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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也好顾衣也罢,世人看你如何都不重要,你在我心中只是独一无二的姑娘。”那一年杏花微雨,他执手许下这一世诺言。
从江南到长安,从命如草芥的青楼女子,一跃成为朝中新贵,成为这大祁王朝几十年来第一位女状元,世人只看见她背后的传奇,可谁又知道她为之付出了多少!
大祁虽然民风开放,女子不分贱籍也可入朝出仕,可是几十年来出过几位女状元。她要参加科举考试,要中举,并非是为了扬名千古,只因那是她回到顾家复仇的唯一出路!也是在那样肮脏的青楼中唯一的活路!
带着满腔的怨恨回到长安,顾家已非她的家,亲人亦非她的亲人,生命中除了复仇,似乎再也无其他的意义。
在这个时候,李明渊出现了。
他的出现成了那一段阴暗的时光中唯一的一段光芒,情深意切的说出那样一段又一段的誓言,纵然心如磐石,怎么不会为之动摇。
是以,她甘愿成为李明渊的谋士,为他汲汲经营为他铲除异己,只为辅佐他得到那个位置……
纵然最终为她娶了顾南月,那时她还对他未生半分的疑心只因他说:“衣衣,娶顾南月是不得已。你相信我,等我登基后,我唯一的皇后是你,只能是你!”
可是呢,等他君临天下,陪在他身边的是顾南月!为了玉玺便听信了顾南月的话迫不及待的将她丢到死牢,将宫变的罪名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那毫不留情的一剑,足以让顾衣明白,从始至终李明渊对她不过是利用而已,一颗藏在朝野中的棋子,等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之后她失去了最后一点可利用的价值,便成了弃子!
这一世,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时候阴差阳错的见到了他,果然是孽缘!
顾衣面色苍白的没有说话,远书只道是顾衣不喜欢与陌生人打交道,再加上李明渊此举十分突兀,便不动声色的向前遮住了李明渊看向顾衣的目光,见李明渊衣着华贵,举止不俗,也拿捏不准李明渊的身份,便上前朝马车上的人福了福道:“多谢公子好意,我们的马车就到了,不敢劳烦公子。”
纵然语气说的十分客气,但是戒备的神色,分明是当李明渊是故意接近搭讪的登徒子。
远书举止中的戒备神色太明显,不待李明渊说话,赶车的车夫先嚷嚷道:“我们家世子跟你家小姐说话呢,你这个小丫头插什么嘴!”
态度傲慢,十分无礼!
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奴才,前世她是瞎了眼才当他温良如玉是可托付一生的良人!
李明渊的眉头不由得皱了皱,不是因为车夫无礼粗俗的语气,而是因为顾衣眼中明显的嫌恶神色!
在脑海中思索了一下,确定之前并未曾见过她。分明是第一次见面,为何她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心里有了疑惑,便对着顾衣问道:“在下是否曾与姑娘见过?”
俊逸的脸上,嘴角微微的绽开了一抹笑容,那一笑恍若春拂绿柳,不知有多少女子醉在他那样的笑容之下。
若是换成一般女子,见他模样已经痴迷三分、再这一笑也是醉倒三分,纵然从未见过他,但是听了他的身份后也顺着他的意上了他的马车了。
那样的笑容曾是顾衣最欢喜的,每次要她为他做什么的时候,他便总是带着这样的笑容为他们勾勒着所谓的未来!她的心再坚硬,也抵抗不了这样的笑。
为他结党营私,为他铲除异己,甚至为他……篡改圣旨!
如今才知,他用这样的神情这样的笑意看你,并非是真的喜欢,只不过是蛊惑的手段而已!
顾衣眼中的嫌恶更深!懒得搭理他。
恰在这时坠儿带着马车来了,顾衣冷着脸色上了马车,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李明渊。
直到马车远去,李明渊脸上的笑容僵硬在原地,似是不敢置信这长安城中竟然有女子视她为敝履!
“世子爷,她……”见李明渊的脸色并不好看,车夫不由得开口指着顾衣道,李明渊神色难看的放心下了车帘,冷冷道:“先回去。”
等着两辆马车相继离开之后,角落里的顾南晴恨不得将手中的帕子给绞碎,身后的顾雪见顾南晴脸色难看,十分担忧道:“姐姐,我看那世子爷似乎对那顾衣十分上心……”
“贱人!”顾南晴压抑着怒火道!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
直到马车离着李明渊的马车渐行渐远,顾衣紧紧握着的拳头方才松下。在这样的场景下猝不及防的遇见了两位前世的“故人”是她未曾想过的,见到李明渊,顾衣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与李明渊起冲突,所以才不发一言。
坠儿见顾衣脸色苍白有些不对劲,便小声的问远书怎么了,远书便将方才遇到李明渊的事情说了一遍。
坠儿听后不由得皱眉道:“之前听闻卫王世子是出了名的守礼君子,却未曾想到会是这样唐突的登徒子,既然小姐不喜欢,那么我们以后定要离那卫王世子远些。”
顾衣听了坠儿的话,心中也不由得闪过了一丝疑惑——是啊,她认识李明渊那么些年,自是知道李明渊最是惜羽,总是以一副温和无害的君子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可是今天他怎么做出如此出格举动?他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顾衣心中觉得蹊跷,马车快到顾府,便将这些思绪甩出了脑海,叮嘱远书与坠儿道:“遇到世子之事就不要对别人说了,以免落人口实。”
远书与坠儿应下。
金銮殿上,明黄色的身影端坐其上,文武百官垂首而立,元乐帝脸上一扫之前因为许怀言通敌南夷的阴霾,嘴角带着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
“寄舟你在外面游历八年,如今总算是回朝了,也算是了了太后的一桩心病了。这次回来,可不许离开了。”元乐帝的目光落在站在金銮殿之中的李离身上,含笑说道。
回朝觐见,李离穿着的是玄黑色的蟒袍,黑色是皇室至尊,象征着他不俗的身份地位,站在大殿中间,有着李氏王族少有肃杀的风华贵气,纵然八年未曾回归,那人的身影却与这金銮殿没有半分违之感和。
有的人便就是这般,天生的应该站在万众瞩目之下,权力巅峰之上!
比起元乐帝的面露喜色,与老臣们的百感交集,李离则是淡然的站在那里,气定神闲的模样让人不禁生出一种错觉——此人从未离开过这里。
见元乐帝这般说,李离垂首道:“微臣让皇兄与母后担忧了。”
自称微臣,表明此次回归就不会离开了,无疑是给元乐帝吃了定心丸,不由得感慨道:“朕的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宸煜还小在朝中做不了什么,你这一回朝无疑让朕多了个左膀右臂,之后朝中之事你可得多帮衬帮衬朕啊!”
见元乐帝这般说,朝中臣子神色各异。
元乐帝的话说完之后,便见李离俯身垂首,道:“皇上厚爱,微臣不敢当!”紧接着,李离一字一句道:“微臣此次回长安,是为了大将军许怀言通敌南夷一案!”
李离话音落下,满朝文武大臣都不敢说话!
许怀言私通南夷,险些让徐州落入南夷之手,若非是离着徐州最近的陈郡周家及时增援,大祁好容易稳固下来的边境怕是又要再生波澜!
元乐帝做惯了太平天子,自然是不想起烽火。是以许怀言叛乱以案传到长安,天子震怒,未曾细查便就命人押解许怀言进长安。
素日温和的元乐帝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朝中大臣根本就不敢为许怀言说半句话。
是以,李离这般直言不讳的在朝堂上提起许怀言的名字,众人不由得为李离捏了一把汗……
却未曾想到听到许怀言的名字,元乐帝的脸色沉了沉,李离似是没察觉到天子的脸色变化一样,依旧如同青松般笔直挺立在朝堂上,面色未曾有半分变化。
满朝中,在天子面前也就只有李离敢这般了……
众人提着心看着李离,生怕元乐帝不会顾及到这个弟弟的面子当场发火,那事态就难堪了起来。
卫王李景以一种看好戏的神色,看着李离如何收场——一回来就触碰皇上的霉头,这李离真的是越来越愚蠢了!
却没想到元乐帝的脸色沉了沉,却并未发火,而是看着李离无奈道:“今日你才回来,一路风尘朕已于宫中设下宴席为你接风洗尘,旁的事日后再说……”
元乐帝态度这般温和,让李景的眉头不由得皱了皱——传言果然不属实,当年流言曾说离王离开长安是被皇上所逼,可是今日看来,二人之间却毫无芥蒂。
李离没有动,站在那依旧傲如青松。
见着李离这般,元乐帝无奈的揉了揉眉心,道:“许怀言以案是明渊负责,等会儿朕下一道圣旨让你与明渊一同负责此案如何。”
李景的脸色变了变!
许怀言案件本就是李明渊一直负责,如今元乐帝半路让李离插手这个案件,岂不是在打李明渊的脸吗!
见元乐帝这般说,李离冷硬的眉宇终于松动了几分,行礼道:“多谢皇兄!”
方才叫皇上,如今叫皇兄,关系一下子就拉近了许多。
元乐帝无奈的笑了,可见纵然贵为天子,却有无可奈何之人!
元乐帝温和的说道:“好了,众卿家若是无事都散了吧,御花园已经备好了酒席,为离王接风洗尘。”
众臣连忙俯首叩谢,跪在地上的李景眼角余光看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师周显之一眼,想从这只老狐狸脸上看出什么!
李离的回归要彻查许怀言的案件,打了卫王府的脸同时,同时也成了周显之和周家的眼中钉!
徐州险些失守,是陈郡周显之的长子周蘅晖力挽狂澜方才保住徐州,周蘅晖押解许怀言回长安领赏,如今半路上杀出个李离说要查许怀言案件。
周显之和周家,又怎么会善摆干休!
而从始至终,顾至远默不作声的将朝中状况尽收眼底,纵然顾至远与卫王府走的近,但是却不参与朝中党羽之争。如今离王归来,少不得要在朝中掀起一番风浪,顾家当要避让才是……
暮色沉沉,丝竹声声宫宴上觥筹交错,群臣却又各怀心思。酒罢倾颓,他的目光不由得从高台上落向了远处暮色笼罩在这巍峨的九重宫阙上,威严肃穆,一如当年。多年后回归的人,他的命运又会发生什么样翻天覆地的周折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