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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吴笛的强行逼供下,尹家明如实交代,带着吴笛重新回到高二三班的教室里。来到最后一排蹲下,尹家明用手擦了擦墙根的灰尘,一个方砖大小的凸起显现出来。
这时候,吴笛才想起来,这里的确有个"秘密洞穴",是她曾经喜欢藏东西的地方,可是这里面还会有什么呢?时间太久,真的没有一点印象了。貌似自己也没藏什么东西在里面吧。
"喂!你搞什么鬼?"吴笛嗓门儿大,教室里传来清亮的回声。
"嘘!"尹家明将食指按在唇上,神神叨叨道:"这是一个秘密!"
吴笛翻了个白眼,一把弹开尹家明,干脆抡起地上的锤子,帮尹家明敲打起来,果然太斯文不管用,吴笛这种野蛮人一动手,砖块立马就松动了。
尹家明嘴角微扬,伸出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砖块抽了出来,然后匍匐在地上朝洞里望进去。
"喂,里面有什么?"吴笛迫不及待地问。
"奇怪了,怎么什么也没有了?"
"你到底在找什么?"
"一张纸,不,一封信。一封写给20年后的自己的信。"从尹家明的目光里,吴笛看到了认真二字。
这封信,吴笛当然记得。
那是尹箫鹏高三毕业,快放暑假的一天。放学了,吴春花一个人留在教室里哭,是因为尹箫鹏考上大学要走了,所以才哭得那么伤心。
没过多久,尹箫鹏就出现在教室。
"我们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师哥!"
"不会的,师哥在大学等你!"
"我的文化课你是知道的,恐怕大学是考不上的了!"
"胡说!每个人都应该有梦想。即便现在再苦再难,只要一想到梦想实现的那一刻自己该有多幸福,现在的自己就没有理由放弃啊!"
"师哥,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想当中国最有名气最牛的导演!你呢?吴春花同学?"
"我,我不知道--"
尹箫鹏压下嘴角,沉思了片刻,从笔记本上撕了两张空白页。
"现在呢,我们来写一封信。一封写给20年后的自己的信!信写出来的时候,你一定知道自己的梦想是什么啦!"
直到傍晚,两张纸都被写得满满的了。吴春花和尹箫鹏谁也没有看对方写的什么,就各自折起来,偷偷塞进了教室后面的秘密洞穴里。
好家伙,还说自己不是尹箫鹏,这种只有她和尹箫鹏知道的秘密,尹家明怎么会知道呢?
吴笛胸有成竹地点点头,正要拆穿尹家明,但话到嘴边又迟疑了。她莫名地心虚,如果他真的是尹箫鹏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呢?Lisa不是说尹箫鹏已经死了吗,会不会是她想多了,还有昨晚在米其林三星餐厅的男人是谁?
"说不定是被老鼠吃了呢?"吴笛心虚地假装安慰。因为只有她知道两封信的真实去向。
当初,吴春花就是靠着这两封信的信念,才创造了奇迹,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A大的舞蹈学院。大一上学期的寒假,她曾回学校来想把两封信拿走,偷偷看尹箫鹏那封信里写的什么,却发现尹箫鹏那封信已经不见了,就只带走了自己写的那封。
但是现在,自己写的那封信早就不知去向了,由于在没有欢仔的那些年,吴笛的生活整理能力基本为零,所以经常丢东西。时间一久,也就找不到了。
"如果不是老鼠的话,也可能是你记错了?或者被别人拿走了也说不定?毕竟他妈的这么久了。"吴笛一想到已经过去20年了,脏话就自己冒了出来。
看到尹家明分外失落的表情,吴笛试探地问:"这封信很重要吗?"
"很重要!"没想到会得到一个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
"对了,我昨晚去教室办公室找你讲题了,你怎么没在啊?"
尹家明轻笑道:"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只是你老师,又不是你保姆。晚自习又没规定班主任一定要陪读。"
尹家明没正面回答,吴笛继续追问:"那你去哪儿了?不会是,和高老师约会去了吧?"
吴笛早就看出来舞蹈队的教练高老师对尹家明很花痴,故意八卦了一下。
"诶,你还真猜对了。怎么,不行吗?"
尹家明僵着脸勾了勾嘴角,回答得真假难辨。怅然站起身,突然墙面上的一个旧灯座朝吴笛头顶掉了下来。
"闪开!"尹家明下意识地推开吴笛,灯座砸到了他的头上。
"喂,你没事吧?"本来是关切的话,从吴笛口里说出来总欠友好。
"还好,灯不大,我们赶紧走吧!"尹家明似乎直觉到了危险的信号。
"哎呀,你脑袋好像流血了?要不要紧啊?"吴笛一下慌了,抱歉地询问。
"说了没事了,快走!"尹家明板着脸低吼道。用手摸了摸头顶右上方,的确好像划伤了,隐隐作痛。
没想到,出来天色已暗,看样子是有雷阵雨。刚出教室,暴雨就倾盆而至。
电闪雷鸣间,尹家明和吴笛摸索着下楼。不料,吴笛脚一滑,身体一歪就直接倒向了楼梯,尹家明下意识地为了救人,抱住吴笛一起滚下了楼梯。还好,老教学楼一层楼梯的梯数不多,滚了一层,就停在了转角处。
两个人四目相对,鼻尖抵着鼻尖,近得呼吸交融。
"我说你这么胖,好好走路会死啊,还真以为自己身轻如燕,可以随便蹦跶?"
尹家明翻身起来,说着刻薄话,试图缓解空气里凝结的尴尬。
还好两个人都没摔伤,吴笛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脸上羞愧难当。
出了大楼,院子里仅剩一盏灯,灯光昏黄闪烁不定。
忽然,一棵大树被雷劈成了两半,一个粗壮的树干轰然倒在了一面墙体上。走廊的上方不停地往下掉土块,吓得吴笛倒吸了口凉气。
"快跑!"尹家明拉起吴笛的手,拼命朝门口跑去,就在她们翻墙而出的一瞬间,一个闪电下来,面前的大楼开始向下坍塌。
眼看着青春过往,在狂风暴yu中,慢慢塌陷。
那是一种奇异的感觉,尹家明和吴笛伫立在雨里,目视着前方,谁也没有离去,谁也没有说话。眼前的一切好像在心里已经上演过无数遍,而此刻的沦陷才是最真切的现实。
却道是。
青春的沦陷不是沦陷,是复活。
青春的复活也不是复活,是沦陷。
赶在保安来之前,尹家明和吴笛乖乖逃离现场。
"你上辈子肯定是我的克星,以后,不许再靠近我。我正值青春好年华,可不想被你早早地整死,就去见阎王了!"尹家明一边走一边郑重地警告吴笛。
吴笛心里委屈:"明明就是意外,谁要当你的克星啊?砸伤脑袋是意外,楼塌也是意外!"
"我不管,反正我是不会再靠近你的,课堂上跟我作对就罢了,下课了还不得安生!"尹家明又摆出那副傲慢嫌弃的表情,转身就朝雨里走去,把吴笛一个人丢在雨幕里,这情形像极了她和尹箫鹏分手的那个雨夜。
"尹箫鹏,你这个大坏蛋!天底下最大最大的大坏蛋!"吴笛对着雨中尹家明模糊不清的背影喊叫。
她已经分不清尹家明到底是不是尹箫鹏了,像又不像。不知道尹家明听没听见,总之,他没回头。
忽然,吴笛好像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来,赶紧拨了Leo的电话。
尹家明走了没多远,接起电话放到耳边。
在吴笛说话之前,他抢先说道:"别再打扰我了,既然你连我的样子都记不得了,那我们之间--",尹家明顿了顿,"两不相欠。"
说完,挂掉了电话。
吴笛有些失魂落魄,嘴里嗫嚅着:"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这四个字。Leo不会说,尹家明不会说,只有尹箫鹏。
吴笛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岁月换心颜,有个人始终在你心底的某个角落。
爱过是他,恨过是他,朝思暮想曾是他,相见不如怀念还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