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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爷爷,如今,铜钱既不是正面,也不是反面。”姜小蛮低下头去看那枚立在青石地面上的铜钱,不免有些疑惑道:“这样,该怎么去算是吉还是凶?”
“钱币而立,福凶参半。”方墨沉默半响,收回心神,深深看了身前少年一眼,轻声开口;“也就意味着,这口朱仙井对你们而言,兴许是藏着大机缘的福地,兴许就是索命的深渊。”
姜小蛮挠了挠头,看向姬小月,又看了看萧姑娘。
福凶参半……
一时间倒真是让少年难以抉择。
那句藏着大机缘的福地,他倒是觉着无所谓。
人这一生,总会遇见各式各样的机缘。
能抓住,无疑是最好,那铁定要拼了命都得去抓住。
但如若抓不住,那也一定要有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精神。
多少人在这座江湖,浮浮沉沉,耗尽一生。
到最后,追逐的可不就是那洒脱二字。
奈何,就是这样简简单单两个字,在大多人眼里却变成了奢侈。
想来,也只有如少年一般初出江湖的新人,与那笑看在江湖世人眼中却是傻子的痴人,才兴许当真能够做得到。
倒是老人口中那句索命的深渊,让他相当介意。
姜小蛮不是一个喜欢犹豫的人。
可他却是一个单纯到愿意为身边之人去想更多些的人。
姜家的男人,大都是如此。
手执杀生剑,身执修罗心。
能纵横沙场,能睥睨庙堂,能逍遥江湖。
却也能收起一身锋芒,善良如孩子一般。
这次,并不是只涉及到他自己。
还有姬小月与姓萧的姑娘,两个人执意要跟着一同下去。
而他,却并不想两个人跟着自己冒险。
几个人陷入寂静沉默当中,空气中的温度也愈发炎热起来。
这天气,这种时候。
若是能痛痛快快下场雨,那该有多好……
一头小毛驴踢踢踏踏,踩着轻快的步子在山间行走。
兴许是太热了,它忍不住停下脚步。
仰起脖子仰天长啸,吼声如雷直冲上云霄。
方圆数十里,山间万兽皆是匍匐在地面瑟瑟发抖。
不过一瞬间,就有那乌云滚滚而来。
还未等靠近,却又以肉眼可及的速度四散在天际。
小毛驴不甘的低吼一声,四蹄轻扬,溅起阵阵尘埃。
……
“言至于此,是下还是留,你们自己决定。”
方墨缓缓开口,他蹲下身,将那枚铜钱拾起。
放在嘴间轻轻吹了吹,又用衣袖仔仔细细擦拭一番,这才小心翼翼收入袖间。
老人将双手背过身后,也不在乎这会儿地面是否烫脚。
抖了抖袍子,索性坐下来,安静等待三个少年人的决定。
站了许久,他是真的累了。
姜小蛮不忍让老人就这样坐在滚烫的地上等太久。
他刚要张口,却被身旁小堂倌抢先了一步。
姬小月大眼睛忽闪忽闪,弯弯长长的睫毛也跟着轻轻颤动,她乐呵呵道:“方爷爷,我们想要下那口井里去瞧上一瞧,说不定真的能制服那头大蛇,然后美美吃上一顿蛇肉呢!”
姓萧的姑娘看着小堂倌,极美的眸子中神采飞扬。
孩童时,她问萧淑儿什么是真正喜欢一个人。
那天,那个爱独孤翟爱了一辈子的娘亲,正在以酒解相思。
萧淑儿饮尽最后一杯酒,然后轻笑起来,“什么是喜欢一个人?约莫就是遇见一个能让你心甘情愿舍命的人。他若想要看这座江湖,你愿陪他仗剑走天涯。他若厌倦这红尘归隐深山,你愿陪他青丝变白发。他若亡命,你便陪他杀入鬼府。他若要这天下,你便为他擂尽世间三千鼓。”
“娘亲,你说,那以后我会遇见这样一个人么?”
“颖儿,你现在还太小。等你再长大些,一定会遇见那样一个人的!”
“娘亲……”萧颖从回忆中醒来,她看着姬小月,嘴里低声喃喃。
“你说我说的对吧?姜大侠!”
小堂倌冲着身旁一脸无奈的少年,得意的扬了扬小下巴。
姜小蛮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对于姬小月这死丫头,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原本,他是打算放弃的。
至少,也要将姬小月与萧姑娘两个人支开后,再独身一人下井。
可谁料姬小月对他的这些小心思,猜的蛮透。
还不等他开口,便已然先替自己做了决定。
姜小蛮忍不住抬手去揉那毛茸茸的脑袋,却被机敏无比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躲了开,然后发出一串银铃一般的笑声。
这时,恰逢那先前去取绳索的周马虎领着两个决定要留下来的青壮年,三个人抬着三捆厚实的绳子,向着这里走来。
方墨拿起身旁的拐杖,支撑着站起身。
姜小蛮连忙上前要去搀扶,却被他挥了挥手示意不用。
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土。
老人冲着在这炎热天气里不由连连喘气的周马虎吩咐道:“马虎,你在去家中取些笔墨纸砚来。”
周马虎点点头,轻轻拭去脸上与脖子上不停滚落的汗。
也不顾这太阳是否毒辣,他转身便向着家中走去。
没过一会儿,便怀抱着一堆文房四宝匆匆而来。
他将这些笔墨纸砚一股脑递给姜小蛮,自是知道老人的心意。
方墨手柱拐杖,看着身前少年,笑道:“姜小子,我观你天庭饱满,身后气运红中带紫。想来,必然是出生在将相王侯之家,可对?”
姜小蛮也不隐瞒,轻声道:“方爷爷,我爹爹是咱大夏皇朝边地朱雀城督军,姜耀!”
老人微微颔首,暗道一声难怪。
南域至尊一族的子弟,当是如此。
方墨严肃道:“老朽还是那句话,你们若要下朱仙井,那就先留下家书一封。”
姜小蛮自是明白老人的意思,他点点头,将纸墨铺开,抬笔轻写。
他写的很快,笔下生风。
一撇一捺,左方右圆,刚柔并济。
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子霸冽味道。
这是浓浓的枪意,唯有倾注于枪道数十载的人,才能有这般味道。
练字与练枪是一个道理,见微知著。
两者练到最后,就是在炼心。
下笔出枪皆需决绝,得有那一往无前之势。
姬小月探过脑袋去瞧姜小蛮执笔在纸上泼墨,一双大眼睛都快要眯在了一起。
看姜小虫这家伙写字,无疑也是一种享受。
字如其人,这句话都是骗人的。
姜小虫这家伙,人‘丑’了点,可字还是蛮漂亮的嘛。
不像自己这般,天生丽质兼具貌美如花。
可偏偏就这个字,那实在是拿不出手啊……
小姑娘不知道,姜小蛮之所以字写得这般好。
那完全是因为小时候,被林媚拿着鸡毛掸子逼出来的成果。
而她,惫懒性格。
小时候,任由鬼婆婆百般威逼利诱,依旧能雷打不动稳如泰山。
小姑娘觉着,字嘛,会认会写就行。
何必非要逼着自己要写的多么好,反正又不能当饭吃。
现在,姬小月真的是有些后悔了。
可惜啊,这天下哪里真的会有那后悔药吃。
要想人前显摆,就得背后刻苦受罪。
这话,一点也没有错啊……
她等少年写好,然后从姜小虫手里接过毛笔时,不由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道:“不写行不行?”
姜小蛮眉头一挑,玩味道:“你说呐?”
“好!我写!”小姑娘咬咬牙,埋下头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写起来。
姬小月伸手挡住身前纸张,不叫姜小虫与萧姑娘偷瞧。
她写的很慢,每一个字都写的很认真。
可等写完,这效果却难免有些差强人意。
不等身旁少年反应,她眼疾手快的将那书信折叠好塞进信封,递到老人手中,不叫姜小蛮有机会看到。
“小气……”
姜小蛮撇撇嘴,也不在意。
萧颖有些为难的看着两人,她在这世上已然没有亲人了,这书信不知该写给谁。
若说真的有,那或许就只有那位娘亲至死都依旧傻傻爱着的‘独孤翟’叔叔了。
这般想着,姓萧的姑娘背过双手去,故作轻松道:“那个,我就不写了,反正也没有谁会收的到。”
“你可以留一封给那独孤叔叔啊!”
姬小月停下蹦蹦跳跳的脚步,心直口快道。
说完,小姑娘就有些后悔了。
转过头,小心翼翼去瞧这会儿正恰好伸手拽住她衣领的姜小虫。
见少年笑嘻嘻,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姜小蛮伸手去揉自己脑袋也不生气了。
“嗯,也好。”
萧颖不由抬头看了一眼正追着姬小月打闹的姜公子,意味深长。
伸手拿过纸笔,俯首认真书写起来……
等萧姑娘低下头去,姜小蛮这才松开小堂倌的衣领。
他看着姓萧的姑娘那专注侧颜,下意识耸了耸肩。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两日,爹爹和娘亲便能先后收到自己早前寄回的家书了。
也不知到了那时,家里面会不会如自己所料一般,有一场‘世纪大战’在暗暗酝酿。
不过,似乎每一次爹爹和娘亲起争执时。
那到最后先认输的,那一定会是爹爹。
从他有记忆开始,便从未改变过。
这般想着,少年嘴角微扬。
三个人,三封书信。
被老人捏在手里,然后仔细折叠好收入怀中。
……
“记住,如果觉着有危险就摇晃绳索,我便立刻让马虎他们拉你们上来。”
那口据说能直通九幽上刻朱仙二字的古井旁,老人冲着三个少年人一脸严肃的交代。
这会儿,姜小蛮连同姬小月与萧颖。
三人腰间皆是捆绑着结实无比的绳索,环环相扣。
“记住了。”姜小蛮看着老人,轻松一笑,点头应道。
说完,他便弯下腰扒住井口,当先向着井中一跃而下。
“等等我!”
姬小月急了,这个姜小虫,就会逞英雄!
小姑娘拽了拽腰间绳索,确定安全无误后,连忙紧跟在姜小蛮身后跳了下去。
萧颖紧随其后,无所畏惧。
绳索另一头,捆绑在那株数十人围拢在一起,也合抱不住的参天老樟,虬龙一般的枝干上。
三道绳索,由周马虎三个青壮汉子紧紧握在手里,缓缓向着井下滑落。
这口古井,便在朱仙镇祖宅院落一旁。
若要是站在半空上往下瞧,井沿上古朴朱仙二字。
那朱字一旁,在阳光映衬下,竟还能隐隐约约瞧见一个模糊不清的刻纹。
“诛仙?”
虚无中,有一道细微不可查的声音轻轻响起。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混沌中,站着一个身披墨色大氅的中年男子。
长发披肩,五官清秀,像极了一个普通文士。
正是那问天阁中,十二阁老里最擅隐匿身形的七阁主,许煜。
方才那道声音,正是从他嘴中发出。
他想到了一个传说,不敢有丝毫怠慢,轻抚手上戒指,取出一枚青色玉简。
这玉简并非凡物,其内刻法阵,唤作千里传音符。
只是,还不等他来得及唤醒玉符内的法阵。
忽然,就觉背后一凉。
他不禁毛骨悚然,不敢动弹分毫。
一只冰凉的手掌正慢慢攀上他的喉咙,然后轻轻一捏,只听得咔嚓一声,便捏碎了他的颈骨。
随之,凛冽的罡气带着凶戾的气势涌入他的体内横冲直撞。
这股气势搅碎了他的丹田,破坏着他的五脏六腑。
“是谁……?”
许煜身为半步王侯的大修士,没有立刻死去。
丧失意识前,他艰难的转过身去,想要看清置他于死地的究竟是何人。
可惜,许煜刚有所动作,那人便又是一掌击出,直接裂穿了他的心脏。
“你不该取出那枚玉符的。”
被混沌吞噬时,他隐约听见了一道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
这声音,让他想起了传说之中的幽冥鬼府。
或许,只有那里出来的人,才会拥有如此冰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