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赵贞吉的奏本,皇上顿起烦恼。
往者遇事,尚有内阁可依仗,今次内阁主张不一,动辄要他宸断,委实是给他出难题!
“万岁爷,早朝时刻已到。”
司礼监掌印太监李芳近前提醒说。
“你去知会一声,就说朕昨夜染恙,早朝免了!”
皇上不耐烦地说。
李芳打量了皇上一眼:“可是万岁爷龙体康健……”
话未说完,皇上勃然大怒:“大胆李芳!
你想做朕的主?”
皇上是想回避与臣下见面,担心臣下面陈,要他当场决断,他不知该如何作答。
与其在百官面前尴尬为难,不如索性免朝。
可赵贞吉所奏,终归要有个说法,他叹了口气:“若是高先生在就好了!”
抓耳挠腮拿不定主意,便吩咐御前牌子备舆辇。
李芳传旨回来,远远望见皇上的舆辇到了西二长街,忙一溜小跑追过去,气喘吁吁问:“万岁爷这是要去哪里?”
“你管得太多了!”
皇上回头呵斥一声。
李芳跪在舆辇前,道:“万岁爷,科道对皇后别居屡屡上本谏诤,万岁爷总到翊坤宫而不去看望皇后,老奴恐科道又要……”
“大胆!”
皇上有气无处发泄,正好撒到李芳身上,“你不必跟在朕身边,退下!”
皇上进得翊坤宫,径直来到后殿,李贵妃施礼毕,忙过去扶皇上坐定。
皇上拿出赵贞吉的奏本,说:“凤儿,你给看看。”
话音未落,正好冯保领着太子——隆庆二年由徐阶领衔奏请立翊钧为太子——来给李贵妃请安。
皇上拉着太子的手嘘寒问暖,李贵妃则把手中的文牍递给冯保,说:“你也看看。”
冯保偷偷看了一眼皇上,见皇上面色并无异样,忙接过文牍细细看了起来,只见上写着:
九月间,闻虏入大同,大肆杀掠。
总督陈其学握兵观望于怀来宣府之间;总兵赵苛弃镇,远避于应州方域之境;巡抚李秋、副将麻锦等皆闭门锁堡以自全。
夫高位重禄之臣,有封疆守备之责者,坐视狂虏深入,屠杀生民……其罪亦已重矣!
然又呈夸功献捷之疏,以欺罔天听,是诚何心哉!
人臣之罪,宁复有大于此者乎?当有巡按御史姚继可历陈该镇文武之臣失事之由,及地方残伤之状以闻,一时朝廷之上,公论赖之稍明。
奈何兵科漫然两可,兵部肆然庇护。
蒙皇上发下内阁,令臣等看详拟票。
……于是时阁臣不以臣言为然,臣亦隐忍不敢渎闻,以为俟其再查,果如奏劾所论,则请正其罪未晚也。
今该巡按御史姚继可复查失事罪状益加详著,而兵部题覆,仍循回护之方,阁臣拟票,尚存姑息之意。
……
“喔呀,娘娘,大同的这些文武之臣也太不成话了!”
冯保感叹着道,他恐皇上责备自己干政,低声对李贵妃说,“他们还敢欺君,兵部、内阁如何还替他们掩饰?!”
“兵部、内阁皆言将才难得,姑且宽囿之。”
皇上没有责备冯保,反而接上他的话说,“北虏不时入寇,每次都杀、罢一批边臣,委实也不是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