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了个都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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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这话的人名曰顾雨,是青方一个贴身的掌案侍徒,办事利索又心细,同他很是亲近。

    而顾雨话中所说的是一名新晋的小仙官,天君赞这孩子天资聪颖,想将他安在青方身边,当个学生。

    诚然自己实在没什么好教他的,这些年来也从没收过什么徒弟。所以这事一直拖着,哪料得今日,这孩子竟上门来了。

    既来了,便不能赶人走。青方点点头,目光移向桌上的镜子,向顾雨道:“你随我一同去迷芳园吧,我也好抽身。”顾雨应下,往出走两步,却听青方又道:

    “去跟那孩子说一声,若这屋子有什么情况,即刻差人来迷芳园找我。”

    眼见着青方出了光音宫,那名小仙官耐不住性子,想瞧瞧这屋里到底有什么能让青方如此紧张的。于是蹑手蹑脚的进了青方的寝屋。刚一进门,目光便被妆台上一面仙气逼人的铜镜吸引了目光过去。

    他晓得,这是岁明镜。

    虽早听说过岁明镜的名号,然他却从没真真切切的见识过。这回见了,免不得想凑近些看看。于是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铜镜,端详半天心思尽在这铜镜的纹饰雕琢上,全没注意到这镜中还有另一番乾坤。

    忽而门外传来脚步声,偷摸行事的小仙官免不得一惊,手上打滑便将铜镜摔在了地上。

    “啪——!!”

    镜子碎了。

    他额上霎时蒙了一层冷汗,慌忙躬身想拾起地上的碎片,然而将一抬手却觉得这碎片有些异样。

    咻然白雾化过,由镜片上旋起一阵罡风,小仙官抬眼看着,只见这白雾中,分明是有一只鸟在徐徐展翅,这鸟通体青中带白,尾有六翎,羽毛软的像是流云一样。

    那六翎鸟身形舒展开了,振翅亦顿在原处,望着小仙官的眼神一动不动。

    这是小仙官头一回见着这样柔和得毫不腻人的眼神。

    好像她早就认识自己一样。

    眼见着六翎鸟徐徐落回地面上,眨眼的功夫已然在他面前化为了一个粉衫的少女。

    一双黛眉细长,杏目微亮,活脱脱一张好面相。

    少女望着他,嘴角笑开:“是你么?”

    到底是鸟儿化的,声音亦如是珠落玉盘般的清脆。

    小仙官愣了愣,不知她所问究的是个什么,却还是鬼使神差的应道:“是我。”

    这二字一脱口,便自少女眼底溢出一些小仙官从未接触过的情愫,将他整个人都化在了眸子里。小仙官咽了咽喉咙,又道:“我叫骥云,你……”

    她眼底斑斓,皓齿轻启道:

    “南杪。四戒洲的南杪。”

    .

    .

    .

    .

    .

    .

    夜晚的四戒洲南杪一直觉得很美,大大的月亮好像轻轻松松就能贴到地面上一样。

    只是今夜她无心看月,正猫着身子躲在一块巨石后头。抿着唇遥遥望向不远处的草地上满脸焦急的人影。

    早在一个时辰以前,她的小跟班泥舞就来通报过,说是有个叫骥云的小子一直在外头等她。

    南杪端着果盘的手一抖,金黄的甜果便跑了满地。

    于是她让泥舞瞒下这消息,自己绕了偏门出来躲在这石头后面看了许久,越看,心头越迷糊。

    她实在不晓得自己该怎么出去打这个照面。

    心心念念了百年之人,这会就站在自己面前,她该是个什么姿态?

    情之一字南杪算是初尝,于此道还不大懂得。或许她应该先去问问她师姐?再或者,她应该大方些直接走出去?

    这边正纠结着,再一抬眼时,已正正迎上那小子投过来的目光。南杪身形愣了一阵,之前盘算好的镇定啊淡然啊全都费了,心里头只剩下一张小鼓,咚咚咚地跳得正欢。

    骥云将她瞧得清楚,嘴角也漾开了一阵笑意,徐徐往南杪藏身的大石块走过来。少年靠近的每一步,都让南杪心头的鼓点快一分。

    “你……”骥云倒好像比她从容的多,见她仍是猫着腰的,便伸出一只手向她道:“听说四戒洲的夜景素来美,你能领我看看吗?”

    你能领我看看吗?

    南杪望着他的眸子颤了颤,此前在那个混沌之境里,她双目失明,口不能言,却一直想这么问一问他:

    等我出去以后,你说种满百草的后院是什么样,可以领我看看吗?

    南杪有些回不过神来,好像有很多小飞虫在耳朵边嗡嗡响着极不真实。半天才僵僵的伸出一只手去,低道:“好啊。”

    好在这夜色浓一些,骥云瞧不见自己的脸色已经烧得像团火炭似的。

    夜景确实美,且此时无风,好像连天气都很给她面子。

    二人漫无目的的走出一截,南杪的手生的小些,松松就被骥云包在掌心里。同他牵手并肩这场景百年来南杪想了不止一次,此刻竟成真的了,难免有些痴。

    “你笑什么?”骥云听到她傻笑的声音,回头问了一句,南杪有些仓促地蒙住半边脸,支吾道:“没、没什么……”

    她悄悄地抬头看了看身侧的人,又道:“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骥云停下来,饶有兴致的凑近看着她。

    南杪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却又想做的大方些,遂清了清嗓,平复一下语调道:“咳咳!我,我从没想过你是这个样子的……”

    南杪记得那个镜子里的声音要更沉稳些,骥云嘛,看着却像个心浮气躁的毛小子。

    “我这样子?”骥云转眼想了想,双手扶上她的肩,意欲将她揽进怀里:“我的样子,你不喜欢?”

    话间他双手轻轻一揽,南杪便乖顺的依附在他怀里。脑子里登时乱得像锅浆糊,什么声音,什么样子,哪还有那么计较。再说当时那个情况那个环境,声音什么的,也不完全是准的吧。

    她念的,是这个人。这个仔细护了她百年的人。

    南杪小心地、谨慎地伸手回抱住他,喜滋滋的笑出声来:“喜欢,我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