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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叶彤白无瑕而言,柳池的这些见识完全不是他们这个年纪能够理解的,从范希正的态度,足以看出他这治水之策的重要。汉水之灾,每年在朝堂上都会吵得不可开交,范希正敢将他的论断递上朝堂,多多少少都是有不小的可行性。
治水治灾,诗词策论无一不精,白无瑕心里暗叹还好第一次叫他便已甘拜下风。至于叶彤,虽是一脸冷清的现在柜台后,却从未有过一丝的分心。她眼里的柳池,从那个言语轻佻的登徒少年,渐渐成了个她可以依赖的人,不管是茶馆的经营还是其他。心里暗叹着,她不禁又多了一丝决心。
范希正写着奏折,不时还问些关键的问题,待奏折写完天色已经暗淡下来。柳池准备去做饭招待一番,却被范希正拦了下来,最后还是叶彤去外面打包了一桌回来。
柳池看范希正大有秉烛夜谈的样子,索性煮了壶茶,二人边吃边聊。直至深夜,范希正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择生,你有这样的才学不能入仕当真可惜!”范希正叹了口气,“我若是有你这样的学生,将来要成大事未必不可!”
“世伯还有什么大事要做,择生或许可以给你一些建议!”柳池客套一句,完全没往深处去想。可他抬头一见范希正开始沉眉,暗骂自己嘴贱。
范希正沉吟片刻,才道:“择生你还年幼,未曾登临高位,还不知大齐弊病。别看大齐如今繁花似锦,其实早已千疮百孔!汉水之灾姑且不论,这是天灾。可整个大齐上下,冗官、冗兵、冗费,仅此三处弊病便让百姓苦不堪言。”
柳池心底一惊,难不成这是个复刻出来的大宋!你范希正不会是那个谥号文正的千古文豪吧?
范希正又道:“受三冗拖累,大齐国库日益空虚,如今想要有什么动作都要看老天爷的眼色!二十年前陛下对长生园动手,更是伤了大齐根本,如今西凉北魏虎视眈眈,若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大齐的弊病,后患无穷?”
柳池自顾自抿着茶水,没有打算开口接话的心思!眼前之人不是什么范文正,却也有先天下之忧而忧之志,但想要解决大齐三冗弊病,凭他几句话又怎么可能有改观!历史的教训摆在他眼前,范仲淹王安石把那个大宋朝玩成了什么样子,他清清楚楚。名垂千古的变法能臣,正史野史上又能找出几个?历代沉冗弊病,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想要有所改变,只能从根底上去重组社会的贫富结构和阶级结构。可这样一来,施行者却也得罪了掌握着大部分资源财富的那一类人,处处受限不说,到头来还落得个吃力不讨好。
纵观那个世界的历史,每每一个朝代的矛盾变得不可调和,必然有另一方势力突起,从而以战争的方式将原有的社会结构进行重组,如此往复。
柳池暗暗对这个如老妪的时代有些失望,他不想做什么乱世中的英雄,只想安安稳稳活着,看一番这个世界的风景。这也是他不愿回柳家的原因。可眼下听范希正这么一说,他的心情却变得有些复杂了。
“来晚些吧!好歹老弱病残的宋朝也苟延残喘了近两百年!”他心里暗自祈祷着。
见他神游天外,范希正没在强求,说道:“择生怕对三冗一事知之甚少,也罢,此事我也只是说说罢了!况且眼下身处淮南,上一道治水奏折还行,至于变革一事世伯也是有心无力!”
柳池点头应付,心里却好似有什么东西堵着一般,十分难受。他沉吟许久,才道:“世伯想要变革,其中千难万难,大齐三冗的根底,其实说白了也正是大齐屹立至今的根本。施法不当,或许反受其害!”
“怎么说?”范希正已经有了要离开的想法,却没想到他会接话。
柳池道:“大齐冗兵,无非地方难民无路可走,都跑去吃官饷了!大齐冗官,无非陛下想要拉拢有识之士,蒽荫庇护!田地遭灾,难民都去吃官饷,世代蒽荫庇护下来,吃皇家的人也就越来越多。这么多嘴都等着天家的恩赐,国库空虚也就不足为奇。相对来说,冗费的根本便是冗官与冗兵!”
点到为止,柳池可不想因此卷入其中。做个耳根子清净的说书先生也没什么不好。范希正闻言,眉头紧紧沉着,许久许久之后才微微抬起来。
他盯着柳池道:“没想到择生看问题竟这般透彻,一点即通,实在让世伯羞愧。大齐国祚百年,确实留下了许多累赘。如今的大齐摇摇欲坠,若是再无改变没准要步前朝的后尘,不知择生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柳池摇摇头没再接话,范希正知道他肯定有许多独特的见解,只是藏在心里没说出来而已。但他点到即止没说出来,也正是表明了不想趟这趟浑水。范希正一脸歉意,烛火之下显得格外清晰。
“是世伯心急了,此事牵涉太广,亦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完成,日后有不懂的地方,烦请择生不吝赐教!”
“不敢当,择生也就是个毛头小子,能得世伯青睐已是荣幸,力所能及绝不推辞!”柳池说得义不容辞,心里却避之如虎狼。
“你不是说什么三人行必有我师吗?于蝗灾治水世伯皆不如你,请教都不行了?”范希正难得开一句玩笑,随后道:“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你在诗会风头太盛,早些回柳家报个平安,也好让老将军提早应对,免得他担心!”
柳池点头应是,范希正才趁着夜色离开茗悦居。
次日一早,柳池一觉睡到中午才把诗会带来的疲劳一扫而空。教塾的周老先生许是还要应付学士大儒,至今还未开课,所以景淳这两日倒是很闲。
他刚起床,景淳便嗷嗷叫着要吃饭,柳池准备了一会才把这几个闲人的午饭打发了。自不必说,白无瑕当然没有离开,可见过了诗会的场面过后,柳池对武功招式反而没那么热心了。他感兴趣的,还得是十舫二楼白无瑕的那一书一画。
可在追问了白无瑕之后,却又被白无瑕一句“你修为不到知道也没用!”打发了,所以吃完饭后,他便在房间里打坐修炼起来。
可是好景不长,他连之前那丢失的气感都没找回来,却被叶彤冷冰冰的叫醒了。茶馆里来人了,还是个美艳不可方物娇弱女子,谁见犹怜!
茶馆本来没开门,可来人还是在门口等了许久才被叶彤放进来的。
柳池一出房间,那人便道:“前日柳公子喝多了,婉柔还未来得及服侍公子,还请见谅!璞王殿下见公子身边也没个人照应,特地让奴家前来伺候!”
来人孤身一人,柳池不认得,柜台后的叶彤及窗边的白无瑕却认得。此人正是诗会当晚要来伺候柳池的楚州花魁婉柔姑娘。
柳池脑子有些不够用,自己何时惹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子?这女子虽生得不赖,却多了一股脂粉烟花之气,反而没有了二八年华特有的那股清灵!
“姑娘贵姓?璞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柳池问道。
许婉柔轻移莲步上山曲膝婀娜施礼道:“奴家许婉柔,柳公子叫我婉柔即可!殿下爱惜公子才学,特地让奴家来伺候公子,还请公子收留!”
柳池微微一笑,不自然的瞄了眼走向柜台的叶彤。曹景绚打的什么主意柳池心知肚明,曹景绚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爱惜名声,贪图荣华富贵,而且还有柳家的关系,所以才舍得下血本来拉拢自己。可以,他看错了。
“哦,许姑娘的意思是说,殿下让你来伺候我的?”
“正是!”许婉柔低头应是,一脸娇羞,若是未历红尘的初哥定然免不了怦然心动,但柳池却不是。
他道:“也好,我这茶馆正好缺个生火做饭的丫头,这两日光顾着诗会了,倒是缺了不少茶水点心,你且去准备一番!”
他说着,转身准备去问白无瑕刚刚修炼遇到的问题,又突然回头道:“哦,银子找叶掌柜拿便是!”
柳池这下便掉头离开,走到窗边坐到白无瑕对面,眼角不时打量着茶馆中央的许婉柔。
他看这许婉柔的样子,也就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莫说生火做饭,怕是平日连端茶倒水穿衣吃饭都有人伺候,更别说上街采买生火做饭了。这类人,除了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也就只有烟花之地的青楼女子才有这种福气了。曹景绚的好意,他可不想承!
果其不然,许婉柔就那样呆呆立在茶馆中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娇滴滴的美人几乎哭了出来。
“柳公子还真是大度,这么个娇滴滴的花魁都舍得往外推,不愧为诗会文甲!”
刚刚放许婉柔进门,茶馆门未关严实,此刻已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