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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车快要到大禹门的时候,忽然,自一条岔道上驶出一辆“奔驰”商务车,速度飞快,险些与白美妙坐的出租车撞到一起。那“奔驰”车胎摩擦地面吱嘎直响,车身晃了几晃,还好,没有翻车。
这边,白美妙和袁金林俱都惊了一身冷汗。
“你车怎么开的?找死啊?”商务车门猛然被拉开了,从车里下来好几个人,打开后备箱,有的操刀,有的持棍,然后气势汹汹地朝出租车奔了过去,也不管他们开车水平多差,还率先闯了红灯,责任全在自己一方,上前就要砸出租车玻璃。
这伙土流氓,或杀气太重,或貌可杀人。他们有的光头;有的披肩长发;有的周围剃光当顶保留的头发故意卷烫,好像种植一畦花菜似的;有的四合剃光脑后留一撮毛,扎了个比老鼠尾巴还细的小辫;有的狗啃短刘海;有的蘑菇头铲青两侧。反正看上去都不是正常人。因为天气冷,他们身上龙啊虎啊的刺青不方便露出来吓人,就在头上大做文章。
那出租车司机显然被这伙人怪异的形象吓懵了,遇到这帮恶徒,车子被砸事小,看来他难逃一顿皮肉之苦啊。
领头的那个身材魁梧而又光头的家伙拎一根铁棍,骂骂咧咧,隔着车门指向出租车司机,要他快点下车受死。众马弁狗仗人势,跟着附和。
此时,不光出租车司机害怕,就连袁金林的心也都快蹦了出来,害怕受到牵连,他忙催促司机下车,说再不下车,那些好佬可能连人带车一起掀翻。
袁金林是怕混乱中刀尖戳瞎了他的眼,因而力求自保,白美妙却是波澜不惊,这时,忽听她对司机说道:“你别怕,我来跟他讲。”说着,她就摇下车窗玻璃,将头探了出去,呵道:“你们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明明是你们想谋害我,反倒找我司机的茬,揪他的错,硬往他头上扣屎盆,你说,你们是想死还是想活?”
声色俱厉。
那领头的一见到白美妙,慌忙点头哈腰,说道:“啊呀,小师姑,原来是你啊,真对不住了,师姑,还望包涵。”说着,转身对后边的喽啰说道:“大水冲了龙王庙喽,你们几个,赶紧过来给小师姑压惊赔罪。”
众混混齐集走上前来。群魔乱舞,头点如鼓。好一帮欺软怕硬的龟孙子!
白美妙根本不吃他们这一套,骂道:“瞧你们忙得跟抢爹似的,这要去干嘛?”
不等她音落,众人齐声起哄:“砍人!”
领头那人凑到白美妙身旁,附耳说道:“不瞒你说,师姑,我一个客户的老婆正跟拐男人开房睡觉,这不,他请我们过去捉奸。若不挖那奸人三万五万的,就说明那女人太不值钱了。”
那人满嘴臭熏熏的酒气,裹挟横行市井的杀气和幸灾乐祸的语调,喷在白美妙的香鬓上,绝难很好地配合。
白美妙撤了撤脸,抬手搧了搧空气,满腹嫌怨,“你这熊孩子说话好臭!又喝不少酒,对吧?”
一声口臭说得那人万分难为情。那人干咳了几声,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一高兴,没管住嘴。我跟你说,师姑,今晚饭店生意好,宾馆生意好,我们捉奸别动队的生意也是无敌好。一年到头,就靠这几天拿大头了。等我们发大财了,给师姑您买辆跑车孝敬您。”
“谢啦,乖乖,师姑承受不起哟。不过,你还有客户?有意思。是什么样的客户值得你带人赴汤蹈火?说来听听。”白美妙来了兴趣,问道。
那人小声笑道:“就是那些拿老婆钓鱼,专吃软饭的家伙。”
白美妙恍然大悟,说道:“哦,我说呢,你们这些混球,该不会合起伙来玩‘仙人跳’的吧?”
“嘿嘿,师姑你是个明白人。不过,现在‘仙人跳’玩出境界来了,你听说过医院里有医闹没有?我们这个行业跟医闹差不多,叫做情闹。”
“情闹?我呸,你还惹人烦呢,闹什么闹,闹情绪呀?一看你们这些人的发型就像有情绪。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白美妙兴趣一落千丈,将头探向车窗外,抬手指着他们磕了又磕,又说道:“你们都给我听好啦,现在是法制社会,你师父是个守法良民,你们弄枪使棍的时候,多动动脑子,少给他惹事。”然后,她缩回身形,别有用心地看了一眼袁金林,不知想表达什么意思。
众人齐声说道:“我们不给师父添乱子,师姑,你放心吧。”
白美妙说道:“我放心什么放心?人家开房,你情我愿的,与你们有半毛钱的关系吗?再说,真要她男人是个吃软饭的,不要也罢。你瞧你们操刀持棍的,去掺和什么?赶紧回家搂老婆睡觉去,看好自己的老婆要紧,可别让别人抱跑啦。”
众人被这个极度泼辣的师姑一句话逗乐了,想气,他们确实也气不起来,谁叫他们的师父那么厉害呢?
“好,师姑,我们回家搂老婆去,不能让别人给抢走。”齐集起哄,仰天大笑,然后,这帮青皮混鬼回到商务车上,显然他们阳奉阴违,去赚情闹的佣金了。
“这帮兔崽子,整天就知道砍砍杀杀的,搞得到处乌烟瘴气。”
白美妙摇上车窗玻璃,骂了一声,也是毫无办法。鱼有鱼路,虾有虾路,这个社会,各人挣钱有各人的套路,黑的白的,脏的干净的,无不先要生存下去,利益至上,能有几个高尚得起来?
这时,袁金林问道:“那个领头的叫云豹,对吧?我看过他打人,出手挺狠的,在我们公司大门口把一个车间主任打了。”
白美妙一听,不以为然,“那兔崽子生成就是个好战分子,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打人一定有打人的道理,那车间主任被打一定有被打的缘故。”
话经她嘴里这一搅嚼,黑的一下子变成白的了。袁金林明面上不敢得罪白家帮,暗地里又替那个车间主任喊冤叫屈,因而说道:“到底不愧是你白家帮的人。颠过来倒过去的,曲里拐弯,你还是偏向他。”
白美妙笑道:“这不是偏向,这叫以事论事。”
袁金林一见对方笑了,胆子壮了起来,就泉出了一些血性,说道:“那,刚才他们要砸车怎么解释?你没看见司机师傅的脸都吓黄了。这些人太横了。”听这话,他像个正人君子似的,显然在为刚才自己胆战心惊敦促司机下车打起掩护。
白美妙说道:“我不是骂过他们了嘛,这算两抵了,谁也不欠谁。”
说着,说着,就到了大禹门。“师傅,多少钱?”白美妙问,顺便,望了一眼计价器。
他们的谈话出租车司机听得一清二楚。他知道白美妙是白家帮的,心里早就惴惴不安地鼓捣,又感激她及时遣走那些恶徒,这时,他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道:“不要了,不要了,能为二位老板跑腿,是我的荣幸。”
白美妙有些诧异,问道:“为什么不要?”
“不为什么,不为什么,二位老板请下车吧,可别误了你们的饭时,别误了你们的饭时。”
那司机师傅说话啰里啰嗦,却也犟得很。袁金林悄悄对白美妙说:“他害怕你这只黑蝴蝶。”
白美妙也知刚才那帮恶少吓坏了人家,忽然冷脸说道:“不要不行。不要,我们不下车啦,等会儿,我就叫人砸你的车!真砸!把钱给他。”转而,她向袁金林发号施令。
司机一愣,惶恐不堪。天底下哪有不要钱硬往口袋塞的道理?袁金林在一旁可就乐坏了,连咂数下嘴,说道:“好多人都说你是个小辣椒,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师傅,你就收下吧,不然,她真有可能犯病的。”
“哎呀,好啦,别吓唬人家,人家车子烧的油不是天掉的,也不是自家机井里打的,干哪行讲哪行,咱不能欺负人。”
白美妙容不得司机师傅惊慌失措的样子,这时缓和了语气。
从方才那帮恶徒毕恭毕敬的态度,那司机知道白美妙绝非凡人,可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心眼这么好,收了钱,临开车离开,他撂下一句话:“你这位老板将来必能大富大贵。”
司机一走,白美妙乐呵呵地转朝袁金林,问道:“他说我将来能发大财,你看我现在穷吗?”
袁金林溜须拍马地结过她的话茬,说道:“你要穷的话,还有富人过的日子吗?走吧,早点吃饭,然后回去睡觉。”说到这,他神经兮兮地坏笑了起来。
白美妙一看就知这个猥琐男又动了坏心眼,轻声问:“你想回哪里睡?”
袁金林小声答道:“不是说好了嘛,睡你客厅沙发。”
白美妙也是被他缠得告饶了,几乎无语,爽当脆生生地答应一句:“好,今晚我成全你。”
接下来,大禹门那顿饭又消费袁金林小两千块。
不过还好,白美妙没有食言,酒足饭饱以后,她果然把袁金林带回她的私家别墅。袁金林一路生机勃勃,幻想着这个性感女人的种种风情,等到了一个花园式别墅小区,踏入她的一亩三分地,进了她的客厅,他就有一种占领敌人指挥部的感觉,暗说,钱花到心碎,今夜一定要过本过利地找补回来。
想着,他摸了摸风衣口袋,那里,装着两粒壮阳药,是他专为对付白美妙这种风流小辣椒而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