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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林中去到镇上一般脚程则要一个时辰,而展义推着两个人只大半个时辰便到了镇上。
因为不是赶集日,镇上并不热闹,展义全身被汗水浸湿,深麦色的皮肤上沁着水,肌肉绷的像块石头。他以前在镇上买卖兽皮的时候路经过医馆,于是,当他看到医馆就在前方街道不远处时,加快了步伐。
展义和王青一头一脚抬着展霄踏进医馆,展义着急的大喊着:“大夫,快救救我儿子吧。”
医馆的大夫是名白须子老者,此时他正恭敬地立于一黑衫妇人旁,似是低头聆听教诲,一边矮着身子点头,一边低顺地回应着“是”,他见两名大汉抬着个满身是血的少年郎进来,医者本性,他抱歉地向妇人征求意见:“枚夫人,我这来了病人,您看?”
被称为枚夫人的妇人一身黑衫,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丝别的颜色,她脸上蒙着一块黑纱,只抬眼时露出的瞳色不似一般人的黑,而是显眼的湖泊黄。她只瞥一眼被抬着的少年,不冷不热地道,“活易,必残。”说完轻轻撩开帘幕,抬步就不缓不慢地向医馆内部走去。
展义见一女人对着展霄下了诊断,瞪着那女人像是瞪着仇人。而大夫却对着他摇了摇头,让两人将人放在铺上,三指搭上展霄的手腕处。
“哎?不对啊,这脉象怎的…?”
展义一听大夫的话,神情骤然紧绷,拉起大夫,紧张地问道:“大夫,我儿子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赶紧治他呀!大夫!”
大夫一手探向展霄的鼻息,一手摸向他的颈部,再一一检查了他身上的伤痕,诧异地停住了动作。
“这位壮士,你儿子伤得非常严重,背部三道巨齿利器所伤伤口颇大流血过多,已开始溃烂,脸上的伤口倒是还好,可这手腕上的伤,却是断了他右手筋脉,就算治好了,也是废了。再者,他鼻息微弱,却仍有脉搏,可他的的脉象,我,怪我学艺不精,实在是摸不到啊!可惜了这少年郎,只怕,哎!”
展义一届粗人,只知道此时展霄还没死,却伤的严重,右手的伤治不了,会成为废人,这居然跟刚才那黑衣妇人的话如出一辙。他家以狩猎生活于林中,展霄小小年纪已经是个厉害的猎人了,怎么会被伤残至此?到底是谁那么狠心,竟要毁了一个少年的一生啊!他仇恨地握紧了拳头。
可他最担心的还是大儿子此时的性命,他能否活下去!
“大夫!我求求您,您一定要救救他!他还那么年轻,不能死啊!”
大夫站起身,为难地原地搓手,有些尴尬地看着他眼前这个大汉。如此高大壮硕的汉子,为儿子的性命,竟然满眼含泪。可他毕竟只是个小镇的大夫,医术有限。他若有所思地望向帘幕处,却又胆怯地收回了眼神。这般严重的伤,他没把握,只怕是越治越伤。
“对不住了,我医术有限,你们快走吧,如果找到好的外伤大夫,兴许还有救。”
展义着急地直跺脚,瞪着医者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他想到刚刚那个黑衣女人一眼就看破了大儿子身上的伤,于是人一闪就要冲进帘幕去。医者眼疾手快,一下拉住展义的胳膊,使劲扯着,“哎哟,大哥,您可不要害我呀!这里您可进不得!”
展义现在满脑子都是要救儿子,哪管得了那么多,扯开嗓子就喊:“里面的大娘子,您能一眼看破小儿的伤,就一定能治,求你救救他吧,他才十四岁,不能就这么去了!”
医者听展义这么大嗓门一喊,顿时吓得去了半条命,腿脚一哆嗦,就这么直直地做倒在地上。完了,完了,这下他的小命定是玩完了!于是也顾不得别的,拍着大腿就哭喊起来:“我蔡某人真是造了什么孽呀,我上有老下有小,如今可谓是玩完了啊!”
似是受不了两个大男人这般喧闹,一簇绿火将帘幕燃烧殆尽,刚才进去休憩的黑衫妇人再次走了出来。
“老身借此地休整,也算是有点缘分。”
她一记冷眼望向蔡大夫,吓得他坐在地上不敢再出一声。于是转头对展义说道:“能救。”他看向昏迷不醒的少年,一手搭在他的左手腕上,眼神一顿,然后轻轻松开,将三根指尖握在他的虎口上。说道:“异脉者,脉不见于寸口,而从尺部斜向于虎口处。哼,若非如此,他的右手以后怕是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展义欣喜若狂,问道:“您是说,我儿还有救?”
枚夫人站起身,低头看向瘫在地上的医者:“没出息!”
她走到坐堂木椅上,皱眉看一眼医者然后转向展义,“他可曾练武?”
展义不明所以,但回答道:“不曾,但我家世代狩猎,会一些猎物技艺罢了。”
枚夫人点头,脸上眼中略带欣喜,“那便好,他这手伤可治,却习不得武,提不得重物,只对日常无异罢了。”
展义听后,虽心情沉重,但只要大儿子能活着,能过正常人生活,他就很满足了。“只要能治,以后我这个做父亲的便养他一辈子!”
枚夫人听此,眼中闪过异光,却一瞬恢复,继续道:“能治,但老身偏不治他。”
展义一听,眉毛一竖,“你!”他不知这妇人竟如此恶毒,起身就要去将展霄抱起,如果快的话,他还能找到另外的大夫,既然人家不给瞧,他不能浪费时间,霄儿耽搁不起。
枚夫人目光淡然,不紧不缓开口:“只要老身说不治,这镇上的大夫便无人敢治。”
展义不知为何这黑衣妇人要如此作为,但只要能治好霄儿,求她又如何?于是他低声下气地问道:“你待要如何才会治他?”
枚夫人轻笑一声,“江湖上都说我枚夫人医术无双,却在毒术方面稍逊色那毒妇一筹,他这刚成年不久,又无习武护体,正是于我炼毒有益的身体,我要你将他交于我一试我新炼制的毒药,我便救他一命。”
“什么!你要用我儿子试毒!”
“应不应由你,老身绝不强求!”
展义咬牙就要跟这妇人理论,他从不知还有这般见死不救的大夫,却听此时展霄口中发出微弱且痛苦的呼吸声。
“爹,”
他此时全身剧痛无力,动弹不得,连说话的力气都快要消失。他眼皮沉重,仿佛随时都会重新盖上,他无力地转看相黑衫妇人,面无暖色,眼神却异常坚定。
“我,我愿意一试。”
只说了一句话,展霄都觉得掏空了他全身的气力,再也无法喘息,便再次晕了过去。
黑衫妇人看向少年的眼神光彩熠熠,见他晕过去了,快步走向他,捏住他的虎口一探脉象,掏出一粒血红色的药丸塞进他口中。
“有意思的少年郎。”她立于展义面前,“既是他自己应了,那老身便救他一救。”
蔡姓医者松了口气,当下站起身走向药柜,静待妇人调遣。可却见妇人从怀中拿出一包金色锦绣的医药包,她从中抽出几根金针,飞速刺进少年的周身大穴,一根细若丝线却比一掌还长的银针,以一种诡异的弧度,泛着银光,穿梭于少年手腕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只见那血肉翻飞的伤口在妇人那一进一针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合拢,最后只剩下一条血色细逢。
展义见此手段,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唯一但有的还是这妇人要展霄替她试毒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