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至死不渝

槐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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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儿,除了我不准跟任何人讲。”熊朝转头看了眼景文,冷着脸说道。

    景文点点头,赶紧点头应道:“诺。”

    熊朝伸出手,拉着施夷光进了书房,将房门一关。

    “你不要老是拉我手。”施夷光一进屋内,便甩开了熊朝的手。

    熊朝关上门,转头看向施夷光,面上皱起,一脸难色:“你晓不晓得,三妹喜欢你意味着什么?”

    相比起熊朝的焦虑,施夷光是淡定了很多,她绕过木屏走到书房中的书案旁,径自坐下:“嗯,我会被赶出令尹府。”

    天下尚礼,贵族大人们也尚。男女之情在这个时代是很开放的,政府也少有束缚甚至于放纵。但是不管如何尚,阶级制度森严。这些男女情的放纵,只限于同等阶级之中。

    甚至可以说,尚礼,本就是为了巩固阶级制度,和贵族权益。

    平常女子还可能修了半辈子福高攀贵族做媵妾。平民男子不管多有才,是万万不可能娶贵女的。生来便注定不可能与贵族女子通婚。

    芈丘若真是欢喜自己,这事儿传到府中长辈耳里,就算施夷光什么都没有做,也定然逃不过被驱逐,说的好听些,被请出去令尹府的命。

    “那你还这般淡定?”熊朝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施夷光,跟着走到案前坐下,看着施夷光又焦急,又不解。

    “小姑娘家家懂什么情爱欢喜?”施夷光拿起桌案上的墨棒,道:“不过就是看了两眼对眼罢。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的轻快!若是父亲晓得这件事儿了呢?”熊朝坐在桌案后,焦躁着问道。

    施夷光一边研着墨,一边挑眉看向一脸焦虑的熊朝:“我都没急,你急个什么劲儿?”

    熊朝被问的一愣。

    是啊,他急个什么劲儿?

    “不对!我妹子欢喜你,我当然着急了!”熊朝找了个听得尚算对头的理由,说着点点头。是的,可不就是这样。

    “着什么急?”施夷光抬眼,白了一眼熊朝:“在你父亲知晓之前,掐断了她的苗苗就行。”

    “怎么掐?”熊朝脱口问出:“欢喜上的人,还能不欢喜了么?”

    “当然可以。”施夷光磨好墨,帮着熊朝摊开竹卷,勾着嘴,带着些许嘲弄:“哪有什么至死不渝的爱情。”

    不过是利益没有驱使罢。

    施夷光将沾好墨的笔递给熊朝:“做功课罢。”

    熊朝接过施夷光递来的毛笔,脑子还停在施夷光说的前一句话上。

    “你不信至死不渝的爱情?”熊朝一手执着笔,一手偏头看向施夷光,挑眉之间带着疑惑的神色。

    “我信啊。”施夷光收回手,抱着撑在桌上。她看着熊朝,笑了笑:“但是我不信我会遇到。这样的情爱,太稀罕了。”

    熊朝看向施夷光,看着她那双点点流光的杏眼,眼角轻轻弯起,面上是少见的笑。熊朝面上的疑惑更深,眼中酿起深思。和点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情义。

    施夷光说着,她转头看了看天色,回头看向熊朝:“你快点儿做吧,做完就可以画你想画的了。”

    熊朝每日做完功课,都会画一会儿胴/体。施夷光早已习以为常。

    熊朝拿过笔,低头,看了看面前摆好的竹卷,提着的笔迟迟没有落下。他忽而转头,看向施夷光:“所以,你不信至死不渝的情爱吗?”

    “信啊。但是我不信我会那么幸运就遇到。”施夷光说着,顿了顿,认真的又道:“嗯……应该说,我不信我会遇到很好的爱情。”

    人这一辈子,谁没有喜欢过几个人。谁又没有被喜欢过呢?

    最后跟着爱情至死不渝,圆圆满满过完一生,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又有几个?

    至死不渝?她施夷光扪心自问,是做不到的。她自己都做不到,又哪儿来的脸奢求别人为她做到呢?

    熊朝看着施夷光,眼睛眨了眨,眉头微微皱起:“那要是遇到了呢?”

    施夷光听着,失笑:“遇到?遇到那我肯定就要上的勒。”

    管他是谁。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没用的了。”施夷光敲着桌案,而后指了指熊朝面前的竹卷:“你快点儿做,等会儿我要早些回去。明日去南郊,我得给先生告个假。”

    “告假?”熊朝落笔,一边写一边问道:“你先生不是走了么?”

    “你不管。”施夷光撇了撇嘴,催促道:“只管快些写你功课罢。”

    书房中的声音慢慢的静了下来。

    守在门外的的景文将双手拢在厚厚的棉袄里,靠着门儿打着盹儿。

    公子和秉文小先生做功课,都是午时初才会出来。他在这个空隙打个盹儿是常有的事儿。

    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施夷光从熊朝书房出来的时候,地上早已湿了一层。

    景文递给她备好的青布伞。施夷光打着伞,向着外头行去。

    施夷光回院子拿了自己的弓,径直去了陈音那处。

    天上下着雨,陈音没有在校场练箭。而是在屋子里头做着弓箭。

    施夷光走到院子里头,站在屋檐下收了伞,甩了甩上面的雨,靠在墙边,走了进去。

    半儿坐在屋中削着木条,头上扎着个冲天辫。听到身后的响声,看向屋门口。见到走进来的施夷光,半儿面上带起笑:“先生,秉文那小子来了。”

    年纪差不多的孩童之间,总是会莫名的吸引。

    陈音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

    施夷光走到陈音旁边,跪着行了个礼:“先生。”

    跪坐着的陈音转头看了眼施夷光,回过头:“今儿下雨,你就在屋子里练吧。”

    “好。”施夷光应声,然后拿起几带着的弓,走到屋子中的布矢前。

    陈音给她这个弓比较小,走的比较软,不用费多大力气就能拉开。是稚子们初习是用的。施夷光也不嫌弃,就站那儿拉着弓开始练了起来。

    半儿削完木条,放到陈音前面的桌案上,起身跑到施夷光身边,看着她拉弓射箭。

    “哇,秉文你射的好准!”半儿站在一旁,拍着手叫好。

    陈音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布矢,又垂下头继续做起弓来。

    施夷光停下弓箭,看着墙上挂着的布矢,嘴角翘了翘。她故意射的这么偏,还叫准?她低头,看了看旁边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半儿,没说话,继续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