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意外邀请(第一更)

伊德里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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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

    何殊寒眼皮一跳,临久说把交易地点选在嘉州公寓时,他就无端预感到这一时刻的来临。

    “嗯。”他没多说什么,仍站在圆台上,目之所及处,原先的午后熏暖色调倏地罩上森冷阴影。他无意识做出摩挲指腹的动作,整个小区及嘉州公寓的平面图在脑海中愈发锐利。

    嘉州公寓所在的小区由香港开发商建造,共有三幢高层公寓楼,以三足鼎立之势把被圆形绿化带包围的小区生生拉出个钝三角,三幢楼中间同样有大片的绿化布置,穿插着五颜六色的休闲娱乐设备。2000年以前建造的小区都不太需要去计较土地成本,那时候交通状况良好,手头有钱买新房的人对公交配套没要求,但会把舒适度排在第一位。

    “舒适”二字包含的内容很多,小区环境、家宅户型、物业服务等,最令嘉州公寓业主在意的莫过风水。

    内陆地区的传统文化曾因红色十年出现断层,改革开放以后陆续复兴,对各种国学呈现出包容态势。不少香港台湾的能人异士1998年金融风暴之前迁居内陆,更加快内陆地区的文化振兴。

    就嘉州公寓而言,其一手业主大多是早先抓准局势下海做生意的人,脑子里存着四海八乡生意伙伴灌输的风水意识,买房自然也看重这方面。

    嘉州小区的设计完全体现了特殊时期的文化交融。小区整体上采用了香港常见的峦头五星法流派的设计,三幢住宅楼以色调分饰“金”、“木”、“土”三山。小区东侧是充作“火”山的配电站,而西侧,喷泉将凹形水池化作自我运动的活水,不消说,自然是充当了“水”山。金木水火土,五要素以相生之势首尾相接,由此形成生生不息的五行风水。

    大楼的内部吉凶却切合了长生派中地盘正针二十四山论行龙、定山向的做法,每户的主门位置均落在二十四山的字上,要不是设计师有意为之,不太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巧合。

    何殊寒拿出手机,从大座向上大概看了下朝向方位,推算下来认为这小区恐怕还结合了玄空派的三元九运。

    风水堪舆术发展到现在,仅从四大祖师便在名义上扩展出大大小小三百多个分支。何殊寒圈子中的大师也是各自师承不同流派,足以证明风水研究的繁杂与严谨。

    一个曾经发生过重大火灾的地方竟然巧妙地结合了目前主流风水流派上的所有技法,令何殊寒颇受震惊。他拍了些照片,和大楼的平面图一块儿发给了徐正因。

    何殊寒离开1号大楼大堂来到花园中时,太阳悬在西方半空,好在收获与时间成本基本成正比,并没有因为沉浸在风水测算上而虚度光阴。

    十多年的耳濡目染,徐正因把他一块朽木雕琢成勉强可看的花架,深的学问不知,浅的皮毛认得。

    一下午耗下来,浅薄如何老板也能肯定嘉州小区的风水聚集了灵气和运势,十分不一般。越是如此,越是教人无法认同官方“火灾为意外事故”的说法。

    让何殊寒沮丧的是,他用了一下午才连算带猜推测出的结果与临久乍一看得到的结果不无二致。才体会徐老怪所说的天赋原是如此刻骨铭心的差异。

    夕阳下沉,徐老怪没有回复,再过两天就要和腾鹰方交涉,何殊寒倒不急,慢慢地走在花园中,感受新市区难得一闻的新鲜空气。临久在旁边尽职尽责跟着,不知是否自己的心境作怪,总觉得这小姑娘在自己面前越来越看不出食人俸禄的拘束,多了几分怡然自得。

    何殊寒思索再三,谨慎开口问道:“小久最近跟家里联系过吗?”

    “联系过。”

    “家里一切还好吧?”

    “蛮好,父母身体很健康,工作顺利,一切都很正常。”

    临久随口一说,将何殊寒打算循循善诱的三个问题斩死腹中。

    “我以前有没有提到过,‘临’这个姓氏很少见?”何殊寒字斟句酌,避免一不小心把话家常变成拉近上下级关系,让另外的人误会。

    临久若不经意道:“是蛮少见的,我小时候也问过我爸。他说当时办身份证的时候觉得这字特别好听也好看,就从双木林改成了这个‘临’。”

    “你父亲挺有执行力。”

    “是的,心也好。教了我很多东西,在任何地方都学不到的那种。”

    何殊寒会心一笑,小姑娘说得发自肺腑,话里深深透着对父亲的崇拜。看来不管男生女生,对父亲的敬意总是天生。隐于树荫的笑意不提防僵在眼眶深处,如果临久身世清晰,那她怎么会是陵城的“小师妹”?

    人生百种,各有所长,即便徐老怪偶尔开起玩笑来总说他是榆木脑袋,但何殊寒不怀疑自己的智商,他极擅扬长避短,把与人周旋的天赋发挥到极致,若有什么需要,总会有人送上门,自然就不需要把自己变成万事通。

    正想着,胸口一阵振动。

    号码前两位的国际电话区号显示电话来自法国,何殊寒揿下接听键。

    “Bonjour,Monsieur.He.”

    法国人先天的轻快腔调加快了夕阳坠入天际的速度,听到来电人的自称Beierna,何殊寒眼前顿时蒙上一层阴影。

    “Bonjour,Monsieur. Beierna.”

    何殊寒边走边和来电人贝尔纳先生寒暄,倒是临久听到他打电话,主动避开了。

    贝尔纳先生是他过去半年试图在欧洲打通的关系之一,年近五十的中国通贝尔纳掌握了法国重要的外文书籍出版渠道,更是资深的占星学家。为了和他交朋友,何殊寒搭上不少人力财力,怎么偏偏在快要放弃的时候打电话过来?

    “何先生,听闻你有通天达地的本事,我和朋友们很想见识见识。后天占星社年会活动,不知何先生可否赏脸来和大家交流一下呢?哦,今年大家都在申城,只要何先生抽出半天的时间就可以了。”

    中国通的中文讲得地道圆滑,虽客气却不容拒绝。他没有提到占星社的名字,是否意味着他说的就是“那个”占星社——如果某组织的地位足够崇高和特殊,人们就会用该组织的根本属性来为它命名。

    贝尔纳的身份,“占星社”的地位……何殊寒说不出拒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