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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天地恢复如常,月华更加明亮,整个无妄崖传来飞鸟的鸣叫之声,偶尔还能够听得见山下的犬吠。也就是在昊天塔收回的那一刹那,在山脚下盘桓许久的神鸽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扑楞着翅膀飞上了无妄崖。
“必须泡在药池中方可抑制体内的冰灵的灵性让身体破解,一年之后还需要凰来琴弦来克制体内的冰灵,届时我还会前来。”原度卿说到。
神鸽飞过来,落在了孟姑娘的手上,孟姑娘解开它身上绑着的信,伸手摸顺了顺它身上的毛:“是不是在山下等了好久了?”
鸽子的小脑袋傲娇的扭了过去,摇了摇头。
孟姑娘宠溺的看着神鸽,手掌之中幻化出来十几粒豆子,鸽子低下头来啄着豆子。
原度卿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正在专心致志逗鸽子的孟姑娘,笑着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回过头来说到:“那,这把凤来琴我就带走物归原主了。”
思无涯一笑置之。
“上仙,我们就此告辞了。”孟姑娘此时将吃饱了的鸽子放飞之后,拱手说道。
“无论如何,老夫还是要再次拜谢二位。”思无涯回礼。
孟姑娘听见这个无论如何,脸上有一点尴尬,略微有点不好意思。
须臾片刻之间两个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思无涯回过身来继续收拾木材。
岐山王城,烈涅宫。
宫殿之中一片宁静,忽然传来一声呼喊。
凤靖诚忽然睁开眼睛,满头
坐起来,宫殿之外已经围上了数百精兵。
殿内已经是烛火通明了,地上跪满了宫娥,使女官花蕊上前,将床帘拉开。
“陛下?没事吧?”她上前一步。
“没事,都下去吧。”凤靖诚捂着头说到。
其余的宫女都下去了,花蕊上前递过一盏龙珠雨前给他定神。
“陛下可是又梦见娘娘了?”花蕊问到。
“这一次梦见了来仪。”凤靖诚喝了一口茶,轻声说道。“朕梦见了来仪身上都是伤,浑身都是血。”
“公主殿下为国而死,是为大义。”花蕊低声说道。
“可是朕梦见来仪身上有生气,总觉得她要回来。”凤靖诚将茶盏递过去。
花蕊接过去,没有说话。
“可能是朕想多了。”凤靖诚揉了揉太阳穴,然后起身下床穿鞋子,一边套着鞋子一边问到:“现在什么时辰了?”
“现在不过亥时。陛下大可继续睡觉。”花蕊说到。
“才亥时?为何朕觉得仿佛睡了很久了?”凤靖诚有些疑惑。
“奴婢却是刚醒,倒也不觉得困。”花蕊经过凤靖诚说了这一句话,不由得也奇怪起来。
“罢了,朕也是睡不着了,给朕更衣吧。”
“是。”花蕊没有多问,回身取过衣架上面的外衣。
昊天塔吸星换月让岐山王城在黑夜中沉睡了三日,然而在昊天塔刚刚撤离之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岐山王城的城门就已经打开了,从中飞驰出来两匹骏马。
夜才刚刚开始。
岐山郊外树林之中,两个人骑马飞驰而过。
“少主,我们当真不禀告陛下一声?”其中一个声音问到。
“不必,此事最好不要惊动任何人。”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来。
疾驰的骏马惊起古林之中无数飞鸟,直直向洛水奔去。
周国,临沂王城。
凤台酒楼之中坐着一白一蓝的两个人,两个人坐的角落临窗而坐,桌子上面摆着几样精致的茶点,摆着一个古朴的茶壶,和两个简简单单的茶杯。
蓝衣姑娘托着腮饶有兴致的听着楼下的说书人说着一年半以前的凤台文试的故事。
白衣男子抬眼看向窗外,正值盛夏时分,骄阳似火,周国女子却是大多都带着面纱,那种面纱倒也很是特别,从右边脸直直下来围到左半边脸的眼睛下方。整张脸却是只露出来左眼和左边的眉毛,装饰着叮当作响的环佩。
想必各位也都猜出来那两位的身份了,也就不卖关子了。
孟姑娘顺着原度卿的眼光扫过街上女人的扮相,虽然孟姑娘的性子平日之中清冷了些,可是终归是个女孩子,对于周国这种看着像是懒女人不化妆出门又防晒的面纱还是挺感兴趣的。
原度卿倒是觉得这种打扮实在怪的很,好好的非要将脸遮起来做什么?
两个人自然话不投机,也不多说。
两人收回视线,继续听说书。
“话说当时啊,一位身着白衣的公子来到画布面前,仔仔细细挑了一支狼毫,梨花木的大桌之上支着砚台,里头还盛着御赐的新墨。嘿,好家伙,当场就将那墨扬手就是一泼,竟然是半分都没有洒落在地,提笔不出半刻钟,就是一副铮铮的山骨画作。当时那一片叫好声啊!”说书先生停下来喝了一口茶。
孟姑娘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看着原度卿:“哟,你都被吹捧的这样神奇了?”
原度卿笑而不语,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你那一幅画的什么山的铮铮山骨啊?”孟姑娘更加好奇了,托着腮问他。
“不周山。”原度卿淡定的从口中吐出来三个字。
孟姑娘眼中的笑意微微凝住了。
的确是铮铮山骨。
共工败于此地,怒触不周山殉国;
刑天受刑于此,血骨铮铮舞干戚;
相柳再战于此,八十一天震九州;
虽然他们都是历史的失败者,顽固的守旧派,可是不能否认的是不周山记录了他们的败迹,可是也成就了他们的辉煌。
颛顼光大了黄帝的政德,创就了不衰的伟业,可是也正是因为这些人的猛烈反抗使得他的伟业更加的来之不易,更加的光辉璀璨。
这个时候,说书人继续讲:“而国师大人评点这一幅画更妙了,评点这一副画的基调竟然是悲凉。”
孟姑娘的手指敲打着桌子,脑海中却是闪过一幕幕的曾经的片段。:
不周山几乎承载了大人的一生,也承载了整个上古史,整个上古的血泪史。
曾经那一场九州记忆中刻骨铭心的滔天浩劫是在于此地;那一场对于大人六界无情审判在于此地;那一场于整座寸草不生的荒山生长出来成千上万棵杏树飘落的满山花雨在于此地;那一场绝世浩荡的天火湮灭了此地。
自然苍凉悲怆的紧。
原度卿此时却是面无表情,至少孟姑娘在他的脸上找不出半点悲怆。
此时说书人又开始说到:“话说夺得第二和第三的那两位公子的画作,可谓创作过程就是赏心悦目,让人称快!只见那位月白衣衫的清秀公子开场就是以破墨法作画,而那位黄衫公子绝非等闲之辈,转手用的就是冲墨法下笔。两个人就像是非要比较一般,一时间场内的人竟然是寂静一片,无一不是屏住呼吸,聚精会神的看着这两位将二十多种绘画笔法一一展示来个遍。最后只见那位月白衣衫的淡定如初,笔落成神,年纪轻轻竟然能够力透纸背,入木三分,没等在座的各位喝彩,呵,只见那位黄衫公子嘴角轻扬,毫不畏惧,挥手就是大荒已经失传的变比执法。当真的少年出豪杰啊!”
这一说完,茶楼中喝彩声一时间不断。
“看来你这些年的功夫没有白下。”原度卿在盘子中挑挑捡捡,挑出来一块玫瑰花露糕吃了一口,抬眼看着孟姑娘。
“那可不是,别看黎鸿年纪同我相仿,可是教训起人来却是毫不留情。”孟姑娘说着,脑海中仿佛有重现了当年的画面。
院子中,立着十八缸的清水,师父将自己领到水缸前,指着那十几缸水说道:“你什么时候将这缸中的水练完了,你就出师了。”
那个时候自己年纪还小,心高气傲,是整个族中最具盛名的才女,自以为对于书法已经是很有造诣。
她有很多师父,每一个都是四海八荒声名赫赫的上古之仙。教导琴棋的曲康师父,教习法术的华涟师父,教习礼仪的程凛月师父,教习诗书的云楠师父,每一个对她虽不是毕恭毕敬,却也是足够敬畏。
可是唯独是教导自己书法的黎鸿师父最为严厉,一点都不肯通融,甚至比程师父教导自己礼仪的时候还要严厉上数倍。
黎鸿从来不忌惮自己的身份,完全将自己当成一个不好好做功课的学生,小竹鞭子打的自己的手掌通红,练字的时候姿势不对,能够让自己拿着笔拿上一整天,就连研磨的时候,墨的种类,研墨的技巧都要记得滚瓜烂熟。
自己拿着在合宫比赛之上得了魁首的书法让他看,他却是看也不看直接扔到火炉里头去。
师父说,她之所以能够得到魁首,并不是因为她的书法有多么的好,而是因为她的身份。
那个时候没有好好练书法,等到后来,即使想练,那个时候族中战乱四起,却也是没有时间再练了。
一直时隔近千年,才重新开始练字。
那个时候,她一张一张的将练字的帖子在师父的自立的衣冠冢前焚烧,练干了好多个十八缸清水,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真正明白了书法的真正意义。可是那个时候黎鸿已经看不到了。
她原来以为他死了,却是实际上是他走了,在她死之后。只是留下了自己埋得衣冠冢。
孟姑娘很是有感叹的说道:“确实进步了。”
原度卿扫过孟姑娘的脸庞,眼睛中闪过一丝深沉,面色之上却是没有半分变化,仍旧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浪荡子的模样。
然后他屈起来手指捏了块糕点,递到她面前,晃了两晃:“这块玫瑰花露糕的味道虽然比不上御膳,却也是极好的,可是来一块?”
孟姑娘接过去,当吃完那块玫瑰花露糕的时候,她已然忘却了刚才的伤感。
至少面色之上一如既往的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