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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林少歌又重新变成淡淡的模样。
挽月在夜里调整好了心态,对他更是万般温柔。
他依旧不回应,但是并没有关系。挽月自以为能够理解他了。
一整日里,他只安安静静待在屋中,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谢倾宁几乎都在睡。
他们两个如果还是活蹦乱跳,就要引人起疑了。于是无事的时候,二人坐在桌边,关上门窗,装作也在睡觉的样子。
程里正依旧拉把藤椅坐在他们门口唱着那支很土的思乡的歌谣。
上山的第五日,就这样平淡地度过了。
到了第六日,谢倾宁想起他的云海银簪。
一连几日,越睡越久,他竟也无知无觉,没有起丝毫疑心。
明日一早,程里正便要送他们下山,所以他虽然呵欠连天,倒也挣扎着从铺盖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向外走。
程里正不在,少歌和挽月自然不放心让他这样梦游一般自己走过几条街。
三人一齐出了门。
“林、林老弟,弟妹。”谢倾宁不住地揉眼睛,“方才,又梦见咱们仨回到京都了。明儿、明儿便要走了,倒是没有舍不得,这田蛙虽好啊,不及家里安稳,舒服。”
挽月偷偷抬眼望少歌,见他面色无异。
“是啊,明儿就要回去了。”挽月叹道。
还是谢倾宁好,傻人有傻福,什么都不用操心。万一真出事,也是个幸福的糊涂鬼。
可说起来,自己不也是糊涂的?
只有少歌,明镜似的。
这家伙偏生什么事都喜欢憋着不说。日后,一定要慢慢纠正他这个毛病。
是不是太聪明的人,都会有那么些怪癖?
到了云海家,九根簪子,谢倾宁甩过五十两的银锭,大手一挥,取了簪子就要走。
云海的老妻还在一旁絮叨:“都怪你当初偏要卖簪子给那个大公子,要不是他送旁人簪子惹恼了清小姐,清小姐又怎么会只用玉簪子了?这几根卖完呀,你这辈子也没得簪子做喽!”
挽月心中一动:“婶子,清小姐莫非是中意那个洛城大公子?”
云海妻脸色一变:“清小姐怎么会中意一个凡人!她只是,她只是……咦?”
她突然双眼放光,扯了扯云海的袖子:“虎子是不是说见过清小姐对着大公子抹眼泪?啊呀呀!什么仙子嘛,仙子怎么会喜欢凡人?我都说了她只是个医者!嘿嘿哈哈!”
“莫胡说!仙子就是仙子!哪个医者什么病都能治得好的,抬头三尺有神仙,休要胡言乱语!”云海说罢,又抬腿去踢她。
三人出了门,少歌淡声道:“这是军中的习惯。”
“嗯?!”
谢倾宁早已神游天外,哪里还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挽月细细一想,也觉得云海踢他媳妇这个动作实在是眼熟。经他一提,想起军旅剧中,班长的确是很爱这样踢手下的新兵蛋子。
云海以前是军人?
回到住处,三人草草用过晚饭,便回去歇下。
谢倾宁夜里睡他们隔壁耳房,二人看着他睡熟,携手回屋躺下。
“少歌,明日,就要走了。”
“嗯。”
她轻轻附在他耳旁:“你说带我出来散心的。可是我现在很不高兴。”
他身子微微一僵。
“你就不想告诉我什么,让我有些准备吗?”
“不需要的。我准备好,就可以了。没事的。”他闭上眼睛,抿住双唇。
她不依,将下巴搁到他的肩膀上,口中呼出的气喷在他耳垂上。
“你呢,你又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她抱住他的手臂轻轻摇晃。
他睁开眼睛,望着屋顶并不答话。
“说呀。”
“我现在不想说这些。”
挽月一怔,胸中涌上许多委屈。
“那你现在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话一出口,心中十分后悔。
明明知道他这时候无暇分神,还要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太不懂事。
他重新闭上了眼睛,就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她说话。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万一,明天真出了什么事,难道就这样别别扭扭死也不能瞑目?
明天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悬在半空的感觉真的糟糕透了。
“少歌,我不喜欢这样……我不要看什么戏,你告诉我,我和你一起分担好不好?你这样……我会很难过,很担心。”
她轻轻说完,叹口气准备睡下。
不想过了一会,他竟然有了回应。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挽月的心沉到谷底。
她睡不着,披上衣裳走到庭院中。
月色下的乌癸子更是幽香,将这黑夜染得活色生香。她静静坐在花架下,影影绰绰看到月光透过藤蔓洒在地上,一点点的莹光。
她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她了,他竟然没有回答。
仔细一想,两个人当初的感情发展其实是很突兀的。
青明山上,她女扮男装,和他称兄道弟。坠崖之后,突然有了肌肤之亲。再然后,一连串阴谋接踵而至,两个人都没有机会梳理过彼此的感情。
他……似乎从来也没有说过喜欢她,或者爱她?
但……他对她的情意毋庸置疑,他是真正把她当作妻子的。
他的异常,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清小姐那里!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如果辛无涯真的上过乌癸山,和清小姐有过一些恩怨纠葛,然后他和清小姐分了手,回到洛城,被囚禁。那么……关她秦挽月屁事?
难道是因为清小姐说的疯话?
她说什么……自己和少歌在一起,是因为他长得像辛无涯?!
什么鬼!
清小姐自己喜欢辛无涯,看谁都喜欢辛无涯,简直有病。
挽月气恼地站起来。
月色下乌癸子的幽香、随风轻舞的藤蔓。此情此景……好生熟悉。
她有一瞬间,错觉自己曾经在这样一个夜,气恼地站起来,口中骂道:“有病!”
骂谁?!
心境仿佛也和现在是一样的。有些低落,有些压抑,似乎还多了一些什么……斩断一些什么……
她怔了许久。
有一个影子,淡淡的影子,背着身,站在花架下。
他极力压制着怒气:“你想清楚了?我已经许了你我所能给予的一切,你,还想怎样?!”
她回道:“有病!”
然后头也不回,就此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