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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冬才出了院门就迎面遇上几个人。两个外门弟子,领着两个杂役,脸有点熟儿,名字嘛,一时间真叫不上来,晓冬之前几个月都在混日子,跟旁人也不来往,这些日子事儿又多,真没有把这些人一一记住。
“云师弟?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虽然外门弟子和亲传弟子全不是一回事儿,但是平日里大家也都是师兄师弟客客气气的,并没有亲传弟子自恃身份要欺凌旁人,或许旁的门派有,但是回流山人算少的,是非也少,倒是没有过那样的事。
“出去走走。”
那两个外门弟子对视一眼,穿暗色长衫的那一个上前一步,轻声说:“云师弟没受伤吧?你这身上是……”
晓冬顺势低头一看,前襟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的一团血。
他没受伤啊。
一夜没睡,晓冬这会儿想事情总有些迟钝,就算有人拿针扎他一下,可能也要过好一会儿他才会啊一声问:“谁扎我?”
看着那血迹他先是一阵紧张。他自己当然没受伤,可是昨天大师兄背过他,姜师兄也背过他,难道是他俩受了伤?
然后他才想起,这血可能是林雁的。昨天大师兄削断了林雁一根手指头,当时他离得那么近,血就溅在身上了,不过当时天黑,别说没看见,就是看见了,谁顾得上理会这个。
“不要紧,我没受伤,可能不留神沾上了。”
那个外门弟子点头说:“既然师弟没受伤就好。不过这几天路滑,格外的难走,下山的路都不通了,师弟还是别走远了。”
晓冬点头谢过他们,看着那两个外门弟子带着杂役走过去,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一件他本来不应该忘记的事。
“那个……”
已经走出几步远的人停下来等他发问。
晓冬问:“老鸦他,怎么样了?”
直到现在晓冬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不知道老鸦正经名姓,听人这么喊他,也就跟着这么喊。现在正儿八经的提起来,还是只能喊一声老鸦。
那两个外门弟子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茫然。还是跟着的一个杂役试探着说:“老鸦?就是柴房那个打杂的老谭吧?”
晓冬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姓谭,但是在柴房打杂那应该没错了。
“他死了。”那个杂役一脸后怕的说:“脖子折了,天亮的时候有人在桥头那边发现的,都冻硬了。”
旁边另一个发觉不妙使劲儿扯他袖子,这人才想起来打量了一眼晓冬。
脸色煞白,风再大一点儿直接就能把人吹跑了。
不会是吓着了吧?
那两个外门弟子也有点儿懊恼,本来就是偶然碰上了招呼一声,没想到惹下这么个麻烦。真要是把人吓着了,惹恼了,后头那个没眼色不会说话的肯定得不着好,连带着他们俩这在一边看着的只怕也得吃亏。
师傅倒不怕,可大师兄才是说话顶用的那个人。他对小师弟十分看重,整天跟前跟后不象带着师弟倒象是带着儿子似的,这些外门弟子未必个个都将晓冬当回事,但绝没有一个敢不把大师兄当回事。真觉得大师兄是没脾气的老好人,或是君子可以欺其方,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一口气提着不敢松,一抬头看见有人正朝这边过来,一件白底蓝边银线绣纹的长衫,因为走得急,长衫的前襟都翻了起来,衣袂远远看上去就象一只展开了羽翼的鹤。
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刚才在肚里嘀咕这个人难缠,他这么快就来了。
除了晓冬,其他人都在莫辰面前一下子变得肃然恭敬起来,连呼息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的。
“大师兄?”晓冬问:“你怎么来了?”
莫辰向站在一旁缩着头鹌鹑似的几个人微微颔首,然后微微低下头问晓冬:“东西找着了吗?”
可能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和晓冬说话的时候跟平时可不大一样。
旁边的外门弟子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这偏心偏的已经这么明晃晃的毫不掩饰了,叫他们这些没靠山的只能
晓冬摇了摇头,说:“屋里没有,想出去找一找。”
莫辰没有出声。
但他心里比晓冬还明白。屋子里倘若找不到,那个小小的坠子只怕很难找回来了。回流山这么大,想把这个坠子找到不比大海捞针容易。
可是莫辰这一刻在心里想的同晓冬刚才想的一模一样。
无论如何他也要帮晓冬把那个坠子找回来,一天找不到就两天,一年找不到就两年。
他还记得那一次他回来的时候,晓冬病得昏昏沉沉不醒人事的样子,看起来哪象十来岁的少年,给他换衣裳的时候把人一把托起来,轻飘飘的让他都心惊。那几天晚上他和姜樊轮流守着小师弟,喂过药喂过水之后,他就在一旁打坐。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心里静不下来,时时要睁开眼看一看他,甚至还要过去触一触他的腕脉确定他是有呼吸的,这样才能安心。即使心里都明白,但是他在又宽又厚的棉被下头躺着,被子平平一点起伏都没有,不仔细看还以为被子下头是空的。
“今天山上还不太平,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混进山门,师傅传话,今天所有人都不要出去,以免再出什么岔子。”
师兄说的有理,晓冬也知道这事儿是大事。不管是他遇袭,还是老鸦被杀,肯定不会是全部,山上说不定还出了比这更多,更大的乱子。
“你屋门都坏了,这两天还是换个地方住吧。”莫辰说:“你想住姜樊那里也成,住我那里也成,我那里更宽敞一些。”
旁听的人一句也不敢插嘴,肚里嘀咕什么可就没人能知道了。
大师兄那里是那么好住的吗?虽然说大师兄偏心小师弟让人眼红,可是要让他们谁和小师弟换换,他们谁也不敢。师父性子懒散,大师兄代行师职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平时见了大师兄他们大气都不敢喘,要真住在大师兄眼皮子底下,那这战战兢兢的日子可怎么过?简直一天都过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