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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姐,这次还是我去杏心园传话吧。”
小夕的视线从高守方向移回,放平踮起的脚丫子,对小月美滋滋的说了句。
“不行!凭什么好事都是你传,坏事都由我报?”小月头摇得像是拨浪鼓,忿忿道。
“好姐姐,求你了啦。”小夕拉着小月的手,甩来甩去,撒起娇来。
“好啦好啦,回头你给我捶背半个时辰,就让给你去。”
“没问题,小月姐真好,嘻嘻……”
小夕掉头就走,留下一串欢快笑声。
望着小夕轻盈的跑进隔壁杏心园,小月绷不住,也笑了出来。
谁去杏心园传话,其实并不重要,消息对大小姐带来的影响,才是小月最关心的。
她们俩刚才在赖豹带兵闯进来时,就被赶出抱月楼,却也正好躲过最可怕的天降碎尸雨。
但由于对高守的担心,以及太过强烈好奇心,她们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坚守在门外,踮起脚丫子,从人缝中观察里面情形,竖起耳朵,从别人的言语中了解高守境况。
……
杏心园中。
小夕来到女眷们附近时,发觉气氛不对。
一片寂静。
她看到罗夫人身旁的婢女后,心头略略了然,罗夫人婢女刚才就在她身边,显然是先到一步,已把抱月楼那边发生的新情况,对众女眷说了一遍。
小夕撇撇嘴,轻轻跺了跺脚,放缓脚步,走到大小姐身旁。
王雪如察觉到小夕到来,隐去眼中的闪闪异光,朝着小夕嫣然一笑,点了点头。
罗夫人捂着心口,深深呼吸几口气,僵硬在脸上的惊惧,逐渐化开,挤出一丝笑颜,红唇微启,颤了颤,欲言又止。
颇善言辞的罗夫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刚才的消息,对她冲击力太猛烈了,已不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罗夫人都这样了,其她女眷更是不堪,大多依旧花容失色,还是难以从惊惧、震撼、无法置信等情绪中,解脱出来。
一个小兵卒,竟是个被埋没的大才子,这已经是极为惊人的消息。
然而,这个小兵卒,居然还能带着区区九人,成功奇袭西夏粮营,斩杀西夏将领,立下赫赫奇功!这个消息对她们来说,简直是惊天动地……还有,抱月楼那满地腐烂碎耳、人头……
太可怕,太疯狂了!
至于高守一招砍翻田富,已不难理解。文武兼备的不世奇才,岂是一个厢兵小头目能招惹?
而这等全才,这等大功,完全已能预测高子御未来的仕途腾达,青云直上。
且从下人描述中,高子御此人,相貌端是一表人才……
一些年轻小娘或家有尚未许配闺女的,暗暗多了分心思,落在王雪如身上的目光,不禁有点吃味儿。
……
与杏心园微妙却平静相比,经略府此刻充斥剑拔弩张的紧张态势。
“申都监,你这是作甚!”章楶章经略面色冰冷,不怒自威。
“回,回禀使相,委实与卑职无关啊,定是那赖豹自作主张,胆大妄为,卑职一定严加查办,决不轻饶。”
申仲勇躬身而立,不敢抬头,他按先前想好的说辞,把责任全推给属下赖豹,谎称自己并不知情。
抱月楼那边的消息传来,章经略对高守没有任何评价,也没管重伤的田富和赖豹,却立刻对申仲勇翻脸,质问起申家厢军擅闯抱月楼,大闹诗会之罪。
不用猜测,已能看出章经略对这件事的明确态度。
知道抱月楼那边的最新境况后,申仲勇差点晕死过去,他心如刀绞,欲哭无泪,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茫然受冤的样子,以应对章楶的责难。
“无关?确定与你无关?”章楶怒声逼问。
“是是是,卑职知罪,卑职管教不严,脱不了干系,请使相治罪。”
看样子章楶要深究,申仲勇不得不承认一条最轻罪责,好汉不吃眼前亏。
而直到现在,申仲勇仍无法接受发生的事实。
怎么可能,那个叫高守的无用弃卒,一个小书呆子,会点诗词还能接受。
带着鲁达等几人能奇袭西夏粮营?
还杀了个西夏将领?
再说那边怎会有粮营?
编出来的吧!
但不论如何,高守已杀不了,前面所有计策,均一败涂地,一招算错,满盘皆输,这怪不得出谋划策的大哥,是自己完全错估了那高守。
高守留在破戎寨也将近一年,有那等实力,平日里,怎就毫不显山露水呢?藏得可够深,可恨!
早知如此,在破戎寨时,就直接弄死他……
“只有管教不严之罪?”
章楶威严凌人的声音,打断申仲勇的思虑。
步步紧逼,不容申仲勇喘息。
章楶很想趁机逼问出一些所以然,好治申仲勇的罪,不然申仲勇回去一合计,想出各种应对之策,申家关系网再一铺开,就很难办了。
纵兵在城中厮杀,罪名可大可小,申仲勇让赖豹咬定是去捉拿逃卒,还真拿他们没办法,但如果能治个企图谋杀国家栋梁和立功勇士,这就是大罪。
章楶待人一贯温和,素有儒将风采,但这次真是怒火攻心,他全然没想到,申家居然丧心病狂到要直接杀高守,为了个人利益,他们就毫不犹豫的下毒手,要灭掉大宋万中无一的王佐奇才。
其心可诛!
章楶恨不得咬下申仲勇身上的一块肉,再亲自斩下申仲勇的人头。
但章楶不能这样做,因为他的身份,因为没有证据,因为要遵守大宋律法……
如果申仲勇亲口承认试图谋杀高守的罪责,则就是最好证据,大有文章可做。
“卑职……卑职……”
申仲勇满头冒汗,支支吾吾,章楶猛地爆发出无比强大的气场,如山岳盖顶般,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心下震颤。
就在他即将心防崩溃时。
突然,他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节点,心内一动,喜色一掠而过,底气顿生。
“卑职除了管教不严,还太过冒进,屡屡派出陷阵士夜袭敌营,死伤不少,所幸这次高守等人,还算争气,为卑职斩获些许功劳,只是不知为何,他们没有直接回破戎寨表功,赖豹等今晚见到高守等,可能就误以为他们是临阵退缩,逃回渭州……”
申仲勇越说越流利,滔滔不绝起来。
对内情不了解的廖刺使等,听了后,也以为章楶是酒喝多,错怪申仲勇,开始做起和事佬,请章楶息怒,转移话题,特意谈起这次奇袭成功的非凡意义。
然而章楶此时比谁都清醒,听到申仲勇说出“屡屡派出陷阵士”,就心知不妙,申仲勇脑袋已转过弯,威压失败了。
章楶暗下一叹,心知暂时还是拿申仲勇没办法。
申仲勇这样一说,企图杀害高守的罪责一下淡化,而高守等立下的大功,反被他一把揽在怀中。
言下之意,他非但无罪,还立有大功,高守等人斩获的所有功劳,皆是因他指挥有方,用兵如神。
如果高守真是申仲勇麾下兵卒,也的确是他派出夜袭,申仲勇这样说,谁也无从反驳。
但章楶清楚申仲勇是个什么货色,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单单高守对田富下重手这点,其中便大有蹊跷,高守等不回破戎寨,本身也是个疑点,也只能慢慢查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