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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未来,北域比起从前来太平了许多。
如今,执掌北域大半河山的是一个**秋阙的大势力。
听说是‘九州三十六’家中最为鼎盛的几家联合而成的。
曾经被我杀过他们掌门大弟子的巫门一脉,也在其中。
还好,这一回我所要去杀的目标并不是他们。
姜神农在北域这个对头,听说背后家族也不算小。
在北域坐拥十城,还自立为国。
如果没记错,国号应该是叫作秦。
就是不知道这个才崛起不到一甲子的秦国,能兴盛多久。
如今的九州,除了东域还算平稳外,其他几域,都是纷争四起。
打不完的仗,割不完的头颅,新旧交替的皇朝。
庙堂沙场尚且如此。
江湖,就更是乱作一锅粥了。
据说,姜神农这个对头,就是当年他游历九州尝百草时,在北域江湖上两人结怨的。
这人姓嬴,单名一个九字。
按照姜神农原话说,这赢九修为竟是不弱于执铁剑时的我。
关键,在他身后还藏着一个老怪物。
姜神农没有见过那老怪物真身,可按他猜测应该是一只乌龟精。
你娘咧!
这果真是个乱世,连乌龟王八都能成精。
我听雕爷说起过,老家伙在北域也有个对头,是一头玄武。
曾经我问过雕爷,玄武是什么。
雕爷说就是大点的王八。
所以,我在想,这赢九背后该不会当真藏着的便是那只大点的王八吧?
想归想,可人还是要杀的。
这些年的江湖,还真没有铁剑独孤杀不得的人。
我从朱雀城一路向北,途径莽荒草原,要去咸阳城杀那个姓嬴的。
沿途独自一人难免寂寞。
于是,我找了个镖师的活计,跟着一群在刀尖上讨生活的汉子一同向北。
这样,路上也不至于那么无聊不是。
这回押镖,押的却是活镖,是一队从南入北的行商。
好家伙,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竟是不下百人。
与其说是押镖,倒不如说是给人当保镖来的更贴切。
连同我在内,这镖师不过二十来人,我看那镖头也不过才入先天的修为。
我在想,就凭者他们当真在莽荒遇上了马贼,还真是有些不够看的。
果然,才走出几天,便真是遇上了一伙凶狠马贼。
有时候,我真的想抽自己嘴巴。
独孤泰迪,你他娘这张嘴是开过光还是怎么说?
好的不灵坏的灵。
那修为最高的镖头,在这队凶悍马匪前还真不够看。
人家一个十当家,就轻轻松松把他砍落马下。
当然,也不怪他。
我看了,那伙马贼就属这十当家修为最强,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见领头的都让人砍了,这群镖师自然也有些自知之明,二话不说便是要投降。
我摇头,不怪他们。
这世道,除了那些个傻子疯子,哪里还真正有不怕死的江湖人。
活着,才是天底下最大的道理。
我正要解下负在身后的重剑出手,却见那些个商贾中站出一人来。
是个男人,是个蓄着一撮胡须的男人。
青衫长袍,长得颇为文雅。
那男人越过我,呵呵一笑,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牌,说你们所为不过求财,江湖不好混,莽荒风大,你们好自为之。
我想不通,像是这群桀骜不驯的马贼,照理说应该砍了这个拿钱羞辱他们高尚职业节操的混蛋才对。
可怎么,噗通一声给这青衫男人跪下,竟然还有人失声痛哭。
莫非,这江湖当真不那么好混了?
又或者说,是我后知后觉,真的老了,提不动剑了?
我看见那个男人拍拍他们每个人的肩,把银票一张张塞到马匪怀里。
“你们几个,将大镖头好生后葬了!”那男人又喊过几个腿还在打颤的镖师,吩咐一句,语气中有一股让人毋庸置疑的味道。
似乎察觉到我在看他,冲我笑着微微一点头。
我耸了耸肩,报以微笑。
那些个马匪千恩万谢的走了,就差给这男人磕头。
可那个十当家却留了下来,我听见他和青衫男人说,他叫徐福,累了,不想当马匪了,想和他混。
男人不置可否,让那十当家留了下来。
这世上,有一种人十分招人反感,遇事就跑,完事就马后炮。
平日间遇上了这种人,我时不时都有按捺不住拔剑的冲动。
很遗憾,我们一行人中就有。
在马匪离去没多久,商队中就有人开始对这男子出言不逊,说他不该给银子的,说这是助长歪风邪气,该报官,这些个马贼就该死,该让官家剿灭干净。
男人倒是干脆,闭目养神,不去理会。
那叫作徐福弃暗投明的马贼当家看不过去,似乎是要出手,被男人拉住了,摇了摇头。
这样做反倒是让那人气焰愈发嚣张起来,骂的更凶,嘴皮子那叫一个溜儿。
我嫌他聒噪,重剑被我负在身后,刚准备抖出来吓他们一下。
还不等我动手,就看到有道短促却凌厉至极的光芒闪过。
骂声还持续了几秒,继而骤然停止。
风声轻啸,那是乘客咽喉里喷出的血。
空气,一下安静了起来。
少了些许聒噪,耳边草原上的风声竟然会是那般悦耳。
那个儒雅的青衫男子嘴角带笑,低着头神情专注的擦拭手中那柄刀。
那是一柄好刀,其上泛着一股幽冷之色,是杀人用的刀。
刀刃上沾着薄薄一层血迹,还在不断滴落。
“你们有没有觉得他话很多啊?”男子收起刀,嘴角笑意更浓。
在他身后,那个叫徐福的马匪神情热切,彻底被男子折服。
就算是时常与人厮杀的诸多镖师,此刻,都像见鬼一样不敢看他,就更不用说那些个向来逐利的商贾了。
只有我还能回应,拍了拍身下马脖,我说他话是多了点,罪不致死吧?
男子玩味看着我,道:“这样的人,不杀,难道留下等着过年?”
我没说话,男人又开口了,他眉毛一挑说,祸从口出,今日,我不杀他,以他这张嘴,未来必然会有人杀他全家,我是在做善事。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这不是我杀他的理由,我只是单纯讨厌他太吵。
我想了想,觉得他这句话没毛病。
草莽多龙蛇。
我不知道,这男人是龙,还是蛇。
但有一点我是知道的,他一定是个枭雄。
这样的人,不论是逐鹿天下,亦或者制霸江湖,都必然会是一个传说。
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但我没来由相信,就算是百年甚至是千年万年后的九州,或许都会依旧还有他的传说。
一路再无话,在入了咸阳后,我终于知道这个儒雅而又有些冷血的男人,竟然会是我这次要来杀的人。
他在咸阳郊外临别时冲我挥手,说兄弟,我叫赢九,若是入了城有麻烦,就来赢府寻我,别的地方不敢说,在咸阳,有我赢九这个朋友,你尽管可以横着走。
我愣了愣,说,我什么时候成你朋友了?姜神农你听过没?
赢九笑了,说你认识姜神农?看样子你们关系应该不错,那你肯定是来杀我的?
我不置可否,原本以为姜神农说赢九修为不输于拿铁剑时的我,多少有些夸张。
可自从那天见他拔刀杀人,我知道,姜神农说的并不夸张。
遇见赢九前,我从没见过如此快的刀法。
赢九的刀很快,比我从前都快。
说实话,我没有把握胜过他。
赢九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冲我招招手。
他说既然现在还不打,我请你去喝酒啊。
他还说,知道咸阳城里有家酒馆,那老板藏着坛二十年的女儿红,说不醉不归啊。
我失笑,说好,酒钱你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