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通往南方的官道上,一匹快马刚疾驰而过,后面又有一急足快马加鞭。
急促的马蹄声,惊得过往的旅客禁不住驻足观望,猜测着南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第一个疾驰而过的,是贵州水西土司安国亨差来京城诉冤的使者,他在京城已盘桓两个月,闻得土司诉冤本已批红,朝廷并未发兵征剿,而是要差官往勘,喜出望外,日夜兼程赶往水西报信。
紧随其后的,是贵州巡抚阮文中的急足,他怀里揣着高拱写给阮文中的一封急函,不敢怠慢,快马加鞭往贵阳赶去。
贵州遥遥数千里,安国亨的使者跋山涉水,不敢片刻休息,不过旬日,就赶到了九洞山。
“真有此事?”
安国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使者以微弱的声音道:“苴穆,千真万确!”
他吃力地从怀中掏出邸报,欲递给安国亨,却已气力全无,喉中发出“咕咕”
声,头一歪,失去了知觉。
安国亨拿起邸报,贪婪地翻看着,当看到对他的奏本的批复,激动得浑身一阵战栗,大笑几声:“哈哈哈!
朝廷到底出了主持公道之人,我得活命啦!”
他跑出洞外,“召若姊来!”
须臾,若姊从旁侧的山洞飘然而至,安国亨一把抱住她,一边狂吻,一边撕扯着她的衣裙……
发泄了一番,安国亨方吩咐找来巡抚条款,边看边掰开手指算计着,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才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召长子安民来见。
“老子得活命啦!”
一见安民进洞,安国亨一把拉住他的手拽到木墩前,搭着双肩往下一按,安民就势蹲跪下来。
安国亨盘腿坐到他的对面,屏退左右,喜滋滋道,“朝廷钦差来勘,老子从未起过叛逆之心,哪来叛逆之实?这次勘官一来,老子系听勘之人,抚台必不敢杀老子!”
说着,又兴奋地站起身,“尔亲往毕节兵备衙门,禀报兵备道,就说老子愿出来听勘,抚台所列五款,老子都接受!”
安民领命而去,安国亨又命人速回狮螺塘筹备银两,整备赴毕节听勘事宜。
贵阳巡抚衙门,阮文中晚安国亨三天接到了朝廷未准其奏,而是差官来勘的消息,他茫然无措地打开高拱的书函来看:
仆意,为政应求实,公忠必担当。
安氏之乱,前已为公两明其说,而公乃具疏奏请征讨计,仆不敢以为然。
夫安国亨本无叛逆之实,黩兵轻杀,于义何居?然既已请剿,欲不从,则示弱损威,其体不可。
思之再三,乃议以遣官体勘。
安国亨若服罪是实,非敢负固,则闻勘官至,必幸其有归顺之路,而服罪愈恳,即以本罪处之;若负固是实,而所谓服罪只是虚言款我,则即发兵剿灭之。
仆熟观其动静,似彼服罪是真,非敢负固也。
仆言待勘官验之可也。
若以百姓之财,百姓之力,而剿一自相仇杀之土彝,仆诚不敢以为然也!
勘官贾君,聪明练达,可济大事,仆亦面授方略,惟公趋策之。
阮文中以为,他没有遵从高拱的嘱托,反而违背他的意图奏请征剿,高拱势必勃然大怒,待看完来函,才松了口气。
良久,感叹一声道:“高阁老,委实太认死理了!”
幕僚在一旁道:“抚台,既然高阁老否决征剿之议,那就看舒给谏有何高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