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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绯烟道:“旱魃尸毒何等霸道,若我有心伤他们性命,他们怎么还能有气在?你大可放心,静休几日即可苏醒。”
黑袍人听得还要昏迷几日,再无侥幸之念,怒哼一声,便着手下诸人带着阵法师与两名鬼王离去。
郑芝重本想借此做个和事老的算盘亦打空,见正天盟众人离去,道:“这个正天盟神秘莫测,行事如此阴毒,他日必成天下苍生之祸。幸亏两位在此主持公道,诸道友同心戮力,教其阴谋不逞。”
沈菀道:“惭愧,我等本为狙击魔族而来,若非玄阳教戴师侄贤伉俪和楚巫宫孟长老,如今说不得还困在迷阵中,又有大师和郑师兄不期而会,这才大获全功。”
盲僧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多行不义必自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眷顾,才有这么一个不期而会。”
血绯烟心想你们这就叫天意眷顾,要是知道我们一路遇上黑袍人数次,那岂不是要说洪福齐天。
郑芝重道:“说得好,好一个不期而会,在下追拿炼血殿石魔岑商而回,恰好路过此地,能与众高贤并肩作战,实在是荣幸之至。”
沈菀急问道:“石老魔,在哪?捉到了吗?”
郑芝重哈哈一笑,转身向血绯烟问道:“血小姐希望是捉到,还是没捉到?”
血绯烟听他话里绕来绕去又绕回此处,料知他必然已经确定自己的身份,绝不是自己轻易糊弄得过去的。明知是陷阱,但她视岑商亲近若父,而其多日未有音信,心中本有一层隐忧,听郑芝重的言语,更是焦急万端,几乎就要顺着郑芝重问出来。
戴和正心知事关岑商,血绯烟心神大乱,若真教郑芝重问出破绽,场上诸人必不能让己方三人轻松走路,自己身败名裂连累师门不说,血绯烟还要被其或囚或害,便问道:“郑师叔,你这是何意?”
郑芝重只笑而不语,似是只等血绯烟回应,他带来的数人已将戴和正三人紧紧围住。
沈菀本已相信血绯烟非魔族之人,此时见郑芝重似乎有恃无恐的模样,不由得疑窦复生,又看到血绯烟神思恍惚,与刚才指挥若定,机变百出的样子大相径庭,便知有蹊跷。
郑芝重笑道:“好,那我再给你看样东西。”语毕,随他前来的一名先天后期高手掏出一叠物事,在手中抖开,是一件披风,血绯烟一眼认出,乃是岑商平素所着。
本来这是郑芝重火上浇油之策,想激血绯烟就范,却不料血绯烟见之反而警惕之意陡生,想道:岑伯若是被捕,只需亲自押解过来,又何必多此一举,故弄玄虚,给我看什么披风。即便岑伯不幸被捕,当设法相救才是。这时候我露出半点不对,便要被其擒获,可于事半点无补,反而牵连甚广,还要害了戴大哥。便道:“小女子素不关心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你问我,我当然是希望两方平安无事,少造伤亡最好。”
盲僧闻言缓声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存此善念,可谓菩萨心肠。善哉善哉。”
郑芝重眼见黑袍人已走,最大变数已去,料想己方之人强留血绯烟三人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便不欲和她强辩,道:“血小姐若非魔族,那么请恕我无礼。此番你立功甚大,便和我等一同赴皇宫里,圣上连同各大门派必有封赏。”
戴和正心知郑芝重已是图穷匕见,今日无论如何或诱或诈总要将血绯烟带走,再不寻求脱身,待沈菀盲僧疑心加重,绝无逃生之望,便道:“回各位前辈,我等应旱魃前辈之约而来,事既了该当回去复命,守护封印之举乃我辈修行之士天职,封赏不敢拜受。我等就此告辞。”
郑芝重冷笑道:“此去京都对我等修士不过短短路程,若不是心里有鬼,何须故作推辞。戴师侄,你定要与魔族沆瀣一气?”
沈菀见郑芝重说的严厉,行为大为霸道,原有的一些疑虑,都被不平之气掩盖,不禁皱眉,道:“郑师兄,是否有证据就证明雪姑娘就是魔族?”
郑芝重笑道:“好,咱们便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上一遍。今年年初,血小姐来我人族东胜山脉,被这位戴师侄擒获,而炼血殿岑商便抓了玄阳教一众弟子,欲行换俘。戴师侄,我没说错吧?”
戴和正待要回答,便听血绯烟道:“你这前辈也真古怪,疑神疑鬼不说,难道还要绑架我们去你皇宫大内,我师尊什么宝物没有,皇帝老儿拿的东西能有我师尊赏我的好么?现在又来讲故事,戴大哥敬你是前辈,我可没时间听你教训,刚才施用尸毒,我修为尚浅,控制不利落,这便要回师门运功恢复。”
戴和正已然缓过神来,暗呼好险,刚才要是下意识回答是,那不就直接承认血绯烟就是炼血殿的人么,这个郑芝重果然好重心机。
血绯烟又道:“我瞧你啊,是想什么功劳想疯了罢?一会要去捉石魔,一会要来污蔑我等。我看你是早就到了,就等两边打的半死,最后进来捡便宜,你敢发誓刚才你不是早就埋伏在附近么?”
血绯烟分析场中状况,若是按郑芝重布置,任由他一项项事由说将出来,一件件布置安排下来,沈菀和盲僧只需有个三五分的疑心,就要出手阻拦,不容自己离去,不如趁机搅和一通。
郑芝重哪想这个小丫头忽然发难,又似乎窥测到自己的行动,本来他准备诸多说辞和手段教血绯烟承认,坐定她魔族身份,此刻却被反客为主,不由说不出话来。血绯烟又道:“怎么样?你敢发誓你不是早就来到此间附近吗?是不是想捡个便宜?是不是技不如人,让岑商走脱?是不是想屈打成招,污蔑我,再去领功?”
血绯烟伶牙俐齿,一瞬间连珠炮发问,教人觉得郑芝重若不敢当场发誓,便是心里有鬼,后面这些捡便宜,捉拿岑商不利,污蔑等等只好顺理成章默认了。血绯烟此问相当尖刻,复又高明,若是郑芝重一恼之下,说不定就激得他说出是否捉了岑商,而他想要硬来留住自己,便有欲盖弥彰之嫌,那么多半也得不到沈菀盲僧的援手。
郑芝重简直气急,怒道:“好你个牙尖嘴利的魔族。今日说什么你都要和我等走一趟。”
血绯烟抢道:“你看,你不敢发誓是不是,我们就是不愿意和你这样伪善的人多待一会,叫我们和你同去皇宫,那简直要恶心死我们了,你呀就死了这条心吧。沈前辈明鉴,我等所为您是从头到尾瞧在眼里,这个姓郑的这么蛮横,您可得为我们说句公道话。不然这样,我们的功劳便都给他好了。”说到后来,语带悲意又有一两分撒娇,似乎受了天大委屈,泫然欲泣的模样犹如晨花带露,清丽纯洁,任谁看了也觉得她说话可信,真是冤枉可怜。说罢,拉着戴和正和孟津渡,往沈菀处靠去,似真将她视为靠山一般。
沈菀细思了一遍,血绯烟三人确然无疑不像魔族,反而对保护殚河谷封印大为上心,又见她托庇于己,看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恻隐之心渐起,不得不说上几句,道:“郑师兄若是没有证据,就不要为难小姑娘了,我可以作保,他们这一日所为,绝没有歹意。”
血绯烟得意道:“怎么样?沈前辈的话总该信了吧?”说完,蓦得向戴和正和孟津渡传音道:“走。”
郑芝重正要措辞,忽见三人遁光乍起,跃向下方迷雾。本来堵住其退路的元始门人,见血绯烟靠向沈菀,便不敢阻拦,更不敢将沈菀周围堵住,而且任谁也想不到她演技如此精湛,说走便走,毫无征兆。
变起俄顷,郑芝重不及解释,仗剑便刺,剑光倏进,掠过沈菀上方,势如流星赶月,劲道十足。若是郑芝重晚上一息动手,沈菀碍于作保言语,便要回身拦截血绯烟三人,但见郑芝重下手如此狠辣,又在自己头上动剑,显然把自己作保之说当作放屁,如何忍得,手中宝剑斜引,击向郑芝重剑身,喝道:“慢,有话好说。”
郑芝重见来剑真气平平,丝毫未存杀机,便不忌惮,反而将剑往沈菀发来的真气上一捺,借力向前,身形更快,攻向血绯烟脊背。
血绯烟三人占得先机,就要进入迷雾,郑芝重借力之后身法更疾,已攻到血绯烟身后。戴和正眼看剑光再进一尺便要伤到血绯烟,连忙反身拍出一道紫电狂龙,抵向来剑,却见郑芝重将剑一缩,剑尖划弧变向,反对着戴和正刺来。若是平时相斗,这一招戴和正尽也躲避得开,拆解得了,这时却忧心如焚,生怕血绯烟被这一剑击中,急切间已将招式用满,便没了转圜的余地,只能身形侧过,避开要害,硬受了这一剑,掉入下方迷雾。
这时黑袍人已去,迷阵也渐渐稀淡,但仍有余力未尽,郑芝重跟着跃进迷阵,却已不见三人动静,呼哨一声,招呼同来的元始门人,守住殚河谷各处坳口。
沈菀见状大有不忿之意,固然血绯烟三人拿她做盾使用,但郑芝重此举也太过目中无人,与盲僧告别一声,留两人在此驻守观察邪阵,便领着余人离去。
盲僧见此间大事已了,其余无关紧要,也不想掺和,低呼一声佛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