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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前夕,江东并没有出现恐慌,百姓们依旧安居乐业,众将士斗志昂扬。
周瑜的病终于好了,起身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校场点兵。此时,士气比什么都重要。古时名将虽然各有韬略,但终究有一条铁律是必将遵守的:治兵严谨,没有铁一样纪律,便打不了胜仗。
校场之上,东吴士卒整齐地列成了六个方阵,皂衣铁甲,长戟林立。周瑜喝道:“擂鼓升帐!”
时间不大,三通聚将鼓响,文臣武将尽皆入账,各自按品阶站立于左右。周瑜稳坐在帅案后,鲁肃和诸葛亮坐在客位。两旁刀斧手、绑缚手、站帐军、校刀手,全都昂首挺胸,精神集中。
周瑜站起身形,双手抱拳:“列位将军、列位大人,我奉主公之命率领三军破曹,赖主公之洪福,托众将之忠勇,已然在江中挫动曹军的锐气。可曹操百万大兵,虎狼之师,扎营三百余里,而江东只有五万人马,众寡不敌,要想指日破曹,谈何容易。本都督打算从今日起,分发给各位三个月的粮草,作为御敌之用。咱们先守三个月,看看曹营的变化,然后再定主张。”
此言一出,众将都面面相觑。众人见他病好升帐,都兴高采烈,以为要和曹军开战,结果不但不开战,还要坚守三个月,大大出乎于众人意料之外。一时间,大帐中鸦雀无声。
“都督且慢!”黄盖挺身而出。
周瑜问道:“黄老将军有何话说?”
黄盖抱拳道:“大都督,目前敌强我弱,兵法有云,以弱胜强需要奇谋。现如今曹操采取了大船连横之策,不日里就将要南下江东。现如今,我军不用说三个月,就是领三十个月的粮草也无济于事,耗战三个月,如此……如此迂腐之策,岂不是要被曹兵耻笑?都督,恕老将直言,如果这月能够破曹,你就打;如果这个月破不了曹操,就不如听张昭等一众文士之言,弃甲倒戈,北面称臣。这样万事大吉,江东百万生灵也可以免去兵戈之灾。”
周瑜勃然大怒,用手一拍桌案:“你……大胆黄盖!主公已然有令,言降者必斩,你怎敢在大帐之中说出此等言语,乱我军心?!发粮三月坚守,只是疲军之计。曹兵不习水战,况且曹营中瘟疫频发,等待曹操撤军,我等再率军全面追击,曹军可灭,此战可胜!你身为东吴粮台官,敢顶撞本都督,取笑本都督无谋吗?”
黄盖摇了摇头,胸前银髯抖动:“大都督,我无意顶撞于你,可我们怎能将打败曹操的希望寄托在瘟疫之上?曹操将大船连横,意在急战,如果此时大军南下,我军绝难抵御,曹军必胜,江东必败呐!如此看来,不如早早投降才是上策。”
“大胆!”周瑜按剑怒道:“我念你是江东老将,又值两军对垒之际,故而一再忍让,然而你却一再劝降,乱我军心。刀斧手何在?将黄盖推出去,斩了!”
黄盖此时也是真动了脾气,也不管他杀头不杀头,苍眉倒竖,虎目圆睁,骂道:“周瑜小儿,想我是东吴三世老臣,身经百战,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你祸害东吴!此时不主动出战,东吴必败!你一个黄口小儿,怎能如此武断?我打仗的时候娃娃你还没出世呢!”
周瑜气得雉鸡尾直抖:“快推出去,杀了!”
两旁刀斧手互看一眼,也颇有些犹豫。这黄盖在军中素有威名,况且待军士也是极好,难道真的就这么推出去杀了?
但既然大都督有命,也不敢怠慢,只能过来将黄盖摩肩头拢二臂绑上了,往出就推。满帐文武你看我我看你,心想:此时再不求情,黄盖可就真的死定了。
“都督,刀下留人啊!”甘宁挺身而出。黄盖和甘宁私交甚好,甘宁从荆州黄祖手下投降之后,他本是“锦帆贼”出身,来到江东或多或少都被诸将看不起,但黄盖性情暴烈,却只看他骁勇,故而深交。
“甘宁,你有何话说?”周瑜道。
“大都督,和江北大战在即,黄老将军是江东三世老臣,更是军中的主心骨,现在斩杀大将,于军不利,望都督宽恕老将军。”甘宁抱拳低首。
“呸!甘宁,你敢乱我军法?来人,将甘宁乱棒打出!”
站帐军拿着棍棒愣往甘宁身上招呼,甘宁抱头鼠窜,直生生被打出了中军大帐。周瑜用手一指:“气煞本都督!快,将黄盖斩首示众,明我军纪!”
当时老将程普是副都督,一回头给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马上就懂了:法不责众,甘宁一个人求情,被乱棒打出,但如果众人全部求情,大都督可就没办法了。
于是,只听得一阵悉索之声,众人全部跪下了。
程普道:“大都督,请暂息雷霆之怒。黄老将军性情暴躁,又素喜饮酒,可能多吃了几杯水酒致顶撞都督。现如今两军阵前斩杀老将于军不利,还请都督宽恕,暂且记下,破曹后再杀他不迟。”
周瑜环视众人,余怒未息:“要不看众位情面,我焉能饶他?把黄盖推回来。”
刀斧手其实只是把黄盖推出了大帐,就在帐外竖起耳朵听着动静,闻言赶紧把黄盖推回大帐。
黄盖虽然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但傲骨依旧,往大帐中心一站,冷眼看向周瑜:“周瑜,你将我推来推去,老夫不怕你项上一刀,几十年后老夫又重活在人世上。可你周瑜不听我言,败在曹兵之手,死无葬身之地!”
“你!”周瑜并指如剑,气得发抖起来,“好,好!黄盖,我看在众位将军份上才饶你不死,你竟还敢藐视本都督。军中岂能容你?死罪虽免,活罪难饶。把黄盖拖下去,重责一百脊杖,给我狠狠地打!”
众人一下又傻了,这“脊杖”的意思就是要打后背,可人体其实就是后背的肉最薄,俗话说:前心深似井,后心薄似饼,后心离心脏最近。这黄盖年过花甲,别说一百仗,一仗打不好估计就得翻白眼,一百脊杖这还不如刚才让直接杀了头爽快。
程普心里暗骂,又使个眼色,众人又一起跪下求情。
周瑜铮地拔出了宝剑,大声道:“众位,此剑乃是主公所赐,执掌军中生杀之权。本都督执掌帅印,言出法随,如果不打黄盖,难以服众。你们休得再劝,再劝者与黄盖同罪!来人,将黄盖给我重责一百脊杖!”
黄盖这次终于被推了出去,犹自大骂道:“周瑜小儿,你黄盖爷爷要是求饶一声,就是你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