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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阳光穿透玻璃幕墙, 照进城光中心68层会议室一角。
“我们和鸿翟一直保持稳定的合作关系,收购太科会不会不够妥当?”
“这纯粹是商业决定,太科的股票在走弱,股价是五年来最低,他们一年前拿下的英国高铁项目正好可以为我们的WONDER LONDON发展计划造势。”
“而且也不是只有我们想收购太科,我收到消息, YH也在大量买入他们的股票。”
“许先生和翟伟业有这么多年交情, 等许先生回来,我们怎么向他交代?”
“我同意收购太科, 许先生一直以来只是卖面子给翟伟业,如果许先生看到今天的太科是这个局面,我相信许先生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太科多次自不量力狙击城光, 我们现在只不过是还点颜色, 让翟恺彬知道这几年来我们不是怕了这个败家子,只是给他老爸面子。”
“如果这次城光不收购, 最有可能收购太科的就是YH,没理由把太科让给他们。”
……
三日后,晚6点, 金融区LED屏幕上的财经新闻吸引了所有行人的注意力。
“城光国际集团拟以每股76元收购太科有限公司……”
“翟恺彬拒绝接受本台记者采访……”
“黎仁轩上任主席以来第一件事就是‘动’鸿翟系第一子公司……”
金融区的西装革履盯着大屏幕上的新闻, 飞速议论开来。
“上次看了那什么新西兰风能的发布会,我说城光和鸿翟绝对要搞事, 现在真的搞事情了吧。”
“黎仁轩这么做和对鸿翟宣战也没区别了, 没想到他比许承光还狠。”
“WONDER LONDON没了, 接下来太科又要被收购, 翟恺彬可能要去算下运程。”
“翟伟业会不会再给败家子擦屁股?
“你们说到底是许承光的意思还是黎仁轩要收购?”
“会不会是许克诗得不到翟恺彬因爱生恨所以要收购太科啊?”
“白痴……”
……
此时此刻,鸿翟大厦。
“翟先生,已经通知下来,明天上午10点召开董事局电话会议。”
“这里是开会的资料。”
秘书说完,无需等翟恺彬的话,看到他的脸色,便非常识相地离开办公室。
翟恺彬接过秘书递上来的文件,看也不看,直接扔在墙角。
手机铃声响起。
翟恺彬一看到来电号码,呼出一口气,接起通话。
“爸,身体怎么样。”
“我没事。我打给你是要提醒你,WONDER LONDON没有了就算了,经过上次Anderson Wang那件事后,你应该已经学会什么时候需要冷静处理问题。”
“我知道,是赵文启那个白痴全身欠债拖累我的计划。爸爸你放心,我不会让城光收购太科,你不用担心。”
“慕尼黑的事我处理得差不多了,这个星期天我飞回来好了。”
“你照你的安排,不用赶回来,我可以过这一关。”
……
“我不会去求陆之朝、李群,让更多的人看我笑话。”
……
“我不要任何人的帮助,太科是我自己的,我不拿鸿翟一分便宜,陆之朝李群他们是鸿翟的大股东,我不需要他们帮忙。”
……
“我自己可以搞定,如果这一次我再输掉,我这辈子都不能抬头做人。”
说完这句,翟恺彬挂断通话,这一回,他直接把手机砸向玻璃双开门。
砰一声脆响,手机落地,玻璃门丝毫无损,手机壳碎了,却没多少碎片砸出来。
翟恺彬嘴角浮现无力的冷笑。
连砸烂一部手机他都做不到么。
***
11月10日。
Isaac推开双开门走进去,对着办公桌前的翟恺彬说:“到现在,城光已经扫走17%的普通股,他们还在扫,再这样下去我们可能要申请停牌。”
“要不要试试‘毒丸’?”Paul说。
“‘毒丸’?”翟恺彬笑了,“现在你是在给太科打工,不是让你来做大学老师!还是你白痴到以为你所谓的‘毒丸’会让城光停止入货?摊薄股权?你让我和股东交代什么?让他们放心我会榨干他们所有利益?”
说到最后一句,翟恺彬几乎暴跳如雷。
Paul吓得差点站不稳脚,在太科多年,他拿常人无法想象的工资,也被翟恺彬骂过无数次,但这一回是被骂得最惨的一次。
翟恺彬知道骂下属丝毫不能解决问题,但在非人所能承受的压力下,他已无法再控制自己情绪。
他的视线离开Paul和Isaac,深吸一口气平复怒气,望向玻璃帷幕外。
——剩下一个办法,唯一的办法。
下一秒,Isaac开口:“翟先生,如果我们能买走陆之朝、李群他们私人持有的太科股份,鸿翟太科加起来就会有近半的股权,到时候城光要拿到超过50%的控股权,就要付出最大的代价。”
Isaac的主意,正是翟恺彬心中所想。
但外面的人会怎么说?说他一次次要倚靠鸿翟才能保住太科,说他没有父亲和老臣子的支持就什么都不是,说他接连输给城光——
克诗。
他已经输掉了克诗,他决不能再输掉太科。
更不能输掉的,是他的尊严。
同一时间,城光中心。
许克诗按下遥控开关键,百叶窗缓缓上升。办公大堂中的忙碌景象落在她视线中。
她在半个月前的表决上投了弃权票。她显然不赞成黎仁轩的决定,但她也无法反对。她总不能对着其他董事说——“翟恺彬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我不赞成收购太科。”
添叔有句话说对了。如果许承光见到太科如今是这种局面,很可能会提出收购。但许承光会顾及翟伟业的面子。
而黎仁轩和翟伟业没有任何交情,他无需遵守许承光与翟伟业之间的规则。
城光扫走太科的股票,翟恺彬又继续增持,双方一来一往整得太科股价一路被推高。
“太科危在旦夕,翟恺彬现身码头脸色臭到吓死人。”
新闻虽然夸大其词,但翟少爷最近确实有些狼狈。许克诗叹一口气,不再看翟少爷的近日街拍图文,退出手机新闻界面。
黎仁轩要的是太科,还是击垮翟恺彬?
***
翌日上午。
鸿翟大厦,太科行政总裁办公室。
Isaac与Paul风风火火地步入办公室,Isaac率先说道:“现在我们的股票涨到118元了,还要继续入货吗?”
翟恺彬揉了揉自己的鼻梁,极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银行很可能下午打过来说不会再借钱给我们。”Paul说。
“银行不借有的是人肯借给我。”翟恺彬冷冷地说,“出去。”
与此同时,这层楼的茶水间内,一群员工正利用这一天最后的闲暇时间八卦。
“翟先生这次恶斗黎仁轩,是拿命出来博了,太科的股票涨到118元居然还在增持,分分钟身家蒸发到不剩一分钱。”
“翟先生宁愿自己增持,也不肯发行新股,不让鸿翟那几个大佬出手帮忙,事关‘霸道总裁’的底线和尊严啊。”
“今年太科倒大霉,海外负债、百文、顶泰、里昂铁路项目……”
“是啊,这是我见过翟先生最衰的一年,会不会是泡女多了终有报应?”
……
3小时后,弦月悬挂于高空。
步出电梯门的瞬间,手机震动起来。许克诗打开界面,只见翟少爷发来短信:小妹妹,赏脸吃个饭?
看到“小妹妹”三个字,一丝微笑在她脸上浮现。
穿过一楼大堂,走出旋转门,就见一辆幻影停在城光中心大厦台阶下方。
许克诗一路步下花岗岩台阶。后座车门被人从里打开,翟恺彬钻了出来:“克诗,我知道你不一定想看到我。但最近发生那么多事,我真的很担心你。”
许克诗看着久违的翟少爷,眼中漾出笑意:“谢谢了。”
“请你吃顿晚饭?”翟恺彬试探地问道。
“嗯。”
同一时间,数十米开外,旋转门前又出现几个人的身影。
“航班延误两个钟头,刚刚秘书打来,说Castle Group老总David Dafoe已经下机,我们是照计划今晚和他们谈还是——”
黎仁轩打断Alex:“推掉,改到明天中午。”
“知道了,我会安排。”Alex说。
黎仁轩看着许克诗同翟恺彬进入轿车后座,复杂的情绪掠过他的咖啡色双眸。
星屑洒落。
夜空沾染霓虹,天幕星海与下方的红灯酒绿互相辉映。
夜迎来顶峰。
他喜欢带她去这间茶楼吃饭。多年前是如此,多年后仍然不变。
蟹黄烧麦、虾饺、肠粉、山竹牛肉球一一上齐。
“城光最近发生的事,我很抱歉。”翟恺彬双手十指交叉,手肘搁在桌面上。
“你不觉得开心吗?”
翟恺彬十指指腹轻轻互碰:“是,我承认我对叔叔有意见,但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不开心。”
这个世界仿佛在和她开一个玩笑。
她最珍视的朋友恨许承光恨了不知多少年。
她最信任的人现在对许承光恨之入骨。
而最讽刺的是,她自己也恨许承光恨了十多年。
一个人不能选择自己的父亲。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原谅许承光。但她清楚地知道一个事实——她已经没了妈妈,她不想再失去爸爸。
“你什么时候开始,把姓许的当仇人的?”许克诗的语气带着三分嘲笑,像在嘲笑翟恺彬,也像在嘲笑她自己。
“叔叔做生意是怎样的人,你不可能不知道。我爸爸他……”翟恺彬的眼神闪烁了下,看着她的眼睛,“我看不惯自己老爸被人三番四次占便宜。”
许克诗沉默不语——翟恺彬说的全是真话。
“他做的那些过分的事,我对你说一声抱歉。”
“接受。”翟恺彬咧嘴一笑,“但你是你,他是他。”
许克诗说出眼下她在担心的另一件事:“对不起,太科的事,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如果这次我需要你帮我才可以过这关,我宁愿现在就跳下去。”翟恺彬用眼神指了指落地窗。
闻言,许克诗笑了。
“区若菲的事,我仔细想了想,我简直太荒唐了。”翟恺彬摇头苦笑。
“算了,过去的就过去好了。”许克诗拿起茶杯,啜了一口茶。
“你和他是不是翻脸了?”翟恺彬又试探性地问。
——他和你一样,也恨透许承光。
她在心里说出这句话。之所以没说出来,是因为这中间牵扯太多利益。
黎仁轩的欺骗已经令她心如死灰,她无法接受翟恺彬再背叛自己一次。
他和区若菲上床,仅仅是为了得到一个数字——单凭这一点,一时间她很难再像过去那般信任翟恺彬。
“嗯。”许克诗轻声敷衍。
“现在还会考虑我吗?”
翟恺彬的话听上去像在开玩笑,但他看着她的眼神却无比认真。
“你怎么突然变大情圣了?”许克诗挑起眉梢。
话音刚落,翟恺彬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也不清楚,”他笑了笑,再度看进她眼中,“到我知道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所以,从8岁起,”许克诗脸上浮现柔和的浅笑,“我就有情人了?”
“那还不至于这么早,”翟恺彬微微低首,又抬起头,“应该说是你17岁起,多了一个情人。”
西雅图、洛杉矶、赌城……
许克诗脑海中浮现翟恺彬青春时代的模样。
她发出一记无声的轻笑,禁不住再度扬起嘴角。
回忆那么长,岁月却转瞬即逝。
她一直无比珍惜他对自己的关心和照顾。
但她唯一不能做的,就是回应他对她的男女之情。
爱情是这世上唯一无法勉强之事。
你可以勉强自己去接受一个朋友;你可以勉强自己去做一件你不喜欢的事;但你无法勉强自己去爱一个你不爱的人。
“8岁那年,我就多了一个大哥哥,现在我24岁,这个大哥哥还很关心我。”“希望到我84岁,我还有一个88岁的大哥哥。”
翟恺彬怔怔地看着她,最后,他也笑了:
“我比不上他吗。”
“没什么比得上比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