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重返迷雾森林 01

海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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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恺撒:这里是防盗章, 我来陪你稍坐一会儿,一起等待时间过去。

    “我从不吃晚饭。”爱因斯坦高傲地说道, 对苏拉准备的食物嗤之以鼻,“肥胖可是美丽的天敌, 所以我才不会放任自己呢。”它说着, 还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苏拉。

    “……”苏拉顿时觉得连刚烤好的肉排都没有那么好吃了。

    又过了一会儿, 爱因斯坦感觉指甲油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一边把爪子抬起来打量着,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对了,作为这一次的报酬, 我可以帮你打架。”

    “咦?”

    “咦什么,你不是要离开迷雾森林吗?路上肯定会跟别的魔兽打架的, 今天你帮我做了趾甲, 我会报答你的, ——等下次帮你打架。”

    苏拉闻言愣了一下, 小心翼翼地问, “那如果今天我没有给你做趾甲……”

    “那难道你还想让我白给你打架吗?”爱因斯坦道, 忙里偷闲地从趾缝里看了她一眼, “你知道打架对我来说是一件多么得不偿失的事情吗?我的羽毛会乱,说不定还要沾上什么脏东西, 我还要飞上飞下地把风扇起来, 我的翅膀有可能会因此变得全部都是鼓鼓囊囊的肌肉, 怎么也减不掉, 想想就觉得难看死了。”它停了停,真的想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吓得浑身都是一抖,瞪了苏拉一眼,“我对你可真是太好了,你要珍惜,要报答,知道吗,人类?”

    “可是……”苏拉还想垂死挣扎一下,“你不是我的召唤兽吗?”

    “是啊,”爱因斯坦大方承认了,“但是你会强迫我战斗吗?”

    “……”

    苏拉无言以对,甚至觉得有点想哭,想到自己当初召唤的时候明明就想要一个武力值高、战斗力强的魔兽,好为接下来的旅途提高生存几率,结果没想到召唤来的竟然是这样一只武力值虽然不错,但是为了维护自己的优雅风姿而坚决反对暴力的鸟。

    苏拉可怜巴巴地想,原来不仅忘记补充要听话,还忘记补充一个“战斗意识强烈、战斗欲望高涨”这样的要求了吗?那这次的召唤还有什么意义呀?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在不久的将来完全沦为了一只鸟的专属美甲师,天天面对着那八个趾甲,思考着贴什么钻的悲惨日子,以此来换取它在下一段路程里为自己战斗的机会。

    ……太惨了。

    这种自从她几天前意外发现了淘宝系统之后就再也没有体会过的悲惨,怎么又猝不及防地杀了一个回马枪,卷土重来了呢。

    非常不应当。

    真气人。

    然而无论事实怎么样,事情最终又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离开迷雾森林都已经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并且随着气温的日益回升和春天的逐渐逼近,而显得刻不容缓。

    所以,第二天一早,苏拉就带着她的两只召唤兽,正式踏上了返回人类领地的路。

    她从三楼往下,把每一层的窗户都关紧了,又把沙发推到原来的位置,确认过壁炉里的火焰已经完全熄灭,又把之前已经写好、原本是插在二楼烛台上的纸片重新取了下来,放在桌子上,找了一个没有花的花瓶压住,以免它遗失,——那上面简明扼要又情真意切地交代了她因为一时落难而不得不在这里暂住,取用了此间主人的一些东西,并附上清单,最后写明了她的姓名来历,又留下了一些她之前在淘宝上购买的魔晶,作为补偿。

    做完这些以后,苏拉站在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天的这片空间里,目光从地板正中的那块上白色长毛地毯开始,缓缓扫过黑色的桌子、脏兮兮的高脚椅子、深红色的沙发看着虽然旧旧的,躺上去却很舒适,光秃秃的花瓶是掐丝孔雀蓝的,花纹上还有鎏金的边,壁炉安静了下来,陷入新一轮的沉睡,墙壁上那幅烧毁了的油画也静默着,像是在目送这场即将到来的离别。

    “我走啦!”

    苏拉对着空无一人的法师塔喊了一声。

    这里虽然破旧,从外面看起来还有点阴森可怕,但是它是苏拉穿到这个世界以来的第一个避风港,它没有雕梁画栋,却至少有屋顶可以为她遮风挡雨,有壁炉供她取暖,让她不必在巨大的茫然无措中流落森林。

    苏拉已经很满足了。

    “谢谢!”

    她说得响亮,毫不在意爱因斯坦惊讶的目光,同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她想,如果以后有机会,她还是愿意回来的。

    回来亲自跟这座法师塔的主人道歉和道谢。

    回来再看看这里。

    虽然现在她就要离开了。

    苏拉后退了一步,慢慢往出走着,脚边忽然碰到了毛绒绒的东西,她低头一看,是恺撒。恺撒也正抬着头看她,虽然没有说话,但圆圆的眼睛里隐约透露出一点担忧。苏拉蹲下*身,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起来的时候又顺手摸了一下爱因斯坦,换来后者不满地一声鸣叫。

    “我们走吧!”

    她说,最后伸手把矮墙上的门关上,轻轻落了锁。

    ***

    天气不是很好。

    大片大片的铅灰色的云朵几乎快要把原本透蓝的天空铺满,偶尔有一两道缝隙,那是左躲右闪的风从云层里钻出来时留下的。它们似乎急于从天空中逃离,一路呼啸着奔向地面,把高大的树木吹得不停摇晃,抖落掉去年最后一波顽强的叶子。

    空气里都是雨水来之前的味道。

    这是苏拉一行从迷雾森林中部的法师塔离开,向边缘出发的第五天。

    五天前,在恺撒的建议下,苏拉以帮爱因斯坦梳毛,并许诺日后无条件地将它的五彩翎毛编出各种时尚的造型为代价,拜托它往森林四周都飞了一段距离,探明路况。苏拉以为这个过程会很久,至少需要耗费掉大半天的时间,但是爱因斯坦回来的显然比她想象快得多。

    “幽冥雪枭可是高贵的风系魔兽。”爱因斯坦一边说,一边张开了翅膀,递到苏拉面前,示意她好好梳理,把被气流吹乱了的羽毛一根根地重新归置到最完美的位置。

    “西面不行,那边海拔最低了,再加上紧挨着一年到头都热死鸟的帕多荒原,所以那个方向的气温比别处的都要高,我一路飞过去,看到好多魔兽已经从冬眠里醒过来了,”爱因斯坦顿了一下,看了看苏拉,又把目光转到恺撒身上,“你们俩想当上门点心吗?”

    “南边也不行,虽然我没飞过去,但是在半路上遇到了月光鹩,它告诉我南边是没有路的,那儿的尽头是一个很大的瀑布,就算离开好几十米,四周都是水雾茫茫的,被太阳一照,就会出现一道道彩虹,——你们知道彩虹吗?就是一种七彩的光,跟我的翎毛一样美。”

    它说着一偏脑袋,那道翎毛就随之一甩,十分潇洒。

    “那真的是非常美丽了。”苏拉诚恳地捧场道,又问,“那北边怎么样,北边我们能去吗?”她这么问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因为她记得在原主留下的手帐上面有记载,神圣嘉德里帝国应该就在大陆的最北边,而且从地图上来看,两者相距并不算远。

    而在她穿来之前,正牌的苏拉·弥尔顿可是神圣嘉德里帝国的公主。

    海因里希抿了抿嘴唇,灰色的眸子低垂下来。

    而另一边,苏拉确实累坏了,心脏狂跳不止,几乎下一秒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咬牙忍着,才没有立刻就坐到地上,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在向大脑传达着逃命之后的酸痛感,但是尽管如此,这些也都抵消不了她看见海因里希时的惊讶。

    这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她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除自己以外的人了!

    最初在法师塔里,她刚刚穿过来,还什么都摸不清的时候,一边偷偷感谢着还有一个能够遮风避雨的容身之所,一边也抽抽搭搭地抱怨着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被迫穿越就算了,睁开眼睛就是丛林求生的单机模式,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真的太惨了;后来召唤出了恺撒和爱因斯坦,她发现召唤师和召唤兽之间可以毫无障碍地进行交流,为此开心得不得了,天天都叽叽喳喳,跟它们说话,好像这样就能从热闹的声音里获得更多一些的力量。

    恺撒和爱因斯坦都是很可靠也很可爱的同伴,恺撒稳重,虽然还只是一只小老虎,却像一个大家长一样,默默照顾着她和爱因斯坦,好几次夜里她迷迷糊糊地醒来,都发现恺撒并没有睡着,而是坐在不远处守夜,长长的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的,忍耐着漫长黑夜的无聊和困倦;而爱因斯坦呢,比起恺撒来,爱因斯坦又活泼又跳脱,还很爱美,虚荣心也强,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它虽然总是说怕弄乱了自己的羽毛,不愿意载着他们一起飞,但之前几次遇到战斗,它都没有退却,反而是张开了翅膀把苏拉和恺撒挡在后面,自己一边抱怨一边冲了上去,实在打不过的时候,爱因斯坦还会抓起他们飞速逃跑,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它掉了不少羽毛,跟苏拉第一次看见它,那对翅膀宽大又洁白,充满圣洁的美感的样子已经大不一样了。

    苏拉认真地觉得,这一路能走到现在,多亏有了它们两个。但尽管如此,她也还是会感到害怕和无助,还有深深的羞愧。如果不是自己什么都不会还要执意出森林,恺撒和爱因斯坦就不会这么辛苦,也这么狼狈,是她拖累了它们。这些情绪既复杂又黏稠,如同锅里熬煮的魔药,浑浊地翻滚着,看不出颜色,她不敢也不好意思把自己的软弱告诉恺撒和爱因斯坦,只好自己独自忍耐。

    一直到了今天。

    海因里希仿佛从天而降,打退南天星藤的一举一动都被镶了金边一般,有耀眼的光芒闪烁。

    苏拉顿时就绷不住了。

    她在原地怔愣了几秒钟,然后一下扑向了海因里希,——当然,她还有一些分寸,并没有直接扑进这个人的怀里,而是抓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暗色披风,同时腿一软,跌坐在了他的面前。

    “爸爸!!!”

    正犹豫着要怎么开口跟新婚妻子进行自我介绍的海因里希:???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苏拉好不容易见到了活人,原本眼睛都红了,鼻子也泛着微微的酸,见他英俊的脸上写满了震惊,狭长的眼睛都张大几分,又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就趁机掉下来。

    苏拉抬手用手背抹了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没有没有,是你听错了,”她说,“谢谢你救了我们,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海因里希,”他报上了自己的名字,看苏拉还是没有反应,想到之前的两次见面他们都是匆匆一晤,加起来甚至连一杯茶的功夫也没有,况且那都是数月之前的事情了,也许她这时已经不记得自己的相貌了,只好又郑重地补充道,“海因里希·克拉伦斯。——你的丈夫。”

    他轻咳了一声,尽量说得轻巧。

    苏拉被吓傻了。

    她竟然穿成了一个已婚妇女,而且她本身还偏偏毫无印象……等等,苏拉使劲摇了摇头,从大量的回忆里捕捉到那么一两个画面:长长的婚纱拖尾、看不到尽头的红毯、富丽堂皇的宫殿,头顶群星闪烁,明灭的光映着一簇簇洁白而柔软的花朵,它们脆弱而充满生机,“她”提着裙摆,艰难地从一片吟唱声中走过,鞋子的跟很高,“她”从来没有穿过这么高的跟,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她”茫然又惶恐,走着走着,不小心崴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摔倒,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出来,稳稳地扶住了“她”,“她”抬起头,怯怯地朝那个人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