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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右相府家小姐病愈,再加之实在也是个异闻,从没听说过多年失智后还能完好如初的,因此一连数日来,相府门前车水马龙,关系亲近者真心探望者有之,借机攀权附贵溜须拍马者有之,凑热闹聊八卦者有之,真是好不热闹。
上官文昊夫妇担心式锦体弱,除极亲近的亲属之外,一律不许接近女儿。
式锦心里暗笑,如今自己的身子,真是体壮如牛,哪里就弱了,只是自己也不愿见人。
其实式锦是受现代审美意识荼毒太深,如今的她虽说过于丰腴了,倒也不是什么丑得见不了人,皮肤白嫩,乌发松松的挽成一个祥云髻,要是生在以胖为美的国家,那也是个大美人了。但她老觉得自己过于肥胖,一心想着要恢复到以往的窈窕身形。
式锦的现代审美也不是一无是处的,经过几天的调整,渐渐的找到了更为适合胖女子的衣着,穿着打扮开始得体合度。胖子就算有多少个不好,但有一样很好,就是气场十足。高大的身材往那里一站,再加上式锦本身相府千金的气度,富贵逼人的气势是藏都藏不住。
上官文昊夫妇也是每天由着女儿折腾,今天要大筐的苹果,明儿个又要什么岭南的新鲜芦荟。谁见过新鲜芦荟是什么样子呢?药店里都是干的,用来做药的。但上官家要什么拿不来,一个信递出去,岭南知县就巴巴的命人快马送了一车子的新鲜芦荟,还细心的随从派了善于种植芦荟的匠人一同进府。
式锦本来是有些担心,自己的内里毕竟完全变了个人,会不会一不小心就露馅儿了。但是一段时间下来,发现完全没有问题。式锦从小就天资聪颖,虽说平日里也有小女孩的调皮好动,但她学什么都特别快,比她几个哥哥都还强些。上官文昊常常感叹,式锦若是个男儿身,必定会建功立业做出一番事业来。
到她十岁失事时,她的诗词已在京州颇有才名,一有新作,便四处流传。周朝士子们听说这是相府10岁的千金所作,均大叹上官小姐才气过人。
她的琴也弹得极好。音律更多的是讲究天份及灵感,式锦每每听人弹琴,往往能悟出与别人不一样的东西。有时候她听琴音而雀跃,有时又闻弦歌暗落泪。旁人取笑她是个琴痴,但她对琴并没有旁人所说的那么迷恋,平日里也并不比别人多下多少功夫练琴。
不过,在她弹奏古琴时,琴弦一拨动,旁人便往往觉得心旌动摇,美不胜收,琴音收后良久仍然咂舌赞叹不已,觉得真是从未有过的美妙旋律。
是以,式锦10岁后遭逢大难,变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天下人闻讯,皆叹息不已,眼看一个注定要成为传奇的女子,就此没落,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谁料老天庇佑,式锦又有了这样的奇遇,溺水后机缘巧合,清醒过来了。父母兄长高兴都来不及,也自幼知道她机灵古怪,聪明过人,不管她做什么都不以为意。
这日,式锦唤来管家,道:“王管家,你去给我买几头奶牛回来养着,每日里将牛乳挤出来,我自有用处。”
周朝的人是没什么喝牛奶的习惯,所以奶牛并不常见。她要奶牛倒不是为了想喝牛奶了,只是想着减肥后难免皮肤会有些松弛,牛奶浴紧致肌肤的效果是是极好的。
既然到了这金堆玉砌的富贵人家,自己也就豪奢享受一下吧!先在心里默念几声“罪过罪过!”
王管家为难的皱紧了眉头。对这位上官夫妇捧在手心里的嫡出小姐,他是一点都没办法。前不久小姐刚闹着要种芦荟,可岭南的芦荟在京州移植养活,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他每日的忙着府里的事务,都要亲自去瞧着花匠,好不容易芦荟弄好了,他眼看又要变成牛倌儿。
王管家陪着笑,小心的说:“二小姐,农家都是养牛来耕田的,母牛只有产小牛犊之时才有牛乳,这……”
式锦笑道:“这你就不明白了吧!有一种牛不干活、专门产奶,就叫奶牛!”
王管家尴尬道:“二小姐,恕小的见识疏漏,不知道还有这种牛,那我就赶紧去打听一下哪里有这样的……奶牛。”
式锦挥手道:“算了,这样吧!我写封信,你给我大哥送去。大哥四处征战见多识广,他肯定知道,让大哥给我带回来。”
王管家连连称好,待式锦写好信,小心拿着,偷偷的拭着汗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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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晚,上官夫人走进锦娘的闺房,正听到她跟素秋在交代着,做一双什么样的鞋子,鞋底子多多的用布,要厚,但鞋底不要纳得太紧,要有弹性;让男仆给她用重重的木材做两个能抓在手里的,叫什么木哑铃……
上官夫人忍不住笑叱道:“你这丫头,还是那个样子,想些什么鬼灵精怪的主意折腾人呢?”
锦娘转头看见母亲,娇笑道:“娘亲别问了,女儿自是有用。”
上官夫人怜爱的抚着她的肩膀说:“我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这么调皮捣蛋,我倒觉得我的锦娘才真的回来了……”
“锦娘,你虚岁都十六了,这个年纪早该订亲了。自古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我跟你爹一定会为你择个好姻缘的。不过,你若是有了什么中意的人,也不妨悄悄的告诉娘,娘会给你做主的。”
她本以为,提到婚姻大事,锦娘定会含羞带怯的说但凭父母做主,谁知式锦听后,头微微低垂,半晌不言语。
式锦明白,这个时代女子早婚,一般十六七岁就会出阁,即使再有缘故,到了二十岁都还没有嫁人,是全家上下都要受人耻笑了。
但是,现在在相府,她还可自由自在随性而为。由着父母将自己嫁给一个不了解不喜欢的人,深宅大户,男尊女卑,一辈子仰人鼻息的过日子,她岂能忍受!不说别的,就是男子的三妻四妾,你争我斗,她也不甘心。
见她不说话,上官夫人不明所以。转念一想,似乎又明白了,手指轻轻戳到她的头上。
“我的锦娘情窦还未开呢!”
式锦顺坡下驴道:“是,娘亲。锦娘还年幼,现在只想好好保养身体,在父母膝下多承欢几年。女儿病了几年,父女母女之间失去了很多天伦之乐,母亲,你不会这么急着把女儿推出门去吧?”
上官夫人急道:“我儿哪里话!即使养你一辈子,娘也愿意,但女孩儿家毕竟早晚要嫁人的。放心,锦娘,娘一定不会让你委屈的,一定给你找个比云若那个小蹄子强百倍的人家,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式锦道:“娘,你为何总是不喜欢云若姐姐?”
上官夫人冷冷一笑:“她那装模作样的,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这双火眼金睛。人前装贤良淑德,人后一肚子坏水,跟她那下贱的娘亲一样。锦娘,我一直疑心你当年的事情跟她母女脱不了干系,可死活盘问不出什么,你又记不起来了。”
式锦犹豫了一下:“母亲,孩儿的确不记得了。”
上官夫人冷笑道:“若真是她们做的,如此滴水不漏,那我真得小心了。锦娘,以后你不要理她们,你年幼无知,不要被她们算计了去。”
式锦诺诺连声。在小式锦的记忆里,她是极喜欢这个姐姐的,然而清醒后,虽说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她莫名的对云若有一种感觉,有点像讨厌,有点像不屑,有点像恶心,说不清道不明,但就是让她不愿意和她亲近。所以,最近,对云若的示好,她都礼貌而坚决的推拒了。
“一定有什么事情是我没有想起来的。”
“锦娘,我今天是有事要跟你说。再过十日,是你父亲五十岁的寿辰。一来呢,这是整生日;二来,你这次病愈,你父亲非常高兴,所以我们上官府要大宴宾客,到时京州的权贵之家都要前来贺寿。你要好生准备一下,明儿个就叫管家吩咐人给你做几身新衣服。”
“知道了,娘亲。”
月色渐渐朦胧,纱窗里透出母女亲密依偎的身影。园子里,黑憧憧的月华间,一股冷风刮得树影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