一点点把简止言腰间的那些刀伤给一处处包扎好。
左小吟一直以为自己是从来不敢见血胆小如鼠的女人,可在那一次,她才知道,自己其实可以做到如此地步——只是为了那个人而已。
昏迷了数天之后,简止言醒过来,只对左小吟说了一句话:“小吟,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情。”
没有谢谢。没有抱歉。没有安慰。只有一句用温柔包装起来的警告。
其实从那时起,简止言就已经离她很远很远了。只可惜,她一直把那距离幻想成女儿家的简单梦境。
“喂!喂!”
眼前出现了一只不断摇摆的手,左小吟缓过神来抬起头看南狼,“怎么了?”
南狼收回手,揉了揉鼻子,“没事,看你是不是睡着了。”
“怎么可能。”左小吟摇了摇头,看着及手处灯洞燃烧着的灯火和满满的灯油,“你想好没有,我们怎么出去?”
南狼很郁闷的摇了摇头。
左小吟却问了一句极其不着边的话:“我记得这个房间没有通风口,那暗箭是从哪来的?”
“……从隔壁……刑房,有自动闸门。大约是个隔间吧。”
“刑房是不是都连在一起?”
“恩。”
“而且刑房就靠在大狴司的内堂(①)对吧?”左小吟继续问着。
“是埃”
“南狼,玩过烧地鼠么?”
“……没有,那是什么东西。”
“今天我们玩一把吧,玩完,要么我们被放出去;要么……”
左小吟抓起刚才从南狼身上拔出的箭头,用箭尾的羽毛挑起火星,这边用手够上了满满的灯油,一把端了下来。
“要么什么啊你倒是说完啊!”南狼有些着急地看着左小吟的动作,满是疑惑和不解。
“要么,我们就变成被烧的那地鼠。”左小吟朝着南狼大大笑了一个,随即端起那灯油,朝着因射出机关箭而露出的大片孔洞,把油一点点倒了进去,然后在南狼未来得及阻止之前,把那燃起的箭头火头朝下塞进了满是灯油的孔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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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①:大狴司掌狱者处理公务的地方.
南狼惊的嘴巴都合不住了,愣愣的看着左小吟把继续朝那个已经在冒烟的孔洞里倒灯油。“你,你想把我做成熏肉么?1
左小吟没理他,把最后一点灯油浇进那洞里又吹了两口气,满意得看着那因为再次塞上箭而没有缝隙的孔洞下面冒出烟火,拍了拍手说:“那你就祈祷咱再被烟熏死之前,这火能烧到隔壁的刑房吧。”“……你疯了吧!!1南狼怨气冲天,抱着头大叫,“混蛋,我还没娶媳妇我不想死1
左小吟噗嗤笑出声来,靠着墙角缩回去看他笑,“你确定不是你没嫁人之前你不想死?”“滚!!1南狼悲痛欲死,恨不得拿脑袋撞墙上撞死清净,“我怎么就脑子抽筋了会想着找你出来,你绝对是个倒霉催的孩子1“哎,我发现你暴露自己是男人之后就变了个性子埃到底哪个才是你本来模样?”左小吟忽然来了兴趣,这灯油点的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顺着那机关孔道烧到隔壁的刑房,惊动大狴司那边的人。这期间她到是对南狼挺有兴趣的……
恨恨地剜了左小吟一眼,南狼仰头靠在了墙上:“我自小学过戏腔,嗓子就磨成了这样,要男也男要女也女。自于相貌,挡着大半张脸学着旦角的样子,也是轻松。至于这性子……只能装沉默,装变态了。没办法,人都是被逼的。你不也是?”
左小吟干干笑了两声,别开视线,“我,我就一傻丫头,什么都不懂。”“滚吧!你要是傻丫头,那他吗的老子就是一张倍儿干净倍儿纯洁的白纸!先前我还和西虎也没少给你下套穿小鞋,一次都没见你钻过。当时我俩就还合计着你这丫头要么就是纯傻要么就是太精,现在看看,你真是成精了。”南狼感叹道。“我要真成精就不会被你骗到这里,然后还得等着被熏成死耗子了。”左小吟也无奈。“这也对啊,按理说你丫这么精,防备心这么重,怎么就被我这么简单的给摆了一道?哎我说你这臭丫头,要是还防备着我不被我摆上这一道,咱俩不就不至于现在反被别人玩了一圈,将死在这里吧?!说来说去,都怪你1南狼恨铁不成钢的戳着左小吟的脑袋口。
左小吟被他这番话差点没呛死,XX,敢情他们俩现在命悬一线还都怪她不精被骗了?拜托你搞清楚是你南狼下套在前好吧!“你还可以再不要脸一点。”左小吟抽着嘴角下了总结。
南狼眯着精亮景亮的眼睛,又露出那颗小虎牙璀璨的笑:“我也觉得是。”“……”“你之所以这次这么轻易中计,是因为简止言么?”南狼忽然问道。
这句话,促不及仿地象根针一样,扎了左小吟的胸口,正正准头。她没有说话,垂下头反问:“你非要装女人混进女监,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下,南狼沉默了。
两个人此时心知肚明——对方心里的那个底线,到底在哪里,该还是不该碰。在现在这样不得不合作的微妙尴尬境地中,是敌是友还在模糊,又干吗非要扯开那张纸,把好不容易建立的关系给一下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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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两刻钟。
从孔洞里冒出愈来愈多的烟,但是刑房那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暗室里的空气渐渐再凝结,南狼和左小吟都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却是南狼忍不住先开了口。他靠在墙上呲牙咧嘴,背后的伤口已经不是几根布条可以止血的问题了。他清楚的明白,或许他坚持不到被烟给活活呛死就先失血而死了。“呐,左盈,咱俩可能都撑不过去了。如果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无聊了?”
左小吟有些疑惑,看了看他。
他脸色苍白异常,一直坚忍疼痛不得不咬着的嘴唇已经开始发青,“咱俩交换问题来问吧?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不想回答,咱就换问题。总得有个玩头,不是么?”“……你问吧。”“你的脸为什么成了这样?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传说里倾城之色的左家大小姐真正的容貌的,你来了之后直接伤了我的心埃”“……”左小吟别开了头,哑了很久。就在南狼决定换个问题问的时候,左小吟开口答了:“被简止言毁的。”“他不是你未婚夫婿啊?啧啧,真够狠的,抄你家不说还……”“该我了。”左小吟抬头,冷冷打断了南狼未完的话。“你知道怎么逃出这地方么?”“……”南狼愣了。
其实只是一句简单的问题而已。若换做别人,他肯定大笑不止骂那人纯傻瓜。可如今那丑陋的丫头,在濒死的绝境间,仰着头直直看他,不躲不避似已然看到了答案。他看着左小吟那明澈异常的眼睛,恍惚竟然开始想象,这个女孩在没有毁容之前,会有一张怎样干净纯洁充满希望的脸。“你,你傻吧?!怎么,怎么可能逃出这里?”南狼忽然开始闪烁其词。他下意识地躲了她的视线,竟不敢再看她。
左小吟耸了耸肩膀,云淡风轻。“我告诉你想要的答案,你不告诉我,那也没办法。反正人都快死了,再执着于你是否敷衍我也没意思。”“……那个……我,我真不知道。”南狼被她那感觉弄的混身不自在,看她渐渐暗灭的眼神,心里的愧疚又逼得他再次开了口,“你,你又不是坐死牢,干吗非得急着出去啊?”“你又问问题了。不过这个我可以回答你,我急着出去,是为了报仇。”她把后面“报仇”两个字咬的异常清晰干脆,之若牙齿间摩着人骨人肉一般。
被左小吟忽然散发出来的戾气吓了一跳,南狼怔了一下才极其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假如我们这次能活着出去,我会告诉你怎么逃出去。”“……”左小吟再次燃起了希望。
看着左小吟忽喜忽沉的表情,南狼只感觉心里也跟着一上一下难受的跟猫抓一样。大抵是背后的伤太疼,又或许是越来越少的空气压抑的他呼吸不畅,他终于还是没忍住一句话憋出了喉咙:“你刚才白白送了我一个回答,那我也送你一个好了。我,我真名不叫南狼。我,我叫狄昴。”“……我没问你叫什么吧。”左小吟感觉有些无力。“罗嗦!小爷厚道不行?!小爷才不愿意占你一个女人家的便宜,晓得不?!还不快谢谢小爷1“……”我谢你全家啊,左小吟彻底无语。
烟愈起愈大,空气也愈加稀薄。
左小吟和南狼都知道,或许他们马上就要撑不下去下一个呼吸。
只是,就算如此,两个人还是拌着嘴吵着孩子气的架,象两个很久很久未曾见面的老朋友。
谁又知道,前一刻,他们还你死我活互相猜疑;又有谁知道,等到下一刻他们若真的能活着出去,又是下一场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