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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微凉,尽管已是晚秋,景里的气候并没有那么寒凉,景物也没有那么萧条,完全没有寒冬将至之感。微暖的夕阳照在鱼尾湖的湖面,使倒映在水中的景物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温暖。
忽然一只白鹭飞来,盘旋在湖面好久,才忽然将脖子拉长发动进攻,尖长的喙迅速将一条小鱼夹在嘴中,然后扑腾着雪白的翅膀飞向岸边的树林,很快便消失在树林中。微风吹过泛起粼粼的波光,与之前白鹭双脚和长喙轻点水面所泛起的水波相撞,激起细小的浪花,阳光随着浪花不断地跳跃,直到冲撞到岸边码头的木桩才停歇。
岸边废弃的破旧码头上,一个看上去十一二岁长相俊秀的少年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持着鱼竿,似是无聊地看着湖面上粼粼的波光。他轻微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闭眼坐在自己身旁的男子,见男子并没有什么反应便转过头继续望着湖面。
突然湖面上的鱼线一动,泛起一阵水波,少年的眼睛一亮,转头望向身旁的男子兴奋地说道:“师父,又有鱼儿上钩了!”
男子缓缓睁开眼睛,眼中很是平静,没有一丝起伏,面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他握紧手中的鱼竿缓缓向上提起,鱼儿挣扎并不激烈,很快便浮出了水面,被慢慢拉近码头。少年放下自己手中的鱼竿,兴奋地拿过身后的抄网起身走到男子身边,小心翼翼地网起水中有些挣扎的鱼儿,然后取下放进一旁盛了水的木桶中。
看着木桶中游来游去的几条鱼儿,少年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然后看向身后重新放好鱼竿的男子,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气馁地说道:“师父,这么多天了为何我一条鱼儿也钓不上,你那却有那么多鱼儿上钩?明明我们是在同一个地方钓鱼的。”
男子转头看向少年,微微一笑:“钓鱼需要一颗极平静的耐心,心静如水而不焦躁,态度从容而保持敏锐,你性子不够沉稳,心浮气躁,鱼儿又怎会上钩?”
“辰梧明白了。”少年有些颓废地应了一声,然后默默地回到自己的位置拿起鱼竿,坐下继续磨练。
男子看了看少年,继续说道“辰梧,你可知这次下山为师为何要带你来垂钓?”
少年想了一下摇摇头道:“辰梧不知。”
男子继续说道:“从小你便跟在为师身边,虽然你这性子表面上是随了为师的,但是你的内心却过于浮躁,有时做事会过于冲动,性子不定,所以为师便想着带着你来垂钓,磨一磨你这性子,你可知为师的用心?其实这世上之事皆如此,垂钓是,行医亦是,不论面对什么样的病人,都需要耐心,心静如水从容面对并时刻保持敏锐,切忌浮躁妄为,误人误己。”
少年听完,认真地对着男子拱手道:“辰梧谨记师父教诲!”
男子欣慰地点点头,随后抬头望了望快要落山的夕阳,缓慢起身收起手中的鱼竿说道:“时候不早了,回吧!”
“是,师父!”少年应完,便起身收起鱼竿,然后接过男子手中的鱼竿,将它们靠在岸边的一棵树上,随后跑到水桶旁,拿过旁边的草绳麻利地将桶中的鱼捞起串在一起拎在手上。
一切都放置妥当,师徒两人便拿着一些简单的行李离开了鱼尾湖缓缓向山下走去。
一路上,辰梧拎着手中的几条鱼安静地跟在离远尘的身后细细地琢磨着之前在湖边师父和他讲的话,忽见走在前方的师父停下了脚步,这才一同停止了脚步,循着师父的眼神望去。
只见一个妇人正坐在前方水渠的短桥上,蓬头垢面,腹部膨大如鼓,似是妊娠之状,两手掌按入了桥板湿泥中,裤口挽至了膝上,两脚浸入了水中,渠水几乎淹没其胫。
辰梧不知这妇人有什么好看的,于是问道:“师父?”
离远尘没有看他,一边向那妇人走去一边说道:“走,我们去看看!”
辰梧应了声是,然后趋步跟上。
离远尘来到妇人身边,在其身边蹲下:“这位大嫂。”
那妇人并没有理他,依旧呆呆地坐着似是魂儿完全不在这身上。此时妇人的丈夫刚好忙完农活从地里回来,见有一大一小的男子围在自己妻子身边,且那穿着灰色素衣的男子看似气度不凡,并不像是普通人的样子,于是快步走了上去,对着离远尘做了一揖:“这位先生?”
离远尘视线从那妇人身上转向那壮汉,回了礼,不等他说话,那壮汉便指着那妇人开口说道:“这是内人,不知先生有何事?”
“这位大哥,我见夫人腹大且鼓却不似妊娠之象,且神色呆滞,行为也有些异常,便想着过来看看。”
壮汉见眼前这男子一派书生之气,并不像是什么坏人,却也猜不透此人为何会对自己的夫人感兴趣,于是问道:“敢问先生是?”
离远尘道:“我只是个游走四方的江湖郎中,方才路过时见夫人如此模样,便想过来看看。”
壮汉一听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男子竟是位大夫,语气中带着一丝喜悦,又是向离远尘行了个礼:“原来先生是位大夫,我一山野农夫真是有些眼拙了!不知先生对内人的病是否有些头绪了?”
“现在倒还未有什么结果,待我把过脉再看看。”
见到那壮汉应了声好,离远尘便抓起了妇人之手,诊其脉两尺虚大右寸沉,接着向那妇人问道:“不知大嫂为何所苦?”
就在离远尘抓起手把脉时那妇人便已将目光转到了他身上,但是对于他的问话,那妇人却并没有理会,而是两眼直视着他。
壮汉在一旁见状,说道:“先生莫要多心,她自从得这怪病之后便一直不愿说话,有时神志也有些恍惚。也不知为何,大概半年多前她便忽然得了这怪病,这半年间我将这附近的大夫都找遍了也无任何起色,倒是将家中原本就没有多少的积蓄花的七七八八了!”
离远尘说道:“大嫂看上去应该三十余岁吧!我诊其脉象应该是可以治好的。”
壮汉一听妻子这病能治好,满面的愁容顿时消失,兴奋地拉起仍旧一言不发的妻子将离远尘和辰梧两人请入了家中诊病。
进入壮汉家中,只见有一满头白发的老妪坐在院中的椅上,她身旁一七八岁的孩童见自己的父母回来,便飞奔着迎了上来。壮汉赶紧拦住自家的儿子,以免冲撞了贵客,于是便打发他去煮些热茶招待客人。
待那妇人在房中坐下,离远尘再次为其仔细把了脉,见其左关旺两尺虚大带涩,舌质红苔薄白略干。且听其丈夫之前所言,妇人已有七八月不来经水,腹渐大如鼓,手足发热,夜不安眠,饮食均差,头痛气喘胸闷,但不畏热不多饮。
离远尘觉得这证如若照阴亏血虚治,却夜不盗汗;若照水鼓治,却四肢不肿,小便又利;照实证治,除左关旺盛,其余五部脉皆毫无滑象,两尺虽大而涩,右寸又沉,虚实均无边际。仔细考虑了一下便唤了辰梧拿来纸笔,写下方子,以逍遥散为主,合生脉散、六味地黄丸重用洋参,加重地骨皮、丹皮、枣仁等的用量。
离远尘将这方子交给壮汉,嘱咐道:“一日一剂分三次服。”
壮汉感激地接过方子,说要留离远尘两人用晚膳,亦让自己的儿子去院中捉了一只母鸡来当做酬金。
离远尘笑着拒绝:“治病救人本就是大夫该做的事情,这位大哥不必客气,酬金也就算了吧!若是大嫂的病情有所变化,就来镇上的云垂客栈寻我便是,这几日我一直在那里。”
壮汉见离远尘拒绝,想着自家这简陋的饭菜也不好招待,而且人家对自家的家禽应该也没有兴趣,既然已经知道他们的住处,便可等过两日去猎些山野猎物换些钱来再去送诊金也不迟,于是也不再多说,感激地将他们送出了门。
离远尘带着辰梧走出了一段路,见辰梧手中拎着的几条鱼,忽然想起出门前见那壮汉的儿子正一人在院子里玩耍,便对着辰梧说道:“辰梧,你将这几条鱼交给那户人家的儿子吧。我见他样子极瘦,想来也没吃过几餐温饱的饭,这几条鱼,也算是我们的一片心意吧!”
辰梧看了看手中拎着的鱼,这才点了点头,沿着之前走过的小路往回走去。
第二日清晨,离远尘和辰梧正坐在客栈的大堂中用早膳,便见昨日那壮汉匆匆找了过来,一进门便跪在了离远尘面前激动地说道:“先生真乃神医啊!”
离远尘急忙放下手中的碗筷,将壮汉扶了起来:“这位大哥客气了,请起来坐吧,先将昨晚的情况与我说一说。”
壮汉起身,在一旁的垫上坐下,才开始说起昨晚的情况:“昨晚内人服药之后,便夜间血崩,大便泄泻,我便将其背去了茅房。内人大小便中血水混杂,便数亦多,随后便昏迷了过去。我将其扶回床上躺着,却是气息奄奄,出血仍旧不止。我当时真是害怕急了,想着要过来找先生再过去看看,但是又想到那时已是夜半,也不好打扰先生,便先自己照看着,打算等天明了再来找先生。没曾想天明将至,内人泻渐止,腹部也猛然消了下去,并且说想吃些东西,于是我便就做了些酸汤和煮蛋喂她了一些,待她睡稳之后才来请先生。”
离远尘听完,问道:“可否说一下大嫂所泻为何物?”
“泻下的以血水为主,但是血中杂物甚多,状如鱼肠,腥臭难闻。我见她发晕不能入茅房,便让她泻在了脸盆中,倒至茅房有五六盆之多。”壮汉答道,至今还能清晰地忆起昨晚的情况。
离远尘听完,便带着辰梧由壮汉带路又来到了壮汉家。
进入房中便见那妇人仰卧在床上,见到离远尘到来对着他点了点头。离远尘按其脉象平匀,气平息弱,腹部臌胀以消,只脐部状如甜瓜,圆圆突出。便仍用了原方,加重了丽参、熟地、丹皮的用量。
“今日再服一剂,明日再来复诊。”
接着离远尘又嘱咐了壮汉几句,便带着辰梧告辞出发去鱼尾湖垂钓。
第三日离远尘并没有亲自过去,而是将辰梧派了出去。一个时辰之后,辰梧便回来说了情况:“师父,那婶子昨日又泻了几次杂物,如今杂物已尽,腹部已平,胃口好了很多,且脉象也恢复了平静。”
离远尘轻啜了一口热茶:“恩。那我们明日便走吧,你一会儿再去一趟那壮汉家,让其用丽参、粳米和甘草三味煎汤代茶不时饮用,并告知我们要走了,我不再过去,让其将此药多服几日,多顿少餐,不可乱食,要在床上静养,不宜下床走动。”
“徒儿知道了!”说完便一口茶也没喝又走出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