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回法租界

材官大将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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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猛呼一口气,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尽管房间里的空调打到了23度,但睡梦当中从我身上冒出来的冷汗几乎把我盖着的整条毯子给浸湿。

    还好这只是个梦。我从床上爬起,光着膀子走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鞠了一捧水抹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在梦里回到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上海了。人来人往的霞飞路,高大的法国梧桐,飞驰而过的老爷汽车,一身洋服、满脸优越感的洋人……

    真是奇了怪了,最近也没看这方面的电影、电视,可怎么这些天每次一入梦,就会梦回旧上海的十里洋场。

    光是做梦也罢了,我就当我自己在梦里看老电影了,可偏偏每次入梦以后,我都一丝不挂地出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当中,尴尬得要死。不过也亏得是做梦,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搞到一套行头——直接砸开路边洋服店拿上一套穿上就行了。

    谁知道这套屡试不爽的固定模式在刚刚的梦境里突然就不灵了。入梦以后,我还是照常不着片缕地出现在街边的一家露天咖啡屋门口。我的出现立刻就引起了几个客人的侧目。

    不过无所谓反正是梦而已。这也是这种梦吊诡的地方,只要一入梦我就能立刻意识到自己不是在真实的世界中,而且可以自如地在梦里控制自己的身体行动。

    这回我按照以往几次梦境中的经验,准备对霞飞路边一家洋服店动手。只是这一次还没等我动手,身后就传来了尖利的哨声,我扭头一看就发现两个身穿制服的租界巡捕一边吹着铜哨,一边挥舞着手里的警棍,向我这个方向猛冲过来。

    我一开始还没意识到这两个巡捕对付的对象就是我,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直到警棍啪啪地抽打在我的头顶和肩头,我才反应过来,撒开脚丫子就跑。那两个巡捕则紧紧追摄在我的身后。

    因为那两个该死的巡捕不住吹哨的缘故,很快附近的巡捕也都被吸引过来,一时间我身边的街道和小巷哨声响成一片。

    再这么一直被围追堵截下去,被逮住是迟早的事情,慌不择路之下,我一头跳进小路尽头的一条小河当中,被冰冷的河水刺激得一哆嗦,我这才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我心里瞎捉摸了一会儿,又往脸上泼了几捧自来水,这才把水龙头拧上,一抬头,目光刚落在自己的肩膀上,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我光着的右肩上突然就出现了一大片青紫色的乌青,就好像被人胖揍了一顿似的。

    不可能啊,我自从被公司辞退之后,已经在家里窝了整整一个礼拜没出去了,客厅里的外卖盒子都快堆成小山了,压根儿就没和人起过冲突,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揍我,更不可能我被人揍了自己还忘了啊。

    我伸手碰了碰右肩上的青紫,本来没什么痛感的地方被我这么一碰之后,立刻传来一阵让我龇牙咧嘴的痛。

    也正是因为这阵疼痛让我在这一瞬灵光一闪:右侧的肩膀不就是我之前在梦里被那两个巡捕用警棍暴捶的地方么?

    这个念头顿时让我刚刚抹干净的额头又渗出了冷汗。

    不可能的,做梦而已,怎么可能会真的受伤。我忙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个想法甩到脑袋外面去,接着就回到卧室,跳上了床,试图继续睡觉。

    可刚刚那个疯狂的想法一旦在脑海中形成,就好像一粒被埋在内心深处的种子,在恐惧的催化下迅速生根发芽,让我怎么都无法再次入眠。

    我干脆翻身从床上坐起,有些仇恨地凝视着床头摆着的那个虎头造型的枕头,正是因为这个枕头的出现,才让我的生活彻底脱离了正常的轨道,我想我身上出现的神秘乌青应该和这个破枕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不行,再这么一个人死扛下去肯定不行,今天是出乌青,明天搞不好就流血,再往后说不定就缺胳膊少腿了。得找个有本事的人帮我把这破枕头的事情给解决了。

    我把我这辈子从小到大认识的人在脑海中一一点了一遍,想看看有没有人能帮我摆脱目前的窘境,最后锁定在了杜淳身上。

    杜淳是我在徐汇中学念书时的同学,上高中那会儿就与众不同,说好听点叫特立独行,说难听点就是神神叨叨,整天看一些乱七八糟、不知道哪里找来的繁体字手抄本,文化课几乎不听,成绩差得没边,班里的同学几乎不和杜淳来往,后来杜淳也不出意外地没有考上大学,然后就不知去哪里了。直到去年过年的时候,才有同学在微信群里提到在白云观进香的时候看到了杜淳,说看到杜淳在白云观门口摆了个算命的摊子。算命的对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总应该有些研究,说不定能帮我解决这个枕头带来的麻烦事。

    念书的时候,我和杜淳并不算什么掏心掏肺的好朋友,不过那个时候杜淳就坐在我后面,我又是班里出了名的老好人,有时候杜淳向我借作业抄,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就因为抄作业,我和他多少还算有些交情,我想他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把这个枕头塞进了背包,把包往背上一甩,跨出了家门,打了辆车直奔白云观。

    等我赶到白云观的时候,才八点不到。我背着包在门口又等了两个多小时,才看到多年未见的杜淳出现在街角。

    他麻利地把塑料布往地上一摊,然后把罗盘、铜钱、八卦镜之类的东西平铺在塑料布上,接着又在边上支起一竿小幡,上面写着“铁口直断”四个黑字。

    看到杜淳出现,我忙赶上前去,在他的算命摊子前蹲下来。

    “要算命么?算不准不收钱。”杜淳一边说一边低着头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然后他一抬头看清我的脸,猛地就倒抽了一口冷气:“兄台,你这黑眼圈也太重了吧,我还以为我大白天撞见僵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