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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咋起, 吹散披着的头发,有几缕总在眼前飘荡,映照着内心的慌乱。
田思雨默默坐在湖边, 看着原本平静的湖面随风泛起了小波纹, 不自觉地眼泪滑过,晶莹的泪珠落在地上, 四分五裂没入土中。
抬手抿掉脸上的泪痕, 又梳理了凌乱的头发, 田思雨打算回去了, 风吹着有点冷,身上已经没有热乎气, 再坐下去该生病了。
刚转身, 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田思雨没心思注意, 直接越了过去。
对面的人双手抱胸,挡住田思雨的路, “堂姐,上了大学眼睛长头顶了, 你妹我这么大的人站到你面前,你看不见呀。”
田思雨这才看清说话的人, 是她的堂妹田婷婷,“你怎么来京都了?”
“京都又不是你的, 我还不能来咋地?”堂妹气呼呼的, 尤其看见田思雨身上样式新颖的衣服, 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一个扫把星一样的孤女,居然穿得比自己还好,难道上大学真能啥都好?
田思雨扯扯嘴角,多少年了,堂妹还是没有变过,永远理直气壮,“随便你。”
田婷婷绕着田思雨转了两圈,心里充满妒恨,瞅瞅,眼睛微红,低垂秀眉,双手微扣,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狐狸精,不勾引人就活不了,随即,她眼睛闪过一道亮光,下撇了嘴角,“你当我爱来,车费不用钱?住招待所不用钱?还不是没办法。我爸病了,人家医生让来京都大医院看,我看你穿得这么好,手里肯定不缺钱,我爸好歹是你叔叔,把你养那么大,赶紧的,把手里的钱拿出来,给我爸治病。”
田思雨嗤笑一声,“你们一家当强盗当上瘾了?抢了房子还来抢我的钱,没有。”
“没有?”田婷婷根本不相信,拽着田思雨的衣服,“没有钱你能买这么好的衣服?骗谁呢?”
田思雨一脸厌恶地推开田婷婷的手,抚平身上的衣服,“你爱信不信,有这时间跟我攀扯,还不如去照顾你爸。”
说完,离开湖边,不打算在这里跟田婷婷争执。
田婷婷有自己的小算盘,好不容易找到田思雨,怎么会让她溜走,紧忙快走几步拉住她的胳膊,“你不出钱也行,我也知道你对我家住那套房子耿耿于怀,可是,我爸再不对也是你叔叔,他现在病入膏肓,你这个做侄女的不该去看看吗?这就是你们大学生的素质?”
“我有时间会去看的。”田思雨面无表情地说。
有时间?那怎么行,当然是越快越好,田婷婷理所当然地说:“有时间是什么时候?就今天,现在,你跟我去看看我爸,跟我爸说你不怪他,他心里能好受点,心情好了,病也能好得快。”
田思雨都气乐了,天下还有这么厚颜的人,做了有反道德伦理的事情,还要让受害者主动去原谅,天下哪有这样的便宜。
她要挣脱田婷婷走开,可田婷婷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搀着,说话的调门越来越高,已经引起周围同学的探视。
田思雨无奈,“好吧,我可以去看看他,别的,你就不要想了。”
“行行行,你去就行。”
田婷婷手还紧紧抓着田思雨,就跟害怕她跑了一样,在前面快步拖着她走。
出门坐上车,一直到终点站下车,田婷婷就跟看犯人一样不错眼地盯着田思雨。
田思雨心里有些怪异,但田婷婷找怪惯了,怕是以为把她压到叔叔跟前,他们再威逼利诱加上恐吓就能让她当牛做马迎合他们,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她已经不是当年孤独无助的小女孩儿了,这里也不是家里,是堂堂京都。
从车站往外走了四五百米,到了一条街,看上去有七八家都是住宿的,有简陋的招待所,有高档的酒店,还有夹在中间的旅馆。
本来以为他们最多住一个中档的旅馆,可田婷婷走进了最高档的酒店,田思雨顿时停下了脚步,“不是来看病缺钱吗?还住这么好的酒店。”
田婷婷跺跺脚,“谁告诉你我们缺钱的,哦,你以为我找你要钱就是缺钱呀,德行,那是你该孝敬我爸的,跟缺不缺钱没有关系,愣着干什么,走吧。”
田婷婷一贯的作风,打消了田思雨的疑虑,跟着她进了酒店。
进去一个包间,果然看见叔叔田升沐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形容消瘦,跟以往壮硕凶猛的样子判若两人。
床头站着堂弟田业风,在她进来的时候立马露出嫌弃的表情,紧跟着忍住憋了回去。
旁边还坐着一个男人,西装革履,穿着锃亮的皮鞋,抹着头油,长相不过普通,两双细长的眼睛总是透着莫名的目光,拉低了他的形象。
田升沐看见田思雨挣扎着要起来,被儿子摁住,“爸,您是长辈,不用动。”
“小风说得对,您还是别起来了,要是有个不适倒是我的罪过。”田思雨含着怪异的语调说话。
田业风举起拳头晃晃,“田思雨,你找揍呀,别给脸不要脸,让你来看我爸是给你面子,别不知足。”
“别生气,别生气,”男人站起来压下田业风的拳头,又朝着田思雨笑笑,露出一嘴黄牙,“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田叔都病了,做小辈的孝敬点也是礼貌不是。”
人有点猥琐,话说得倒是顺溜。
田思雨没应声,但也收起身上不自觉出来武装的尖刺。
这时候也到了下午六点多钟,田婷婷提出来该吃晚饭了,病人可是饿不得的。
酒店里自带就餐服务,为了照顾田升沐,把饭菜叫到客房来吃。
田思雨本来就打着看一眼就走的目标,自然拒绝在这里就餐。
还是那个男人,圆滑又热情地留人,倒让田思雨嘴里的拒绝说不出口。
饭桌上,田思雨基本不说话,都是那个男人在活络气氛。
田思雨才知道他是田婷婷的对象,这倒让人吃惊,早在几年前回家给父母迁坟,田婷婷可是已婚身份,身边站着的男人也不是这一位。
再看田婷婷,紧靠着男人,都要贴到身上了,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一对。
吃到一半,田思雨起身说要去卫生间,关卫生间门的一瞬间,她看到田升沐跟男人对视一眼,露出诡异一笑,不由心往上提,当即提起警惕。
在卫生间,田思雨越想越不对劲,叔叔看上去确实像病人,吃饭的时候也多有忌口,可病人不该去医院吗?怎么会在宾馆,刚才没想起来,现在想起来为时已晚,他们四个人,如果有歹心,只怕自己出不了这个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田思雨觉得自己头有些木,紧紧牙情况好些,她是不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回想起来,饭菜应该没有问题,是从外面端进来的,他们也都没有避讳都吃过,那就只有喝的饮料了,男人说是从家乡带来的,让她特意尝尝,也不对,他们也喝了。
来不及细想,赶紧伸出手指挠向喉咙,同时冲水掩盖呕吐声,痒痒的感觉勾带着胃紧缩,田思雨恶心吐了两次,还想再吐,只是反胃什么也吐不出来。
田婷婷在外面敲门,“堂姐,你快出来,我也要上厕所。”
“等等,”田思雨赶紧冲掉厕所的秽物,擦掉溅出来的污渍,照着镜子打理,直到恢复平常,才打开卫生间的门。
田婷婷推了她一把,“上个厕所也这么慢。”
田思雨慢慢走到餐桌边,小口吃了几口菜,这次她留了心眼,田升沐吃什么她跟着吃什么,连夹菜的位置都不太偏离,至于饮料,以有点凉拒绝再喝。
餐桌上只剩下残羹冷炙,几个人吃饱喝足,田升沐又躺回床上,男人叫来服务员过来收拾。
田思雨假意跟服务员一起收拾,在她要出去的时候,惊呼一声,“坏了。”
“怎么了?”几个人同时出声。
田思雨假装不好意思,“我得赶紧回去,明天还有论文要交,我还没有写完,这个老师特别严格,要是不交论文,这门课准不让我过。服务员,请你带我出去,我对这里的路有点晕。”
服务员不明就里,但有颗好心,当即表示带她出去。
男人跟田升沐对了眼神,忙笑着,“天黑了,堂姐要走我们也不放心,这样吧,我跟婷婷送你回去。”
说完,拉着田婷婷率先出门,后面是服务员,田思雨最后出来。
服务员认为不用自己领路,先走了。
田思雨伸出胳膊想拦,被男人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服务员走远。
男人猥亵一笑,“堂姐,还是让我们送你吧。”
田思雨点点头,假意顺从,但她知道,决不能让两个人来送,她得找个机会脱身。
男人和田婷婷可能以为胜券在握,走在前面还挺嘚瑟,打情骂俏的。
田思雨尽量放轻脚步,走过一段距离,她瞅着一个楼梯忙侧身进去,还没下几步,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被发现了。
田思雨反其道而行之,不下楼反而往上走。
他们两个人冲下楼去,左右看看,根本没有田思雨的身影,留下田婷婷在大堂盯着,男人匆匆回去找,也没有,只能回到包间,跟田升沐商量。
得出的结论就是,田思雨肯定没有离开宾馆,就在宾馆的角落,有田婷婷在楼下大堂守住门口,其他人不敢明目张胆,只能在楼道里游荡,找田思雨。
田思雨呢,她也不知道跑到了几楼,在楼道走动的时候发现有间屋子服务员在收拾,可见是客人走了,正好,她顺着门缝挤进去,躲到了沙发后面。
等服务员收拾完毕锁上门,一直也没发现她。
田思雨的头越来越晕了,手脚也发软,勉勉强强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墙走到床边,放心把自己摔在床上,实在挺不住了,顿时陷入黑甜。
田思雨昏睡过去的时候,宾馆一楼大堂进来一个朴实的中年妇女,走到前台要替人临时定一个房间,订房间是姓孟的一位先生。
前台服务员写好单子,收了押金,把刚刚服务员还回来的钥匙递给了中年妇女。
她接过钥匙,缩手缩脚的,出了大堂,走了二百多米,进了一个高档饭店,穿上工作服,开始工作,不错,她正是里面的工作人员,负责做卫生。
趁着打扫的功夫,走到楼梯口,这里一个时髦又年轻的女人等在那里,接过钥匙放到包里,给了她十块钱。
这个时髦的年轻女人随即离开,转角上了三楼。
三楼里,正在举行宴会,年轻女人显然跟里面很多人都认识,依次打过招呼,环视一周,没有找到想见的人,才到休息区坐下来。
她刚喝了两口,看着入口眼前一亮,站起来抚了抚头发,又拉拉身上的大衣,走向新进来的人,“肖离哥,你怎么才来?”
孟肖离叼了一支烟,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你们严家的女人有瘾,专找孟家男人管吗?”
“怎么会,我就是想关心你。”女人低头娇羞。
孟肖离哼了一声,找了个角落坐下,翘着二郎腿,看着来回走动的人,谁也不搭理。
女人咬咬牙,捏紧手里的包,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她悄悄走到酒水区,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哆哆嗦嗦在酒里放了不少粉末,粉末入水即化,不留痕迹。
把酒放到服务员的盘子上,让他端给孟肖离。
孟肖离自然不知道,接过酒杯喝了几口,觉得这酒味道不好,就放在台子上,刚才的服务员走过来,收走了酒杯。
见孟肖离喝了酒,女人才迈着慌乱的步子,走到一个五十来岁有着花白头发的男人旁边,跟他耳语几句。
男人忙安抚她,招来一个跟他挺像的年轻男人,让他注意孟肖离。
孟肖离坐着有些口干舌燥,舌头也有些发软,叫来服务员拿了杯水喝,喝完那种燥热感更加强盛,这时候要不知道自己着了道,那就是傻子了。
他想站起来,可惜腿不给力,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他又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失态,强装着若无其事。
年轻男人走到孟肖离旁边坐下,轻声问:“二叔,感觉怎么样?”
“我猜就是你们搞的鬼,也是,除了老头子寿宴,你们想设计我也难。”孟肖离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二叔,你别这么说,我们也是好心,侄子我都成家了,您还是孤家寡人,我们看着多不忍心,这才给您创造机会。”
年轻男人皮笑肉不笑,愣是扶着孟肖离慢慢离开宴会,年轻女人跟着,一直到宾馆。
这些事情也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可如今孟家老大势大,孟肖离不过是个大学教授,对他们来说孰轻孰重,在心里都有天平衡量,就当做不知道了。
包间前,年轻女人开门,孟肖离用一路聚集的所有力量撞向她,夺过钥匙,进门关门,上卡销,一气呵成。
年轻男人见功败垂成,一拳头砸向门框,很快阴沉着脸说:“二叔,您别白折腾了,一个人在屋里怕是不好办呀,这可是我给找来的高级货,没有女人,自己可解决不了。”
屋里孟肖离强忍着燥热,一句话不说,就怕泄了劲。
年轻男人猛地踢了一下墙,瞪了女人一眼,“废物,在这里看着,我就不信他能一直忍着。”说完,气呼呼地走了,留下女人盯着房门不敢离开一步。
孟肖离听见脚步声远离,就坐在门口忍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垂下来,打湿了胸前的衣服。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跌跌撞撞想去用凉水洗洗脸。
这时候,里面传来女人嘤咛的声音,再后来,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