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礼部试开始

田大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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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也过了,节也过了,下面就该考试了。

    二月初一日,礼部试开考。

    朝廷早贴了告示,说了今年科考的变化,士子们也议论了一阵子,但因为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倒也没引起什么舆论大哗、物议沸腾来。

    程平对第三场的时务策改成笔试有点犯怵——文辞优美是本朝评判试卷的主要标准,一篇言辞平实恳切的,跟一篇花团锦簇、骈丽漂亮的相比,往往吃亏。这个倾向在口试的时候可能不明显,在笔试的时候恐怕就很重要了。

    程平天生缺点写诗赋的细胞,柳夫子因此拈断多少胡子,最后终于放弃,这才同意她考得明经。没想到临了临了,还得写文章。

    没办法,那也得跟着“高考”指挥棒走。程平在心里暗骂,不知道是哪个讨厌鬼提议这么改的。骂完,脑子里便不由得闪现出一个风姿挺秀的身影……程平扁扁嘴,算了,考不过是技不如人,骂人家出题的,没意思。

    陆允明或许是被骂得多了,很有点刀枪不入的架势,耳朵不热、鼻子不痒,一个喷嚏都不打。他站在贡院殿前,看士子们一个个鱼贯而入。

    程平被搜完身,松口气,提着考篮,往前走,抬头看见一抹绯色身影,便和其他士子一样,给陆允明行礼。

    陆允明看她一眼,没什么别的表示。

    程平便老实地跟着队伍走进大殿,去找自己的座位。

    第一场照旧是考帖经。考场里一片写字的沙沙声,就像蚕在吃桑叶。①程平开始还有点紧张,答着答着就放松了,但放松的是精神,越发紧张的是脖颈。越写到后面,头越沉,还有点头疼——典型的颈椎病症状。

    程平忍不住抬手揉揉脖子,陆允明巡场过来,看她那德行,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寒窗苦读的士子,脖颈少有没毛病的。

    程平也看见了陆允明,赶忙又正襟危坐,接着答题。

    陆允明抿嘴笑一下,在程平身边略停,瞥一眼她的试卷,然后袍子角一闪,走了。

    程平松一口气,全神贯注地接着写帖经。

    到考完时,程平脖子已经直不起来了。她缓缓地把脖子扶正,似乎都能听到嘎嘣嘎嘣的响声,突然想到好似电影《终结者》里面有个这种动作。呵,《终结者》,程平提着考篮往外走时,因为这个联想情绪越发低落了,穿越回唐代真像一场梦,要是明天一早醒来又回到为房贷奔波、受老板吆喝的日子多好。

    杨华和周通在对题,周通照旧地“完了”“完了”,程平无奈地笑了,周通这“完了”金句从县试说到礼部试,不知是该说他考试运好,还是说这其实是学霸的谦虚。

    看程平不说话,杨华问:“你怎么了?”

    程平歪歪脖子,皱眉:“脖子僵得慌,头疼。”

    杨华看她,“你且站一站。”

    程平停住。杨华一手扳住她的肩,另一手掌贴在她后背肩颈处,用力揉下去。

    程平不提防,一声惨叫。

    平时程平说话都注意着,尽力低沉一些,不显出女子声音特征来,这一嗓子却又娇又尖,杨华不仅一怔。

    周通笑话她,“儿郎家,这点疼都忍不住。”

    程平心虚地看看杨华,故意埋怨:“你这简直是酷刑,莫说儿郎,野狼也禁不住啊。”

    杨华笑了:“你这肩颈都僵死了,难怪疼。你忍忍,我帮你揉开,就会好些。”

    程平赶忙摆手,“忒疼了,还是别揉了。”

    杨华放柔了口气:“我轻一点,轻一点,很快就不疼了。”

    程平还是龇牙咧嘴,却不敢喊出声儿了。

    主考监考们收好试卷出了贡院,互相告辞。

    陆允明正登车,听了程平这一声喊不由得回头,默默看他们一眼,放下了帘子。

    两个监考的老叟同行,其中一个皱眉:“贡院门口,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另一个笑他:“隐芦当年寒窗苦读的时候,肩颈怕也是不舒服吧?”

    头前的老叟也不由得笑了,说起家常:“如今越发不好了,伏案看书多了,肩背便酸疼难忍。”

    “隐芦不妨试试热敷,平时练练五禽戏,亦可缓解。”

    听着程平他们隐约的笑语、监考们的对话,还有别的考生们讨论题目的声音,陆允明闭目倚在提花背靠上,轻声吩咐道:“走吧。”

    程平受了杨华这几下子“酷刑”,到底轻松一点了,三人一起走回馆驿去。

    回去了先去拜白别驾。按说白别驾贺完了元正,任务完成就该回去了,但朝正官们一般都等着礼部试考完放榜才回,也算有始有终的意思。

    程平等因为颈椎病的问题耽搁了一会儿,落在了后面,白别驾屋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坐在最前的是几位进士科的,远的是明经科的,靠近门的是几个寒族明经士子。

    程平等进来,行了礼,自发自觉地也去最末位待着。

    白别驾看他们一眼,竟然主动问程平:“程郎君此次帖经考得如何?”

    程平恭敬答道:“倒是都答上了,只是恐怕有几道不大准,还要查过书才知道。”

    “平日便跟你们说,莫要依仗着那一二分小聪明便自谓了不得了,还是要脚踏实地的,果然,如今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便露怯了。”

    程平只好肃立听批,别的士子们也做领训状。

    又训了几句,白别驾终于挥挥手,众士子退出。

    程平与周通、杨华对视一眼,耸耸肩,无奈地笑了,真是身心俱疲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