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钱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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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木槿和孙小小一起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正要服侍主子起身,就瞧见自家主子已经自己梳洗打扮好了,坐在梳妆匣前笑眯眯的望着她们。

    只见她,身着淡青色的散花烟罗裙,乌黑的长发,高高挽起,特意插了一支宝蓝点翠蝴蝶珠钗,未施粉黛,这一身打扮显得清丽而又俏皮。

    两个丫鬟不由得呆愣了片刻,木槿上前躬身行礼道:“主子,是否用膳。”

    于晚夕轻轻的点点头,木槿会意,退下去端早膳。

    “主子。”孙小小有些不知所,慌张的对于晚夕福了福身,转身走到床边,整理床榻。

    于晚夕望着孙小小忙碌的身影,愣愣有些出神。

    十一二岁的年纪,还未长开的身形,已经隐隐有了少女窈窕的身段,乌黑的长发被挽成漂亮的双丫髻,带了两个蝴蝶珠花。尖尖瘦瘦的瓜子脸,略有红润之色,已经没有初见时的苍白。

    不多时,于晚夕瞥见孙小小已经收拾妥当,含笑的对她道:“你本名就叫孙小小吗?”

    卖身为奴的人,经常会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改名换姓。故而,于晚夕才由此一问。

    孙小小躬身,怯怯的回禀道:“是的,主子。奴婢本是郁州人氏,家父曾是刺史周大人府中的幕僚,后又被派往郁州辽城为通判,不想不到一年,父亲就因钱兴案被牵扯入狱。奴婢和姐姐沦为官奴,卖到徐城李家。”

    洪泰七年,钱兴案可谓是轰动一时。前辽城知州钱兴在钱兴案还没有爆发之前,一直都是整个郁州,乃至整个大隆朝,都是负有盛名的青天大老爷,百姓拍手称赞的对象。

    据说,钱兴自幼清贫,自小刻苦读书,才学渊博。几经坎坷,才得到前任吏部侍郎韦宽赏识,推荐其为辽城主薄,后一步步的升任知州,在辽城任职知州五年,在吏部的考评年年都是上上等。坊间传说钱兴因自幼由乡亲们接济度日,身感恩德,自为官以来处处为民着想,身价更是一贫如洗。为官十几年,甚至没有买过一座住宅。一直与妻子,子女借住在衙门后院,家中只有两个跟随多年的老仆。每天的吃食常是粗米淡饭,其夫人子嗣在家穿的都是身着粗布衣裳,即使破损,也以补丁缝之。家中每人每年只做四五套应季新衣,只有出门时,为了脸面才会换上新衣。发生钱兴之案时,无数百姓纷纷走向街头,为其当街申冤,抱打不平。然而,州按察使查封其家财时,竟有十一处田庄,一万多亩良田,各色金银珠宝更是数不胜数。数量之多,令人叹服。

    “哦……官家小姐,怪不得呢!”于晚夕无奈叹道,孙小小也是可怜之人,在这个世间,最不值钱的也是怜悯之心。人的命运总是变幻多端,没人知道下一刻在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

    “主子,奴婢的父亲是被冤枉的,家父只在任上不到半年,根本接触不到那些隐私之事。呜呜……主,主子,奴婢想不通,奴婢的父亲很爱家母,就算为了家人,也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怎会和钱兴扯上关系?家父曾是郁州周刺史的第一幕僚,最得周刺史器重。说句不好听的家父最擅长就是阴谋诡计,怎会被人算计?”

    于晚夕走到梳妆匣坐下,慢慢的摆弄着镂空紫檀木盒里面的各色头饰,这还是昨日左霜来时,顺手给她带的。

    于晚夕拿起一支镂空羊脂玉莲花钗,细细的研究,入手触感细腻温润,观其色泽光泽如凝炼的油脂,整体毫无瑕疵,莲花雕琢的更是栩栩如生,看来右霜费了极大心思。

    于晚夕收回心神,瞥了眼已经双眼通红的孙小小,淡淡道:“如你所说,你父亲是个聪明人,你怎知,他不是心甘情愿入局的?若是失算,那结果就只有一个,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若说,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足以说明,他太高估自己,太自大了。”

    孙小小听到于晚夕所言,一下子跌坐在地,口中喃喃着:“不会的,他怎会那么做?”

    于晚夕见孙小小已经开始有些怀疑她自己的父亲了,不客气的继续打击道:“你也说你父亲是周刺史身边的第一幕僚,很得重用。要是换做你,会放自己的心腹,展翅高飞吗?尤其是一个对自己知之甚深的人,知道一些别人不知的龌龊之事。你会如何做?”

    “我……”孙小小拼命的摇头,就这样坐在地上,泪水从她眼中无声的流下来。

    在于晚夕看来郁州刺史周宰,他的目的并不是钱兴,而是孙小小的父亲孙仲。

    她不禁暗自叹了口气,眼光放柔,轻声道:“你应该往好的方面想。至少,你和你姐姐活了下来。”

    孙小小双眼无神,茫然的望着于晚夕。

    “或许,你是对的。你的父亲牺牲了自己,单纯的只是为了你们姐妹能够活命。他真的很疼爱你们,你应该珍惜,将来有一天也许可以手刃仇人,也说不定。”于晚夕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为何,于晚夕突然对孙小小的父亲十分感兴趣。她也同样十分羡慕孙小小能有这样疼爱子女的父亲。

    那个老头子,她的父亲,眼里只有她母亲一人,哪怕是他们四个亲生子女,也是多余之人。

    就如洪泰十三年,那场刺杀中,她的父亲从始至终只护她母亲一人,哪怕她的二哥三哥身死,大哥重伤昏迷,那个老头子也没有太大的触动。母亲自杀后,他却毫无留恋,可以相随母亲而去。为了让他们兄妹活在仇恨中,为了让所有要害景阳王府的人,不得好死。一把火烧了他们所有的退路,她也只能叹息知子莫若父。

    孙小小虽然有些心机,却是一个可用之人。一个人可以下手对自己狠的人,还能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目前,她要做的就是给她希望,才能更好的,让她为她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