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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地,躺在床上眯了几分钟。起床打开电脑,微信框弹了出来,在手机上确认登录后,看到了峡光中学女教师应姗红的微信。
“你怎么又喝酒?”应老师问。
我有些吃惊,谁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到处乱说?
我问:“你怎么知道我喝酒?”
“不告诉您。”
“怎么‘汉奸’这么多啊?”
“哪有什么‘汉奸’,是我猜的。嘿嘿。”
我感觉上当了,就说:“你不好好备课,问我喝酒干什么?”
“不是跟您建议过吗,酒少喝一点,菜多吃一点,汤多喝一点,水果多吃一点。这‘一少三多’您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您怎么就不能倾听一下群众的呼声呢?您怎么就是不愿意接受群众监督呢?”
“抓了矿老板,心里高兴,喝了一点点。”我说。
“我们都听说了,您胆子真大啊,连矿老板也敢抓,您就不怕他们打击报复吗?我听说他们非常凶狠呢?顺他们者昌,逆他们者亡,是他们的口头禅呢。”应老师说。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也没见什么打击报复啊。”
“还是要小心一点啊,他们迟早会报复您的。”
“让他们报复好了。”
“您怎么这么有勇气啊?”
“什么勇气不勇气的,连古人都说了。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古人都有那么高的觉悟,我总不能连古人都不如吧。”
“说的也是啊。”
“你去过红庙乡吗?”我问。
“去过啊。”
“你没看见那里乌烟瘴气吗?环境污染厉害,青山秀水荡然无存?。”
“看见了啊。红庙乡给人的印象就是乱糟糟的。”
“你是教师,看了就看了,顶多发点牢骚,向上面建议一下。而我呢,我看了心疼,就不能安心睡觉。红庙乡不能总是这么下去,得治理啊。”
“您怎么治理啊?”
“怎么治理?截断污染源啊。”
“怎么截断污染源?”
“怎么截断污染源?关停污染源啊,修复生态啊,还老百姓青山秀水啊。”
“就这些啊?”
“当然不仅仅是这些,还要将那些无法无天,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人绳之以法啊。”
“就靠重婚罪绳之以法吗?”应老师问。
“我不跟说了,跟你说你也不懂,你以后慢慢看吧。总之是,谁跟老百姓过不去,我就跟谁过不去。”
“那我跟您过不去,您是不是也跟我过不去呢?”
“你跟老百姓过不去,我就跟你过不去。与你跟我过不去没关系,别偷换慨念。”
“我想跟您过不去。”
“你怎么又烦我?”
“常书记,我对您有意见?”应老师说。
“你这个小丫头,对我有什么意见啊?”我问。
“每次怎么总是我找您聊天,您怎么不找我聊天啊?”
“不是忙吗?事多吗?静不下心来吗?”
“那您不忙的时候,怎么也不找我聊天啊?”
“我不知道跟你聊什么啊?”
“譬如,问我多大啊?有对象了吗?何时成家啊?”
“我问你这干什么?”
“您还可以问我学习怎么样啊?工作怎么样啊?生活怎么样啊?”
“我吃饭没事干,问这干什么?”
“您可以问我心情怎么样啊?有什么开心的事?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啊?”
“我闲着没事干啊?”
“您可以问我有什么打算?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梦想啊?”
“这不是无聊吗?”
“对了,您可以问我为什么会到月光县偏远的峡光中学来啊?我一直等您问,您怎么就不问呢?您怎么就一点不关心群众,关心人呢?”
“你一个大活人,一个网络名人,关心你的人多着呢,还用得着我关心吗?”
“我就要您关心,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您不关心谁关心?我一无老公,二无男朋友,父母又不在身边,您不关心谁关心?”
“你别烦我,我关心不了。”
“那我问您?您愿不愿意知道?我为什么会到峡光中学来?”
“你想说就说嘛。”
“您想不想知道?”
“一个小丫头,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啊。”
“您不想知道,我不是白说了吗?我告诉您,因为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才想跟您说的。其他的人想知道,我也是不会说的。”
“你怎么总是把救命恩人放在嘴上啊?这一页不是早就翻过去了吗?”
“您那么勇敢地救我,还差一点被我害死。您能说翻过去就翻过去啊,我从内心里一直对您非常感激呢。”
“把感激的心情,用在教书育人上,别总是像老太婆一样,唠唠叨叨的。”我说。
“您知道《感恩的心》首歌吗?我对您一直怀有感恩之心呢?”
“知道啊。”
“要不要我跟您唱一遍呢?”应老师问。
“深更半夜唱什么?把歌词发过来我看看。”我说。
歌词发过来了,原文如下:
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
有谁看出我的脆弱
我来自何方我情归何处
谁在下一刻呼唤我
天地虽宽这条路却难走
我看遍这人间坎坷辛苦
我还有多少爱我还有多少泪
要苍天知道我不认输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作我自己
感恩的心感谢命运
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
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
有谁看出我的脆弱
我来自何方我情归何处
谁在下一刻呼唤我
天地虽宽这条路却难走
我看遍这人间坎坷辛苦
我还有多少爱我还有多少泪
要苍天知道我不认输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作我自己
感恩的心感谢命运
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作我自己
感恩的心感谢命运
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
“歌词写的好,谁写的?”我问。
“台湾的陈乐融。”
“陈乐融是干什么的?”
“知名创作人、媒体人、策划人。作词家、作家、主持人、编剧、文化评论家。”应老师说。
“看来,还是要专业人做专业事啊。”我说。
“常书记,您会写诗吗?”
“学生时代写过,后来,工作忙,就不怎么写了。”
“您写的诗跟陈乐融比起来,您觉得,谁写得好。”
“你怎么不拿我跟李白、杜甫比啊?”
“好,算了。我不问您了,您什么时候能跟我写点诗呢?”
“你一个小丫头,我跟你写诗干什么?吃饱了撑的?”“您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到月光县来的啊?”应老师问。
“你愿意告诉我,就告诉。不愿意就算了,我又不是特别想知道。”
“您越不想知道,我就是越要告诉您。”
“那你说吧。”
“我上大二的时候,就开始收到好多信件。好多是官二代,富二代呢”
“是约会,求爱的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有没有你特别动心的呢?”我问。
“没有,那时,我很单纯,一门心思专注学习,我喜欢唱歌跳舞,体育成绩也不错,年年被评为三好学生和优秀学生干部。学校的每次中英文演讲比赛,我都是一等奖。”
“学习成绩不赖啊,几乎都赶上我了。”
“赶上您?说不定您的成绩还不如我好呢?”
“后来呢?”
“有个高我一年的同学对我非常好,我虽然没有动心,但对他印象很好。我读大三时,他毕业了。他要我等他,他说考完研,接到研究生入学通知书后,就来找我。结果,他研究生没考上,就出国了。”
“他没跟你说什么吗?”
“他跟我写了一封信,说无脸见我,从此,就杳无音信了。”
“你伤心吗?”我问。
“我不伤心,只是有点惆怅。”
“那后来呢?”
“我快毕业的时候,鉴于我一直是品学兼优的学生,我们班的辅导员问我有什么想法?我问辅导员有什么建议,辅导员说我的条件完全够留校标准,建议我留校,边当教师边进行学习深造。”
“这是好事啊。”
“是好事啊,我跟父母商量了以后,他们也同意我留校。”
“那怎么不留校,跑到月光县来了呢?”我问。
“辅导员把我的情况跟系里做了汇报,系里也同意我留校。”
“后来呢?”
“系里对我进行了考核,认为我完全够留校条件,就给院里写了书面报告。一般来说,到了这一步,就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院里只是例行公事,很快就可以批下来了。”
“后来呢?”
“院长把我叫到办公室去,问了一下我的情况,说留校一点问题就没有。”
“这很好啊。”
“院长说,家里有一份英文资料,要我帮他翻译一下。我就跟院长一起,到了院长家。院长家里没人,院长拿出一份英文资料给我看。我坐着正认真看资料时,院长突然从后面抱住了我。”
“怎么回事?”我问。
“我站了起来,院长对我动手动脚,还把我往他床上抱,要我陪他睡觉。”
“衣冠禽兽啊!后来呢?”
“我坚决不从,挣扎着从院长家里跑了出来。结果,留校的事黄了,我也被推荐到最偏远的月光县峡光乡峡光中学来了。”
“你后悔吗?”我问。
“我一点也不后悔。”应老师说。
“你是不是有个表哥啊?”我问。
“是啊,他跟您过去工作的单位,省委政策研究室一处处长是同学。”应老师说。
“你表哥跟一处处长说了什么啊?”
“县一中要我,县教育局不放。我表哥就找到了您的同事,请您出面做做工作。”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跟我表哥说,您刚救了我,又出面把我往县一中调,恐怕不太合适。事情都摊到一块来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谢谢你啊,难得你这么想。”
“那书记您是怎么想的呢?”应老师问。
“我还不知道呢,还没有认真想过呢。”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