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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铁成不说话,池文忠也懒得再蹲着,把他的脑袋往地上一按再使劲拧两下站起来,一摆手几个手下拿根早备下的扁担从白铁成倒捆的手脚间穿过抬了起来。
胳膊关节被倒拧着吃劲非常的疼,白铁成闷哼声,嘴里连着吐出几棵门牙和裹着的泥土,接着听到身边腾的一声,火焰冒出来,白家三代人攒下的三明两暗的大瓦房被点着了,跟着家里老小的一片叫喊声。
池文忠骂句驴攮的,见魏尚眼红着要吃人一样没再说话,安排人出去守好退路,自己退开躲避逼人的火焰,硬掰着白铁成的脑袋让他仔细看。
白铁成闭上眼睛不言语,池文忠转身按住他的后背,在倒吊着的肚子上用膝盖猛地很撞几下,白铁成身子再绷不住劲整个人马上弯弓似的塌下来。
很快力道弱些的左胳膊被倒拧着完全脱了勾,身子侧倾着,嘴里吐出白沫,耷拉着脑袋汗珠子不断的往下滴。
白铁成旁边家里人哭喊着被推搡到已经着透的房子前,魏尚捋着白铁成七岁小儿子的脑袋满脸的疼惜。
池文忠脸上带着笑托起白铁成的下巴让看仔细些,轻声细语的告诉他,房子没了,只要立功,老子保你盖起满院子的瓦房,人没了可就完了。
白铁成闭着眼脸上淌汗,眼前出现老刘矮小的身影和胡大碗的大个,心里感叹着,这他妈的哪边儿都惹不起。
孩子哭叫猛的一紧,被魏尚掐着脖子和一条腿举了起来,家里的老人晕了过去,媳妇刚要往上扑就被一枪拖砸瘫在地上,白铁成叹口气,告诉自己知道老刘藏枪的地方。
池文忠倒背着手轻摆下示意不许扔人,自己仍咬牙紧对着白铁成的脸一字一句的说,我要的是八路。
白铁成喘着粗气,抬头看他一眼又看一边的铜钱,他和我一样见过区小队的不少人,还有山里来的八路,可都藏的跟兔子一样,你让他再找出一个来看看。
见池文忠仍冷冷的看着自己,孩子的哭叫声已经哑了下来,一咬牙,你要不信就把我们一家都葬在这里,闭上眼不动了。
没见过在自己跟前还有这样硬气的,池文忠在他脸上砸一拳,回身命令魏尚放人,挑些干练的手下和自己一起去抄八路高家坟的老窝。
怕走漏风声再误了时机,又怕自己贸然的撞上去吃亏,池文忠很是费了些工夫,带着二十多个精挑细选的人和临时调过来的一个班的皇军还带着两挺机枪,头傍晚的时候摸进了高家坟,里面没有八路,池文忠心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望。
白铁成指认了地方,两块搭在一起的半截石碑遮挡着一个只有人腰粗细的洞口,黑呼呼的看不到底,四周还有茅草棵子遮着,如果不知道的即便透进去也发现不了。
知道白铁成不敢骗自己,魏尚已说过好几次再不老实要把他们全家都剥了皮,想了下池文忠还是决定派两个手先进洞里去探个究竟。
俩人先往洞里扔了几块石头,又砍根树杈捅半天,最后在池文忠越来越不耐烦的脸色中硬着头皮爬了进去,半天都没动静。
又过会儿气息恹恹的白铁成忽然挣扎着说自己进去,当下被按住,跟着洞里传来隐隐的一声惊叫,人们都好奇的要挤过去看,池文忠觉出不对劲,看到白铁成脸上诡异微笑的同时倒跃出去,在空中看着跟前的坟头猛地裂开。
从土台子上跑下来一口气扎进河套,胡大碗仍心有余悸,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不敢倒追回去看个究竟,决定马上就走,至于铜钱、铜板只能看他们自己的运气了。
顺河套往上走,不想再去高家坟躲避,最近在那里呆的时间长、人又多,说不定已经有风声泄露出去,好在老刘已经把人全部撤走分散着藏起来了,小心使得万年船,胡大碗最是信服。
兜了个大圈快到山根时再往南转,到了约好传信的村子,摸进人家吃块干饼喝口井水又往东走,从魏庄和张官屯中间插过去。
胡大碗感觉自己玩的纯粹就是心跳,好在也没碰到什么,才想起自己早上碰到的人应该就是魏尚新招的人马,这里倒是空了。
头天黑终于到了龙头镇,跟村边放哨的人接上头被带着往里走,想起从这里直接去北城不到三十里,而自己今天绕个大圈足赶了有六十里地,感觉着腿都快溜细了。
从村边的一个干壕坑底穿过去,转过一片小树林,翻过一道矮墙算是进了村,胡大碗看到旁边的一家房顶上有人望几眼又缩了回去,进了一条小胡同连着两个高粱秸子扎的院门都以为该拐进去了,谁知道细看眼里面都用土坯堵的严实。
到胡同底一拐攀着棵杨树上了丈高的围墙,顺墙头走一截到了一家的耳房,再到正房,然后跳房檐上了院子一侧的厢房,从房子后墙顺梯子进了另外一家的院子,胡大碗发现离刚才放房顶蹲人放哨的院子不远。
正看着正房和厢房的门口找人,老刘却从从院门边顺院墙根搭的一个柴草棚子里探出脑袋来。
痛痛快快的吃了一耳锅老刘给作的烩饼,胡大碗觉着自己的精神气已经完全恢复过来,老刘也拧着眉头想好了主意,告诉大队已经转走,剩下的人也都隐蔽起来,铜钱被抓住即使嘴软也没什么事。
唯一有些担心的是孔祥谦,虽然铜钱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份,但毕竟几人在一起呆过,如果乱咬也会麻烦。
所以安排胡大碗去趟县成知会孔详谦出城躲一阵,同时他负责的西药有一段时间没弄出来了,拿出来正好先救了铜板伤口发炎的急,至于其他的事自己会安排,过一半天找人看下窑里的铜板也来得及。
胡大碗在老刘的床铺上睡到半夜起来,灌碗凉水、揣上半张剩饼就又沿原路往回转,到了县城的西门外,找背风的地方蹲到天亮,藏好自己带的长、短枪,道上截住一个进城卖柴的按城里的价格买了。
自己挑着担子拐到小道上,故意在茅草地里转了几圈,身上沾湿了露水,又在裤脚上扑些尘土,才回到大路上进了城,没去城南的杂货市,直接奔城北有一声没一声转着街吆喝。
孔祥谦从胡同里露出头来看见胡大碗又忙往回缩,见胡大碗已经看到了自己只得站出来,苦瓜脸带着进了胡同里的一个带跨院的四合院,其他的房子都租出去了,只有东厢留着自己住,虽然破旧但都是青砖到顶的大瓦房,有好日子不好好过,胡大碗就恨的牙疼。
进了屋孔祥谦忙着用破了豁口的茶壶倒水,扭头见胡大碗脸色不善,一哆嗦手上端着的凉茶水就撒了出来,陪着笑脸忙解释,钱都还给你,我只花了两块,回头一定补上。
胡大碗气更大,挥起了拳头,孔祥谦吓的要往桌子底下钻,胡大碗一瞪眼又只得停住,一副快要哭的可怜相。
胡大碗才不吃这一套,趁他一回神结结实实的给了一脚,低声的喝问,吃了,喝了,还是嫖了。
孔祥谦被踢的跪到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忙着作揖讨饶,解释自己这就出去找钱补上,有两家该交房租了。
把口袋里剩的巴掌大的块干饼几口吃下肚子,拿起茶壶坐炕上嘴对嘴的喝干,吐出一嘴茶叶末子,告诉孔祥谦自己是来拿药的,救命用。
孔祥谦占地上抠半天手指头,见胡大碗又不耐烦了,才摊着手告诉真没辙了,城里的两家西药房都关了门,再出什么价都弄不到药。
现在城里除了日本人的伤兵诊疗所,可能就只有教会医院还有点药可用,但日本人盯的也紧,尤其红伤药即使给治也只有伤当面上药才行,根本就弄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