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是白色的

听尽天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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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洗漱完毕。

    镜子里,镜子外。

    像换了一个人,那个美的不成体统的烘焙店年轻的老板,不见了踪影。

    原来,一切都是伪装。

    他的双眉,眼睫居然也都是雪白的。

    他此时有些吓人,甚至不像个人。

    他从镜子里看了看挂在身后的面具,笑了笑,不以为然。

    他脱光了所有的衣服,一股脑儿的塞进了洗衣机里。

    他精瘦细长的胴体,一身异常雪白的皮肤,闪烁着朦胧的微光。

    镜子里,一层水雾,面具的双眼,透着绿光,他并没有注意。

    他像一条白鲤,一头钻进重新放过水的浴缸。

    男孩一个人在房间里,窗外依旧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楼区门口的保安室,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只有里面的灯,一分钟亮起,一分钟熄灭,格外的诡异。男孩不好继续看下去,赶紧拉上窗帘,钻进了被子里,同时,男孩听见了客厅里,他打电话的声音:“薇薇,你别这样,你知道我们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你怎么还不明白,有些话,说完就罢了,听听就算了,没必要太过认真,天气预报还说今天大晴,结婚却飞了雪!”

    他叹了口气,挂了电话。

    凌晨三点,男孩起来,走进了卫生间,尿着尿着,突然从镜子里发现,那张挂在浴盆墙壁上的面具不见了。

    男孩赶紧转过头,看着那面墙。

    光光的,白白的,什么都没有。

    男孩吓得赶紧躲进了房间,钻进了厚厚的棉被里。

    外面的雪花开始变大,覆盖了穷人简陋的房屋,刚刚因为护士一时疏忽病人致死的医院,局长新买的别墅,甚至一整片红灯区。

    男孩掀起窗帘,保安室的灯已经不亮了,忽然有一个人快速的朝外奔去,仔细看着,却发现,那人的身影很熟悉,是不是他呢?

    男孩放下窗帘,选择继续沉睡。

    楼区门口的保安室又开始空荡荡的了。

    整个世界模糊起来,所有的肮脏不堪,都开始变得唯美。

    那一支被埋在烘焙店门口的玫瑰花隐藏着男孩的无奈,寄托着情人的美丽。

    或许也只有心慈的饶恕过那被悲情撕破了的岁月,才能在千疮百孔的声望中找回无意间被自己弄丢了的年纪,也仿佛才会在失足成恨之时以再也画不出圆圈的失意人生去躲避残垣断壁里那威严屹立在尊严面前的家门,去偷换于荣枯事过的间隙苟且的一寸光阴,去裁量着勃勃野心的微薄尺度。相约过的白桦林不时间规划为一座陵园,是再也回不去的从前,难以忘怀的过去,充满活力的曾经以及即将化为灰烬的昨天。

    苏沐朦胧的双眼,天旋地转之间,世界变得不一样,事情也变得不一样,甚至于说,更加的糟糕起来,只是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会变成这个样子!

    耳朵,我的耳朵!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他一个人无休无止的呐喊,无休无止的哭泣,眼泪流的到处都是。

    在自己家门口,一声巨响,一声惨叫。

    怎么又回到了这里,苏沐摇着脑袋,很用力的左右摇着,不可能,不可能,他发过誓,他永远也不会回到这里,永远也不会,永远!

    苏沐一只手捂着自己一直流血的耳朵,另一只手在胡乱扒翻着满地的炮仗,无穷无尽的哭声从他的嘴里发出。

    苏洛站在离他只有十米的门口,一手拿着火柴,一手拿着炮仗,一边点燃,一边哈哈大笑。

    我的耳朵!

    当苏沐扒完了所有的炮仗,竟发现炮仗底下全是登记册!

    登记册!怎么会是登记册!

    苏沐抬起头,环视了四周!

    天呐!这里怎么成了楼区的保安室,三面环窗,都是玻璃,玻璃上都是苏沐的血手印!

    苏沐满手是血,登记册上也全是暗红色的血渍,他抬起头看着门口,站在那里哈哈大笑的人已经不是苏洛了,而是那个保安室的老保安!

    老保安手里拿着他的耳朵,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开始生生的咀嚼!

    苏沐慌了,着急的捧起一堆炮仗向那个老保安砸去,老保安忽然间又变成了苏洛,依旧仰天大笑的看着苏沐。

    你的耳朵,你的耳朵,哈哈哈哈!

    苏洛从嘴里吐出了一大堆耳朵,苏沐向苏洛扑去!

    却发现自己扑住的竟然是老保安,转过头,竟然看见保安室一摇一晃的灯下,苏洛拿着他的耳朵在登记册上图着印记,鲜血透过登记册,流的满桌子都是。

    忽然,老保安两只手抱住了自己,怎么也挣脱不开,忽然间,向后翻去!

    天上,一张巨大的人脸,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

    啊----!

    刚要落地,一声惨叫,苏沐从梦中醒来。

    苏沐的噩梦,反复纠缠,杂乱无章的堆砌。

    啊----!

    又一声惨叫,苏沐吓的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自己的正对面,黑暗中有一个红点正在移动。

    “别怕,是我,韩素!”暗中的那个人说道。

    苏沐拉了台灯,看到韩素低着头坐在自己的对面的角落里抽着烟。

    床头很亮,床位依旧黑暗。

    苏沐是看不到韩素的样子的。

    “你…;…;你怎么在这儿?”苏沐满头冷汗,紧张的问道。

    “做噩梦了吧,来,退烧的药,我知道你今天感冒了,摸你额头的时候,很烫,可能你自己没有什么感觉!”韩素笑了笑,指了指苏沐旁边的桌子,苏沐从身边拿起一杯热水,和几片感冒药。

    “你怎么知道,我的意思不是发烧,我是说…;…;!”苏沐急促的说道,把药含在嘴里,一仰头,把药吞了下去,接着一大杯热水,咕咚咕咚,喝进了肚子。

    “我起来上厕所,听到你在房间里没命的喊着梦话!”韩素笑着,显得格外的随意对苏沐说道,只是现在出现在苏沐的房间,再随意,也不是随意。

    “啊,梦话,我会说梦话啊,我说的什么?”苏沐诧异的看着韩素,不可能,自己没有说梦话的习惯。

    “耳朵!”韩素干脆的说道,盯着苏沐,很认真。

    “梦的很远啊!”韩素接着说叹了口气道。

    苏沐咽了最后一口热水,缓了口气,怔怔的看着韩素。

    “谢谢,素哥,我梦见,我又回到了自己的家,那个家是我的一个噩梦,我从家里出来,发过誓,永远也不会回去,你是不是睡不着,是因为路上的事,要不要我陪你聊聊!”苏沐淡淡的问道。

    “不用了,今天很晚了,明天还要送你回去,你赶紧睡吧,我回房间了!”韩素笑了笑,关上门走了。

    缓缓落着的夜幕,一层又一层的故事,抛洒出一堵深深地墙面,像倒塌的老庙透出一股黑黑的渗人的鬼气。

    燎原之后的星空,五味杂陈的地皮,不知道来年还会不会春发,也许会鲜花满坡,也许会一地蟾蜍。一缕缕橘黄色的极光从远方的悠然飘来,跨过半球,见过江海,没有什么预兆,便落在他的窗前,走进他的床头,像温暖的触手,像幼猫患了癣的前爪,拂过他疼痛的神经,沿着他的右耳朵,缓缓的流入了他的脑海,他便走进了朦胧的极光,融进了从前,曾经的婉城。

    他被迫走进了梦中,却无法自拔。

    悦华前的十字路口,影影绰绰的斑马线上一只被汽车碾碎了的塑料娃娃惨不忍睹。

    娃娃的玻璃眼珠上下翻饬着,被无情的挤出了眼眶,滚落在街角的下水道口,夹在两个铁杆中间,摇摇晃晃的掉了下去,没有什么声儿,响儿。是不是掉进了淤泥了,还是直接被臭水冲走了,竟然不得而知。

    他站在悦华门口,正对着一个女孩说着一些残忍的话。

    他的短发竟然是全白的,眉毛却是乌黑的,与现在有极大的反差。

    他看不见女孩的脸,只有远远的一个轮廓。但即使是这样,他也知道那是他久违过的曾经。

    像一个人,在路途上走向了两个极端。从前和现在,一深一浅的两条河流,一条即将干涸,一条却越陷越深。

    女孩盯着娃娃,忽然间红了眼睛。没有什么精力去听他的,只是知道,那个被碾碎了的娃娃,是他曾经的一份承诺,她坚守过的约定,现在只是一堆破碎的塑料。

    娃娃他送的,竟然全毁了,只在刚才。

    娃娃不会流血,不会说话,不会哭泣,即使成了碎屑,嘴巴还依然是笑着。

    分开,她的心脏像跳楼时受了重伤。

    她哭的一塌糊涂,什么都忍不住,是误会吗,她不知道;是她的错吗,可能是吧;她错了吗,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脆弱的只知道哭,连个塑料娃娃都不如。

    兴许,本不相爱,只是依赖的久了,便离不开了。

    她还蹲在原地,还在抱头痛哭。可他已经走了,什么也没有留下。她的耳边一声一声永远的都是他的指责。

    烘焙店的窗台上半杯水里浸泡着一颗菩提,门上的钥匙挂了一个高跟鞋模样的水晶小吊饰。

    也兴许,至此之后,两个人的房间不再拥有曾经的誓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