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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羽毛……就是这样，我也觉得，你该彻底放下丘三郎了。”
陆压无奈地把祁母的话告诉给祁羽听。
祁羽惨白了脸。
陆压现如今是男儿身，没有朝九的千年记忆，并不懂得女孩子的心。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如今是祁羽唯一的最后的精神支撑。
祁羽在自己的自由爱情，和顺从婚姻里面犹豫徘徊过后，冒着全世界的压力和阻拦的风险，想跟着心走一次。而她最喜欢最崇拜的嫂嫂，现如今也不再支持她，这种孤独和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瞬间把她打进了无底洞。
所谓的无底洞，是无论自己怎样挣扎，都摆脱不了的，都看不到一丝丝希望的光的绝境。
是的，绝境。
与其浑浑噩噩地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爹娘还有大哥和二哥，两个嫂嫂可以照顾，自己……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还有，那个神仙……
苦笑，是的，现在的自己已经敏感憎恨到不肯叫他师父，只叫他那个神仙了。
他对我毫不在乎，他拼了命地想摆脱我这个烫手的山芋，毫不留情。
不在乎是吗？
想摆脱我是吗？
努力地想把我嫁出去是吗？
我偏不。
我要你记住我一辈子。
如果……我的死……可以让你记住我的话，那我也算没有白白爱你一场……
雷刑……希望……可以给我一个同痛快。
凡间
小来似乎不高兴好多天了。为什么不高兴呢？
精卫想破了自己的小脑袋也没想出来。精卫觉得一定是当年自己当了太久的鸟儿了，鸟儿脑袋小，不聪明，传染给自己了。
营地里来了一个女神仙，那是位极为高贵美丽的夫人，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像是牛奶般细腻光滑，娇好的妆容无一不透露出九重天仙女独有的傲慢优雅。
据说那是风长硕的妻子，在风长硕很小的时候，节芒就给定下来的婚事，从前是五龙氏里最显赫的承德嫡妃的亲生侄女儿，自然生来便是高贵动人的。
精卫偷偷感叹，哎，就因为嫁给了风长硕，好好的高贵夫人不当，来这军营里当贼婆子。
“你，过来一下。”高贵夫人的一个婢女冲着自己喊。
啊？叫我干啥？
精卫傻眼了。
“你还傻站着做什么？快过来呀。”婢女语气不善起来，带着九重天仙女独有的傲慢。
精卫觉得自己好歹也是九重天上的仙女，还是公主，这么就……和眼前这个夫人完全不能比呢？
因为凡间军营里露天操练行军的缘故，原本肤色白皙的自己如今却因为暴晒而黑了许多，和眼前这位夫人比起来简直可以说是黑黑瘦瘦，毫无美感了。
“你叫什么？”夫人朱唇亲启，顿生层层檀香香气，闻之凝神静气。
不知为何，一向张扬潇洒惯了的精卫莫名其妙有了种自卑的心理，还有些紧张哆嗦：“叫……叫小卫。”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感觉到左脸火辣辣得疼。精卫吃惊地摸着自己的左脸，看着那个婢女。刚刚那一巴掌，正是这个婢女打的。
“和夫人说话，敬词呢？谦词呢？还有最前面那句回夫人的话呢？”婢女的手指头都快戳到精卫的头上了。
“蓉儿，你干什么呢。”夫人嗔怪似的对婢女道，“这里是军营，不是咱们府里，不比咱们府里礼数周全，毕竟这里也有许多乡野来的小散仙，你说对吧？”
前半段，精卫一直以为夫人在责怪那个打了自己一巴掌的婢女蓉儿，替自己出气，而后半段听下来……就算她精卫再蠢也不可能听不出来，那些话，明明就是在讽刺自己。
夫人精巧的眉毛挑起来，微笑着，优雅端庄。
精卫低着头，弓着腰，卑微且唯唯诺诺。
“小卫，夫人要替风将军查一查这营地里的用度往来，你把那军营账本拿来。”婢女蓉儿颐指气使地对精卫说道。
风将军是对风长硕的称呼。
不过，账本？军营里的事情，夫人也可以查看吗？
精卫有些犹疑：“夫人，掌管账本的是游击将军张东辉的帐下，张东辉将军从来只听风将军的命令，其他神仙一概不听，账本怕是借不出来。”
“大胆！”蓉儿又是一个巴掌，把精卫打得晕头转向。
“蓉儿，不可任性。”夫人慢慢悠悠地冷眼看着精卫，她的嗓音像是从古老的巷子里传来的歌声一般，从容，袅娜。
脸颊两边火辣辣地疼，可精卫却还要谢恩。
“那就去吧。”夫人笑着看精卫。
精卫只能去游击将军张东辉处借账本。
张东辉自然是不答应的，他直属风长硕，只听风长硕的话，其他神仙，就算是他风长硕的正牌夫人，也绝不答应。
精卫实在借不出来，只能这样去回禀夫人。
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得灿若桃花，姿态万千：“既然张将军性格顽固……那就偷出来。”
精卫愣了愣，军中偷盗是大罪。
夫人似乎看出了精卫的犹豫，道：“我能来找你要账本，自然是和我夫君讲过了的，到时候若是张将军要发落你，我夫君说句话，你就没事了。”
夫人的嗓音婉转清甜，檀香的味道依稀婆娑。
“可若是你不答应把账本拿过来，我就要治你的不敬之罪了。你可懂？”
夫人俯下身子，向精卫和善地笑。
“是。”精卫心头一沉，只能答应。
于是精卫想了个办法，避过张东辉，直接跑去张东辉那帐下，打发那帐下的小神仙去吃饭，自己偷偷把账本偷走了。
精卫来回跑了一共三趟，夫人离张东辉的帐子远得很，跑一趟都让精卫累的够呛。
账本到了夫人手里，夫人满意地微微点了点头，转头看见一直大喘气的精卫，道：“累了吧？这里又没有什么可以坐下的椅子，要不……你跪着吧。”
跪着？
精卫一吃惊。跑累了，又没有椅子，所以跪下吗？
“你耳朵聋了吗？我们夫人体谅你让你跪下，听不见吗？”蓉儿气势汹汹。
精卫只能面目端庄地跪下，口中还要谢恩：“谢夫人体谅。”
“我站了这许久，也是有些累了，这样吧，你举着账本，我好看得清楚。”夫人继续道。
让别人举着账本？如今这些高贵夫人都是这样看书看账本的吗？
精卫有些疑惑地跪着，高高举起账本。
过了半晌，腿跪得发麻紫涨了，膝盖也疼得僵硬，更别提手的酸痛了，举得久了都不听自己使唤，开始抖起来。
“夫人站了这么久，你举这么一会儿就举不动，甩脸子给谁看呢！”蓉儿骂道。
夫人轻掩樱唇：“我倒真的有些累了，这里也没个什么椅子，都没地方坐的。”
蓉儿对精卫道：“听见没？你趴在地上，给夫人当做椅子。”
什么？
精卫呆住了。
夫人神色略感为难：“小卫呀，我看你也举得累了，不如换个姿势，手撑着地，也没那么累。可好？”
精卫明白了，她们是想让自己像牛羊马犬那些牲畜一般，四肢朝地，趴着让夫人坐在自己背上。
可是为什么？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们了？为什么要这样戏弄自己？
“小卫。”夫人温和地笑起来，“我也是临时想出的法子，你看这样你换个姿势没那么累，我坐下来也没那么累，我们都可以省力一些，你说是吗？”
精卫咬了咬嘴唇，虽然纯粹以肉身可能支撑不了，但是如果使一点灵力出来，就可以支撑了。
不，不行使出灵力，万一被认出来精卫的身份怎么办？算了，既然当初选择来这里当探子卧底，就该知道要吃苦，如今就该忍下去。
于是精卫只能慢慢地伏下身子，双手撑地，弓起身子，不敢使出半点灵力。
蓉儿掩嘴笑起来，眼神不怀好意。
夫人慢慢地坐下来，露出满意的笑容：“蓉儿，我账本还没看完，你先去找风将军，跟他说我晚些回去。”
“是。”蓉儿走开了。
夫人并不重，可坐久了，精卫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已经痛到麻木，并且深深地陷入营地的污泥之中。
手脚又开始哆嗦不停，精卫感觉自己随时随地都可能被压趴。
早知道就听爹爹的话了，当个清闲的天界公主不好吗？为什么要出来受苦？爹爹……
想到爹爹，眼前不禁一片濡湿。
女儿不该偷偷跑出来，爹爹，你一定很担心吧？
在极度酸苦难忍之际，精卫眼前出现了幻影。
幻影里竟是子衿的脸。
那个书生，不知他现在在哪里？他在做什么？他的病好些了吗？可还需要自己的血做药引？
子衿，我好累呀，我快支撑不下去了。
子衿~子衿~
不知过了多久，夫人才站起来，优雅从容道：“我看完了，你把这本账本还回去吧。”
精卫如蒙大赦，一下子瘫在地上，也不管不顾地上的污泥，沾了满头满脸满身。
“快去吧。”夫人的笑容有些嘲讽。
精卫站起来，刚想说是，又觉得不妥，改口道：“这本账本由夫人去还，更妥当些。”
这账本是自己偷的，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兵，被发现偷账本，还不得遭杖打？
“怎么？我使唤不动你了吗？”夫人眉毛提起来，语气里有危险和警告的气息。
“不敢，小卫这就去还。”精卫连忙答应，生怕这位夫人又想出什么法子惩罚自己。
精卫揣着这本账本，想着悄咪咪地还到张东辉帐下，今日之事就算完结了。
哪知精卫刚刚到张东辉帐前，就有一队巡逻的精兵直冲过来，把自己尚在痛麻的手绑起来，长长的锋利的红缨枪齐刷刷全对着自己。
怎么回事？怎么就一瞬间……
张东辉从帐子里走了出来，狠厉地看着自己，手挥了挥，当即就有一个士兵在精卫身上摸索。
账本被轻而易举地翻了出来。
张东辉痛心疾首道：“你果然是探子！可笑啊，我大军里竟然出现了你这种探子！”
“张将军，这本账本是夫人让我拿过去给她查阅的。”精卫慌忙解释道。
张东辉怒目圆睁大骂道：“你还敢狡辩！夫人是何等尊贵的神仙，你也敢泼脏水到她身上！”
“将军息怒啊，将军不信可以问夫人！”精卫慌极了。
“那好，我现在就提你去见夫人！”张东辉像提小鸡一般，揪住精卫的后领子，直接一路提到了夫人的营帐。
夫人和风长硕不是住同一个营帐的，这一点让精卫有些意外，想了想倒也通，一个领导自然有许多事情处理，哪能一天到晚和妻子浓情蜜意的。
夫人刚刚泡完澡，一身红色的云锦的袍子，更称得夫人肤白如雪，明眸皓齿。
“末将失礼了。我们抓到一个偷盗账本的探子，只是他坚持说是夫人之命，故末将特来求证。还望夫人海涵。”张东辉跪下来。
“张将军言重了，快起来吧。”夫人扶起张东辉，面如桃花，“那个小兵，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精卫忙抬起头，看到夫人若有所思的脸。
夫人，救我啊，我们刚刚才分开的。
夫人打量了半晌，忽然间转过脸去：“这个男子，我从未见过。”
精卫一下子懵了。
难道刚刚叫自己拿账本的不是夫人吗？是谁易容或者用灵力变的吗？
不对，明明刚刚的夫人和现在的夫人气味都是一样的，淡淡的檀香，明明是一样的。
“夫人，你刚刚才与我分开的！”精卫急忙道。
“大胆！偷了东西赖在我家夫人身上也就算了，竟然还诋毁我家夫人清白名声！”
清白名声……自己是男儿身，所以这么一说会毁了夫人的清白名声……
“小兄弟，你说你刚刚才与我分开，可是我刚刚明明一直都在泡澡，哪里见过你了？”夫人和善地笑起来。
这笑容神态，明明和刚才一模一样。
就是她，明明就是她。
精卫感觉自己的脑袋现在如一团浆糊，纠缠不清。
等等，还有蓉儿，她刚刚打了自己两巴掌，巴掌痕迹可以证明。
“刚刚蓉儿因为我不愿意拿账本，还打了我巴掌，你们看我的脸。”
张东辉派小兵上去查验，果真有巴掌痕迹。
蓉儿不急不忙道：“我们夫人要账本看，和风将军和张将军说一声，派我直接去拿就是了，为何要为难你去？”
张东辉若有所思对精卫道：“我记得你，你原本就来问我要过一次账本，我因为没有风将军的手谕，就没给你，后来蓉儿姑娘带来了风将军的手谕，我便答应了，去找那账本，一查才发现不见了。看来你想借夫人的名头要账本很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