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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城门之上悬挂的是一颗颗的人头,我虽然已经从夜莺那里知道这件事情,但当时也不过是听了一下。而此时亲眼看到那可怖的情形,不免被吓住。
“没事,别怕,有我在呢!”谢筠迅速将我揽住,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背,柔声道。那样子,还真是一个十分疼爱妻子的男人。
那将士看到我这个反应,又仰头看了看,得意道,“小娘子不必害怕,这城头上的人头只会多不会少。若是真害怕低着头走路便是。”
饶是我一个女儿家,其实不太将家国大事摆在心中。可此时在这边陲小城,让一个异族人这般嘲笑,心中也很愤慨。
我便娇滴滴的说道,“倘若害怕就低着头走路,那晚上,街上可就没有行走之人了。老爷,你何时带着妾身去幕国看看,那晚上定然十分清冷是不是?反正妾身是不敢晚上出门的。”
我此番说的有些懵懂,那将士煞白了脸,想发作,却听谢筠道,“我的夫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妇道人家而已,难免胆小,还请军爷不要生气。日后若有机会带夫人去幕国,定然能让她看到并非她想得那般样子。”
谢筠明显是在替我圆场,可又没有替幕国说话,到底去了幕国看到是个什么样子,又有谁知道?
“好了好了,你们赶紧过去吧。再晚些时候,这城门可就关了。”将士不满的摆了摆手。
“多谢军爷。”
谢筠扶着我又上了马车,阿时赶着马进了城。
刚一进去,就听到阿时在马车前不满的说道,“这些人真是岂有此理,将军,到时攻城,我一定要杀光他们。他们不过是趁着将军凯旋而归再杀回来,明明那时候邺城守卫并不多。”
“阿时,你小声些,免不了街上还有他们的耳目。”谢筠只是语气淡淡,仿似对方才的事情并没有生气。
“是,老爷!”
我们在一家客栈门口停下,做戏要做全套,是以阿时给我和谢筠只订了一间客房。阿时牵着马去后院喂些草料。
我走在谢筠前头,推门进了屋。感觉不需要再端着架子装下去,便轻松了些。谢筠进去,似是也有些累了,便直接靠在了床上,双臂枕头。
我看了看他,虽然也有些累,但还是道,“老爷可有什么吩咐?可要妾身去给老爷叫些饭菜,然后打好洗澡水?”
谢筠转眼看我,道,“让你一个温家大小姐做这些粗活,可有委屈你?”
谢筠语带讽刺。可他偏偏提到温家,就是直接戳到我的痛处。我心中一疼,原先的那些伪装似乎可以被他一句话击碎。我的确是温家的嫡女,那样的神情,那样谄媚的话,那些粗活累活,本就与我无关。可如今,我又有什么办法。谢筠说的我感觉自己是如此低下。
“生气了?”谢筠见我半晌不说话,又问道,“知道生气,那方才竟然不考虑后果在那乱说话?”
原来他是嫌我在城门口多说了几句,是觉得我这样说,会让将士起疑,给他们带来麻烦,所以他隐忍了一段时间,到了这里,便故意这般来讽刺我。
真是个小气的男人。
我情绪已经调整了一些,便回道,“原来是老爷觉得我说多了。可老爷的身份能忍,我这个小女子却不能忍,若是要怪,就怪我不如老爷你心胸宽广。我与阿时是老爷选错了人。”
“哈哈……”谢筠突然直接起身,爽朗笑了几声,道,“还是这般样子,我看着习惯些。你说的那些活阿时都会去做的,让我的夫人亲自去做,未免不合适。”
我轻声一应,这会子他似乎又不想惩罚我了。
“你过来。”谢筠朝我招手。
我便走了过去。谢筠拍了拍身边的床板,道,“坐下!”
我便坐了下来,却看谢筠将我的双肩一扶,直接按着我躺在了床上。愣神间,他垂下来的发丝滑过我的脸颊,让我有些酥痒。
“老爷,你这是要……”
谢筠看着我,嘴角一弯,一只手撑在床上,一只手还在我的肩头。他道,“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
“老爷请说。”我全身僵硬,不敢动弹。夜莺教我的,此时应该主动出击,可教的与实际要做的的确是不一样。看来,短时间内让我攻克谢筠这个堡垒,与我而言也不是一件易事。
“当日你刺瞎了关副将的一只眼,我想知道,你可有从了他?”
我没想到谢筠竟然会问起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答道,“妾身若是从了他,他的那只眼也不至于瞎,如今他也不至于恨妾身入骨。”
谢筠抿嘴点头,道,“说的也有理。好,你的身子,暂且给我留着吧。”
“什么?”
谢筠只是一笑,门外出现阿时的声音,“老爷,夫人,饭菜已经备好了。”
谢筠起身下了床,我心底暗自舒了一口气。他说的,我的身子留给他是什么意思?
谢筠出去开门的时候,我也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
“我来吧。”我走过去,将阿时手中的饭菜接过来,一样一样的摆在了桌子上。
阿时朝外看了看,然后小声对谢筠道,“老爷,我方才与掌柜的和伙计的聊了一下,这几日陆陆续续的都有幕国的将士进城,恐怕人并不少。而且进出城的盘查越来越严,估计是担心像我们这样的人进来,也担心城内的人出去给我们传消息。”
谢筠听罢点点头,道,“他们上次也就是在离此处不远的地方败给了我,他们卷土重来,其实意图很明显,只是为了守住这个关卡。他们进城不久,还在一直不断增添人马就是已经料到我们会前来,这点无可厚非。我们如今有一项重要的任务要完成,阿时,你先准备一下,在楼下等我。”
“是!”
阿时退了下去。
“坐吧!吃完你好好歇息,不要乱走动,等我回来。”
“是,老爷!”
我坐在谢筠对面,与他安静的吃完饭。谢筠很快的吃完,便起身,直接换了一套夜行衣。
“老爷此番去,不需要妾身做掩护了吗?”我其实是多此一问,但也只是刻意想表现出一点关心。
“不必,你记得莫要出去走动,若让人问起来,反倒是不好回答。”
“是,妾身记下了。”
“嗯!”
谢筠很快离开,我便站在窗台前,仰头望了望天空。
其实如今我很怕一人独处,在营中,有穆娥陪着我,还有夜莺。在那里,我想得是如何生存,不会想到其他。而如今,我一人在这里的时候,不免又觉得凄凉。
我自小便一直央求着爹爹带我四处走走。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陪着爹爹去过一次幕国。只是已经太久远,我早已记不分明了。后来,我也常和姜舒幻想着如何骑马走四方。却不想,后来再也没有过机会。
我努力不让自己再去以前那些过往,温家和姜舒,所谓的九王妃的位置已经与我无关了。我深吸一口气,看着繁星天空,想起了方才谢筠对阿时说的话。
谢筠来邺城唯一的目的肯定是为了探知这边的布防,因为城内都是晋国的百姓,谢筠此仗打起来有太多束缚。他必须要保证在最小伤亡的情况下,收回邺城。然而此时,谢筠是属于被动地位的。
他说的重要的任务,我突然想到,他此去,定然是为了城防图。幕国将士对邺城不熟悉,而且一直在不断添人马,定然是为了布防。按照邺城原来的城防图来布防,是最安全和最直接的手段。
守城的官员都已经被杀了,那么城防图很大可能就是在幕国人的手里。那么谢筠和阿时,就是去偷城防图的。
我想到这里,心中便惊了一下。
谢筠还真是大胆,就单凭和阿时两个人,就要从守卫森严的幕国人手里偷回城防图,那是多么的大胆和冒险。
我在京城内,早就听多了谢筠的传言。他是如何的所向披靡,如何的英明神武,如今看来,那些传言也没夸大多少。
我正感慨的时候,突然听到院子里有些动静。然后就看到五六个将士冲了进来,掌柜的赶忙迎了过去。
“几位军爷,这个时候有何贵干?”
“我们来例行检查,以防有奸细。今天可有新来的客人入住?”
掌柜的回道,“没有没有。昨日几位军爷已经检查过了,今儿个小店还是这样。”
“真的没有?”其中一个将士直接拉住掌柜的衣领,问道,“真的是这样吗?若是让我知道你不老实话,我马上就宰了你。”
“不敢不敢。哦,我突然想起来,今儿个晚上店里来了几位新客人,是从外地来的做丝绸生意的。不过他们在城门口已经接受过盘查了,想来是没什么问题了。”
“有没有什么问题不是你说了算。快,他们在哪个房间?我们要盘查一下。”
“是是是,我这就带几位军爷去。就在二楼,几位军爷请。”
很快就听到了那些人上楼的脚步声,我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此时谢筠和阿时都不在,我到时要怎么和他们解释?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赶紧跑到床上躺下,但愿能蒙混过去。
“几位客官,军爷例行检查,麻烦你们开个门。”敲门声一响,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