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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虎关外,周军急调援兵围困城池。
城内,齐军备战固防也是一丝一毫不得马虎,皇帝御驾在这小小城中,天大的责任,如有千钧。
眼见皇帝陛下身子好了很多,按理说那些公文军报该送到陛下手中。
可兰陵王高长恭却先拦下了那些军情,说是先由他过目,且锁虎关内外一切兵防军务都要由他首肯。
锁虎关这地方本就是朝廷甚为忽视之地,谁都没想到这敢情还有一日得见这皇帝龙颜且能担起这保护国君的重任。
关内将士真是如履薄冰,眼见锁虎关外的周军屯军十万呈围困之势,心想还好有这威名赫赫的兰陵王坐镇指挥才能安心。
然而同时,这长恭殿下与皇帝陛下的关系也是在暗中被传得沸沸扬扬,犹如坊间流言一时间各种揣测不胫而走好不热闹。
高湛从榻子上起身,他午休了该是有多久?
睡前,长恭左侧那厚厚的一摞卷宗军报已然分门别类经长恭批阅之后挪到了案台右侧,那人青丝垂腰,还在伏案细细阅览着,高湛颇有些心疼地起身坐到长恭身边,抚着他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
“你再睡会便能用晚膳了,何苦现在起来?”子莫问道。
他这样对高湛说,自己的眼睛却熬得通红,锁虎关兵防虚弱,他知晓宇文邕此番来势汹汹绝不会轻易作罢,便不敢有一丝怠慢。
往邺城送的加急文书也不知晓是否安全送达,这援兵若是再不来,这小小的关隘该如何固守才好?
捏了捏眉心,子莫是一脸疲惫的。
晋阳,洛阳,雁门关,锁虎关,还有邺城之中,探子能搜罗到的情报都在今日上呈到了子莫的面前。
说他僭越也好,强权也罢,高湛如今的身子绝不适合处理这些麻烦的军情政务,故而明知底下有如此多的风言风语,他还是一笑而过,毫不分心。
“你便是故意的,让我多睡会儿,免得打扰了殿下你处理公务。”
高湛调笑着,拥着怀里那人的腰肢,下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子莫蹙着眉头,似笑非笑:“行行行,有力气说笑了我也不必再行惊世骇俗之举来救陛下您了,您自然说什么都行。”
叹了口气,子莫云淡风轻,还是专心于这锁虎关方圆十里的地形图册之上。
高湛见他并不挣脱,便更加欢喜地把这人拥抱在自己的怀里。长恭看着图册,他却垂头细细看着这人,耳鬓厮磨,好不自在。情不自禁一口啄在了这人耳廓之上,舌尖轻带,带着勾人的痒。
子莫深深吸了一口气,身子僵了僵。脸颊绯红,却也不敢拿这个病体有恙的人如何。
只能回首瞪着那有恃无恐的高湛没好气地说道:“这般得寸进尺想来是身子大好了,不如陛下想想如何应对这眼前的形式?”
“不想,不如你我二人一走了之才好。天高海阔,寻个世外桃源隐姓埋名自在逍遥。”
“胡闹!”子莫瞪了他一眼,这旧事重提,只是早已经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听在子莫心中自然甚是唏嘘。
“何曾胡闹?我为了你才当得这个皇帝,我为了你才在人海中寻寻觅觅,更是为了你,才到了这世上苟延残喘想活得久一些才能见到你。。。。。。”
高湛垂头,将脸埋在了那人的颈窝间,红尘多云烟,万物白驹过隙,他能得今日这般与这人的缱绻厮守,夫复何求?
“。。。。。。身为齐国皇帝,你如何能说出这般的话来?将这天下苍生至于何地?将齐国黎民百姓置于何地?”
“你让我置于何地便是何地,我这一生,下一世,生生世世都只是为了你。”高湛回答得理直气壮从容淡定。
高湛是认真的。
子莫看着这人,顿时有些震楞。
他不怀疑这人目光之中对他的执着和痴情。可这般爱意,太过决绝和执意,始终让人无从适应。
“你我皆是芸芸众生,这一世已然如此,下一世如何何曾知晓?你这话,真叫人心有余悸。小情小爱如何能与国家社稷天下苍生相比,高湛,你这君王若是如此便是昏君!”
“哈哈哈哈哈!“
高湛拥着怀中那人笑得前俯后仰,似乎听了个天大的笑话,笑中有泪,贴着那人的脸颊幽怨说道,“昏君又如何?我本就是这样的昏君!你我既是芸芸众生,何苦要以大情大爱解救天下生灵为己任?长恭,神仙才会如此苦自己,我不是,故而我只为你。”
目光灼灼,犹如深渊让人望不到底。
高湛的指尖轻捻子莫的朱唇,随即俯头便将子莫的驳斥堵回了口中。
歪门邪论竟还这般霸道,子莫气结,与这人讲这番道理简直对牛弹琴,却如何还落了他的手心?!
奇怪,明明是米汤果腹几日都卧病在床,这人擒住他臂膀的手竟如此孔武有力。
这吻,深得让他下巴酸痛眼角都能挤出几滴眼泪。
这个疯子!
子莫欲要咒骂几句,却被高湛卷住了舌头发出支吾之声,一缕涎液顺着嘴角溢出,当真是无哭无泪不知如何是好?!
吻到情深,身子滚烫,高湛竟然扯开衣襟毫不顾忌就要行欢好。
“作甚?你当真疯了不成?”子莫拉住了那人扯开他腰封的手,骂道,“寻死做活的,我想方设法把你送回皇宫,你倒是毫不在意自己的身子!”
言毕,顿觉高湛压下的身子竟如小山般倾覆而下,他竟一时间抗拒不了。
该是错觉吧,他又恍然看到这人的眼中泛着紫光。魔魅横生,从他的眼底露出的邪气让子莫有些颤栗。
“与你逍遥快活,便是折寿也无妨。”
知晓这人会说这般混账话,子莫抽出手来便是朝着这人的脸上打去,却被擒住了没能得逞。高湛不松开他的手,握住了送到唇边又是细细品尝,四下无人,窗台边的鸟儿亲昵燕语,听得子莫心中羞臊难当。
“混账!看来我这些许天来都是对牛弹琴!你全然是疯癫之人才会行出此般不要命的事来!若是再厥过了气去,你看我到底是救或不救!“
“嘴硬心软!”高湛微微抬起身子指尖点了点他的脑门说道,“你这个性子真是让我又爱又恨。爱的是,若你不是这般心善,我便不会有机可乘。恨得也是你如此之好,就连那周国皇帝都对你神魂颠倒。”
“你。。。。。。!”这般落于下风,子莫被说得无话可讲。
他被这人拿捏得处处通透,竟还拿宇文邕之事揶揄于他,真是可气!
高湛坏笑着还想亲近一番解了这一路的相思之苦,可没料门外有侍卫前来通报。
“陛下,有人求见长恭殿下。”
子莫位于下方,猛地一惊就是把高湛给狠狠推了出去。
门外之人只听到里面一片桌案碰撞之声不禁面面相觑,里面是皇帝陛下和兰陵殿下。。。。。。这。。。。。。?!
一时间统统面如血色,脑海中好一出春宫大戏。
国师虽说敢胡言乱语之人便是拔舌头的死罪,然而这人爱好流短蜚长乃是天性。这世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
子莫敢嘴对嘴救高湛的命,有人便敢将那一幕香艳传得绘声绘色,添油加醋之后说出了皇家轶事,深得听众喜欢。一来二去,看兰陵殿下与陛下经常独处一室,且这兰陵王高长恭又是那般绝世风华,便是没亲眼看到的说起来也是如临其境仿佛天天都贴在皇帝的宫墙院角,好不生动。
“让来人在督军府等候,我这就前去。”子莫不管那被他冷落在一旁的高湛的脸色,整理了行装便要离开。
“何人?”高湛上前一步拦道。
“。。。。。。自然是我搬来的救兵!还能是何人?”子莫怨责道。
“这可不好讲,那日宇文邕对你恋恋不舍,说不定又找上门来也不定。”
高湛一本正经踱步在子莫面前说道,“其实那日宇文邕说的甚是两全其美,要杀我的人除了那周国皇帝还有那慕容冲。他们皆说若是我不是这齐国皇帝,天下便是太平。。。。。。长恭为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照着他们的法子不妨一试,说不定可行?”
子莫抬头,看着那人很是光火。
他一向宠辱不惊,眼中很少有这般的波澜。此刻,看着这高湛却满是怒火。渐渐,眼中随即又暗了下来,失望或是落寞沉于眼底,他轻轻叹道:
“罢了,你若是不信我,便继续这般试探下去。
你知晓我绝不会害你,为何还要这样说?我高长恭的确是妇人之仁,你百般纠缠于我我却始终没有狠下心对付你,是我活该。
如今又与这周国皇帝有着纠葛,说来北漠之中,你遇险与我也脱不了干系。你若是实在不放心,待回了邺城要如何处置随你,这兵权此刻在我手中,我便会护你一日,一国之君的龙位,可不是如你所言那般可儿戏的!”
子莫甩手就要出门,看着那决绝的背影,高湛追了上去,宽大的袍袖拂过子莫的眼前,他一把将这人紧紧拥在身前。
“别走,我知晓你生气了。”高湛在他耳边说道。
“放手,陛下身为齐国国君这般疑我很是应该!长恭不敢造次!”子莫斩钉截铁道,心中却知晓这怒火哪里为的是什么君臣情义。
“这皇帝我都可不做,何故会疑心于你觊觎权位?”
高湛的脸擦着子莫的发丝,他抱着他的手紧了紧,极为依恋,尽是缱绻,柔声说道,“我怕你会离开,我怕你不过是为了这一身责任才会偏袒于我,长恭,承认你心中有我,就如此之难?我此生的夙愿,不过是听你说一句爱我。”
这便是高湛一直都想要知道的答案,却也是子莫心中最后的底线。
风绕过两人的发间,徘徊在他们的袍角袖边,殿内是静得一根针落地都听得见。
他爱这人吗?
子莫在心中问着自己。
他爱上这人了吗?
九叔,高湛,陛下,还有在婚书上与他约定三年之人。
“师父,你当真没有爱过我吗?说一句爱我,真有如此之难?!”
突然脑中又有奇怪的声音传来,让他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身处何处,这置身的殿宇在不断环绕转动,拥抱着他的人到底是何人?!竟熟悉地让他呼吸急促,胸口发痛。
他如何会忘啊,这呼之欲出的名字和一切过往如就在指缝之间。
他死死一握,竟然又溜走了!
回头看着那人的脸,子莫微微抬手抚上了他的眉眼,接着是那人的鼻梁,唇间。
“为何总是这般逼我?你明知道我无情无念,对你的,不过是一场孽缘。。。。。。”这话,竟不像是他说的,却发自他的魂魄里。
拥着他的那人一愣,邪笑着眼睛却红了起来。
“你无论何时都是这般嘴硬,若是不爱,为何宁愿受天罚也不将我的分魂珠毁个干净?你若是无念,我如何在这六道人界寻得此刻这般被锁了一切过往的你?分明动了七情六欲,你对我,能无情到哪里?”
楚彦,这个名字已经在了嘴边,却突然被脑中袭来的一片黑暗吞没了堵在了喉间。
像是犯了什么禁忌,子莫猛地口中一甜便眼前一黑直直往后倒去。
高湛顺势揽住了这人的腰身,将他拦腰抱起。
“来人,兰陵殿下太过操劳,体力不支晕倒了,快请最好的大夫前来医治。”高湛向外喊道。
“是!”门外侍卫一惊,便见皇帝陛下打横抱着兰陵殿下往兰陵王在督军府中的住所而去。
高湛没想到这人身上的封印如此深重,光是逼他忆起他的名字便这样有了反噬。他太过心急了吗?
高湛抱着怀中的人走得更快,穿过回廊,毫不顾忌周遭眼光。
等在前厅的燕小乙还在往外打量为何长恭还不露面,却听外面一片嘈杂。
远远眺望,竟发现那被人揽在怀中的人竟是长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