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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祀眉头不可见的松了一下,片刻后脸上表情又变得沉痛起来。
“王爷去看看王妃吧,怕是时间长了,微臣也拖不住。”
魏祀点了点头,又看着盛明珠和管平。管平从位置上起身,道,“王妃出了这样的事,想来王爷心中难过,我与夫人便不久留了。”盛明珠也从位置上起来,魏祀做出要送两人出府的姿态,盛明珠眉头微皱,“王爷还是先去看郡主,我们可自行离府。”
魏祀目光落在盛明珠身上,很快又转开。
又进了屋内,盛明珠与管平已经起身要起开。往外头时,恰好可以透过屏风的边角看到里头——具体的看不大清,她只隐约看见了魏祀的衣摆,还有一双属于女人的脚,连同屋内隐隐约约的血腥味,似乎都能看见。
到了门外,夜风一吹,便什么都没有了。
——
与管平回到了府中,盛明珠还在想江润言的事情。
从前姑娘时期与江润言闹的十分不痛快,甚至你死我活也是有的。可如今她这样一个状况,盛明珠说不上同情,但也不至于幸灾乐祸。只是总觉得她这早产实在是怪异,尤其是想着今儿个死胎,浑身青黑。
自己也马上要当母亲了,想到那个场景,盛明珠总觉得十分不舒服。
一旁管平许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便道,“太医都说是下毒了,与其往复杂的方向想,不如想的简单些,最不想要这个孩子的人是谁。”
盛明珠便看着他,“可江润言也——魏祀不是还要指望着长公主才帮他吗?如今那江大郡主人没了,孩子也没了,公主还能帮他吗?”
管平便只摇头笑了笑,“你道魏祀想不明白吗?如今太子已经自请去守皇陵了,陛下可立的皇子便只剩下他一个了。在他心中,无论长公主帮不帮忙,他都是未来的储君了。或许以后还需借长公主的势来压我,可那时他已经是帝王,与长公主的地位也不似现在这样不对等。”
魏祀心里头,自然是门清儿了。
盛明珠想着,心里头就陡然凉了一下。到底还是有些可惜,不为了江润言,为了她腹中那个孩子,又看着管平,想着他刚才的话,“如今帝位也悬空了这么久,你打算怎么办?真的要让魏祀当皇帝?”
盛明珠心里自然是不喜魏祀。
“看起来好像只有他了。”管平道。
盛明珠眉头皱了起来,管平却抚了抚她的眉,又笑了笑,“就算只有他,也不会是他。”一个觊觎他妻子的人,别说是皇帝,便是傀儡皇帝都没有他的份儿。盛明珠眉头皱着,“可明日你一上朝,那些个朝臣恐怕就会有意见了。”
管平只摸着她的腹部,“这些你都不用管,我会处理好。”
又想了想,如今刚回来,便是他想一直陪着她,朝中那么多事儿恐怕都处理不完,便道,“这些日子你要不先回岳母那里,恐我没那么多时间陪着你。有岳母陪着,我也放心。”
盛明珠点了点头,“也好,这么些天,我娘估计也担心我。”
——
次日,七王府便已经发丧了。江润言那孩子刚出腹就夭折了,自然不能发丧,便只是给王妃发丧。
魏祀这边好容易才喘出一口气儿,他给江润言那毒不轻,大夫说了必然一尸两命,没想到那太医还有些本事,差点把江润言救回来。死无对证,他倒是不怕他那姑姑,可若是江润言或者,去长公主那便告状,便什么都说不好了。
如今这样的情况,便是她怀疑,他也能用许多借口搪塞过去。
这样想着,便在府中下人的伺候下,穿上了朝衣,准备上朝。今日朝会上,他已经和他的那些个门下说好了,今儿个这储君是必立了,之前出了太子那回事儿,想必朝臣心中都有了个警钟,不会想出第二次。
管平那边势必也会有压力。
却如魏祀想的那样,今日朝会之上,储君之位却已经立下,众人推举十有八九也是他,不然还能如何?可正当他满心满意以为自己这皇位板上钉钉的时候,管平却突然抽出了一道圣旨,说是先帝的旨意。
若是立他当帝王,管平必然不会多此一举拿出这道旨意。
立的是礼郡王为帝——礼郡王也是魏帝的亲子,不过多年前已经过继给了魏帝的兄长。并非不喜礼郡王,而是因为礼郡王当年幼时是魏帝最爱的儿子,也因此才会过继给无子的兄长。魏帝同母的兄长与魏帝感情非常,连死因也是因为战场上救了魏帝。
或许只有把最爱的儿子过继给他,魏帝才觉得是一份补偿。
如今立了礼郡王,许多朝臣一开始的偶想不透,但很快又想到了多年前的往事,意外之外,可又在情理之中。便没什么好纠结的——礼郡王不沾朝事儿很多年了,如今陡然这么多人的目光都围着自己,心里还懵了一下。
“既有圣旨,为什么定国侯之前不拿出来?到如今才拿出来,礼郡王早已过继给了皇叔,按照大魏规矩来说,自然是不能继承皇位,父皇若是想让郡王爷继承皇位,多年之前便不会将他过继出去。”
魏祀知道,管平既然亮出了这份圣旨,便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
可就好像煮熟的鸭子,已经到了嘴边,突然又被人挑开拿走,这份心情抑制不住,便问了这样的问题。
管平只笑了笑,道,“这份圣旨是陛下亲自所写”罢了又看着宋阁老,“阁老之前做过陛下的老师,想来陛下的字迹,阁老应该认识。”说着便将圣旨双手奉在送阁老手上。
宋阁老忙小心翼翼的接过,又看了看,片刻后才抖着嗓子,眼睛也微微有些红,“老臣伴了陛下这么多年,不会认错陛下的字迹。这就是陛下亲笔所写——立礼郡王为帝。”说罢又看着礼郡王。
礼郡王老早便被过继出去,或许之前心里还有些不甘,可如今老早都远离皇权了,当了个闲散王爷这么多年,猛地这么大一个饼子砸到自己头上从,除了不可置信还是不可置信,又看着一旁的魏祀。
太子和魏祀争了这些年,挣得头破血流的,如今就这么轻巧的落在了自己头上?
礼郡王还有些不可置信,可管平那边却又已经当着众多朝臣的面,宣读了圣旨,又让之前一直在魏帝跟前伺候的王福出来,将那份圣旨供众人一一过眼。魏祀仰仗的不过是长公主,说白了,他之前想的便是朝中压根无可用的皇子。
他必然能够登基。
可没想到如今管平釜底抽薪,居然找了礼郡王这么一个人。如今无论这份圣旨是真是假,对于朝臣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管平想要捧谁上位——今日原本意气风发的魏祀陡然就萎靡了起来。
说到底皇权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可却是他这么邪念汲汲营营,一直想要的,如今瞬间便化为乌有了,再上头管平说了些什么,魏祀便没有认真的听了。
——
新帝登基典礼在三日之后。
原本不该这么匆忙,总该让让人算出一个黄道吉日,还要布置好登基大典前所需要的一切。可到底帝位悬空了这么长时日,而且这些日子大魏民间也纷乱繁出,如今新帝登基,也算是久旱逢甘露,给大魏百姓下一个定心珠。
登基大典管平便交了礼部去办,又匆忙去处理了些旁的事情,便连忙回了府。
盛明珠如今还住在管府,因着怀了身子,芸娘每日都会为她的吃食操心,沈蓉在管府无所事事,这些日子
前些日子灵珠也从书院里回来,原本的小团子如今已经出落成为亭亭玉立的少女。盛明珠正跟芸娘坐在院子中吃新鲜采回来的果子,便瞧着黄妈妈过来,远远便瞧着托盘里端着什么。盛明珠目光还没触及,只闻到一股子药味,眉头鞭子皱了起来。
“都快当娘的人了,还这般的小性儿”芸娘瞥见了女儿脸上的表情,顿时哭笑不得。
“我还到姐姐看见我不高兴”,灵珠从黄妈妈身后出来。这些日子她总出去参加些诗会书会,看眼下这身儿打扮,一身白衫,头上也未什么首饰,只是白色的发带将一头乌发束起,便知是刚从外头回来。
盛明珠笑了笑,“你这一大早的,又去了哪儿?”
灵珠从小爱读书,如今年岁大了,身上的书卷气息更重。与之前的宋瑜不同,宋瑜是一种刻在骨子里头书香门第的气质,而灵珠不同,有时候更像盛谦一样。盛明珠又想起梦里头那些个东西,又瞧着如今正低头饮水的灵珠,保不齐她这个妹妹,真的能成为大魏第一任的女相呢?
“今日早上宋阁老讲课,便去听了。”灵珠道。
如今也算过了一个月,盛明珠还未显怀。不过每日在家里头被芸娘好吃好喝养着,如今脸蛋倒是圆润了一圈。灵珠瞧着自家姐姐,叹了口气,“如今也算尘埃落定,姐夫没有事。不然当初姐姐被太子接走,日后都不知道还如何了?”
沈蓉也道,“别说当时那事儿了,想到我都来气,那嬷嬷当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没见过那么理直气壮的奴才。”
盛明珠摇了摇头,“如今太子府都没了,要去计较那些事情,也没什么可计较的。”
似想到了什么,盛明珠又叹了口气。一旁灵珠抬眼,许是姐妹间总会有些心灵相通的
地方,“姐姐是在想永宁吗?”太子一家说是自请去守皇陵,可皇陵那边是什么状态,大家都心里有数。
毕竟是皇族,到那边也许还能过仆役成群的日子。可到底跟大魏京城比不了。
尤其是这些年一直在大魏这边过这繁华的日子,陡然去了那边,心理上肯定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永宁是个好姑娘,人相处也简单,可惜了。”沈蓉在一旁道。
盛明珠也没再说些什么。再说些同情的话也显得不合时宜,毕竟如今太子府的一切都是由她丈夫造成的,她与永宁虽是朋友,可却也干预不了这些东西——或许如今这样也好,永宁为人简单,长在京城也好,长在皇陵也好,总有她的路。
盛明珠当年不喜太子,是因为盛国公的原因。
可如今也知道,祖父的死跟太子说实在的没什么必要的关系,如今也只是好似看待一个路人。如今太子一家去了皇陵,便不如京城这里,过的也该是富足的日子。
“这世上的事情多了去,管得了自己,管不了别人。”
芸娘怕盛明珠怀着孕心里想的事情太多,便说了一句。很快又起了身,跟着黄妈妈一起要离开,“一会儿老爷该回来了,我去看看厨房里的东西备好了吗?你们几个姑娘在一起说会儿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