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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了?”
虽然心里早有预感,但当从燕离嘴里听到时,容锦还是当即怔了一怔。
燕离点头,轻声说道:“说是我娘生产的时候……”
容锦不知道她该说点什么,所有的言语都变得无力后,她只能上前,从前面轻轻的抱住了燕离。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缺的不就是一个拥抱吗?
燕离在容锦抱住他的那一刻,有瞬间的怔愣,但很快,他便回过神来,回过神来的他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便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后,下颌搁在容锦的颈间,幽幽长长的叹了一声气,说道:“等找到娘亲,我们就离开这,再也不回来。”
“好!”
容锦没有置疑燕离的前后矛盾,反而顺着燕离的话,柔声说道:“好的,找到了公主,我们就离开这,以后再不回来。”
淡淡的素雅的清香在鼻端萦绕,耳边是容锦一呼一吸间温热的气息,这一切,如同一根羽毛般拂在燕离烦燥不堪的心田,莫名的便让他觉得如同三伏天喝了冰水一样,整个人说不出的舒爽!
“我本来是打算这两天把你弄出天牢的,”燕离轻声对容锦说道:“不过,昨天杏雨暗地里见了琳琅,带来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容锦抬头看向燕离。
燕离松开拥着容锦的手,看着她说道:“李溶月不见了,你知道吗?”
“失踪了?”容锦错愕的道:“好端端的怎么就会不见了?”
也就是说,容锦并不知道李溶月已经不见了一些日子!不过,不知道也是正常。事情发生没几日,她就被吕皇后召见宫,然后又被借故关进了天牢,外面发生的事,她自然不知晓。
燕离抬手将容锦稍显凌乱的发拨到耳后,说道:“不知道怎么就不见了,有人说看到她出城了,这些日子,辰王府、端王府还有睿王府以及清平候的人都快把京都掘地三尺了。后来说是有人看到她驾着马车出城,这些人又跑城外去找了。”
“那找着没?”容锦问道。
燕离摇了摇头。
容锦不由便默了一默。
对李溶月,她其实没有什么恶意。
没有人能选择自已的出生,做不做李逸辰和王云桐的女儿,不是她能决定的!
不由便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但愿,她不会有事。”
燕离不由便挑了眉眼看着她,“你不希望她出事?”
“我为什么要希望她出事。”容锦摸了摸鼻子,说道:“我当日只不过是为了气李逸辰和王云桐,才会说那样一番话的!其实李溶月也可怜的,必竟有个被休弃的亲母,哪怕是皇室的人,只怕以后想说门好婚事,也艰难的很!”
“你啊,先别同情别人了。”燕离嗤笑着道:“你在可怜她,殊不知王云桐她又起了奸计,想要你的命呢!”
容锦霍然抬头看向燕离,“她还没死?”
燕离嗤笑一声,说道:“我娘常说,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她这样的人,弄死她嫌脏了手,不弄死她,又像只老鼠一样时不时的窜出来,恶心下别人!”
呃!
容锦看着拧了眉头一脸嫌恶的燕离,觉得这话还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王云桐这种人,真的就是弄死她嫌脏了手,不弄死她,就跟条毒蛇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窜出来咬你一口!原本照着他们商量好的,她这两天就应该离开天牢了,燕离却没有动作。诚然是因为玉玲珑的突然出现,但这里面只怕也还有王云桐的成份!
“你刚才说杏雨见了琳琅,是不是苏钰彤让人送了消息过来?”容锦问道。
燕离点头。
容锦想了想,笑着问道:“王云桐又出什么妖蛾子了?”
“她知道你被关进天牢后,正四处托关系,要来探监。”燕离说道。
探监?
容锦先是怔怔的看向燕离,末了,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探监是假,想来报仇是真的吧?”
燕离点头,“苏钰彤说她找人弄了一种无色无味的药剧毒之药,让你小心点。”
容锦点了点头,来吧,真的来了,她也就不介意脏了自已的手!
本来,是打算留着她,让她生不如死一生都在别人的唾沫星子里活着。但即然,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她偏闯,说不得只能如了她的愿了!
“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处理的,你不用担心。”容锦说道,顿了一顿,又道:“玉玲珑的事,我觉得你还是要慎重些,不管她的身份是真是假,不如先想办法把人弄出去再说,你说呢?”
话落,容锦看向燕离。
燕离点头,“我也是这样打算的,先把人弄出去,让他放松警惕。”
容锦点头,不由自主的便朝牢舍里的玉玲珑看了一眼,“楚惟一,应该不知道,你之前曾经见过她吧?”
燕离摇了摇头,“他不知道。”
“可是,南楼说她这样子,好像是被灌了什么药。”容锦眉宇轻蹙,说道:“会不会是一种类似于什么失忆的药啊?”
燕离顺着容锦的目光看了过去,略作沉吟后,点头道:“她昏昏迷迷的,不时发出梦呓,服了药是一定的,但服的什么药,只怕要让琳琅看过才知道。”
容锦本想说,她也可以试试的,但想到自已虽识药理,但并精湛,便是制毒,也是师出琳琅。这么一想,便没有张嘴。
燕离却是突然说了一句,“对了,容思荞死了。”
嗯?
容锦朝燕离看去。
容思荞的死因,经由苏钰彤的手早就密秘的传遍了京都城,虽说在世人的眼里,这桩婚事,其实是馍馍掉粪坑--一窝肮脏货。可是,这样变态惨烈的折磨人的法子,还真不是人能做出来的!
燕离对上容锦看过来的眼,摇了摇头,示意容锦不要多问。
这是……容锦好笑的收了目光。
既然燕离不想她知道,那肯定是有他不想她知道的原因,她不问便是了!
寂静的夜里突然就响起几声特别嘹亮的蛐蛐声,听到这蛐蛐声,燕离秀致的眉眼间便绽起一抹不舍的神色,他紧紧的攥了把容锦的手,“我要走了。”
容锦点头,“好的,你去吧。”
嘴里说着要走,可是脚下的步子却是动也未动,不但未动,还抬头目带恼意的看向容锦。对上这样怨责的目光,容锦不由便一头雾水,她一脸茫然的看向燕离。
“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你都不留下我吗?”燕离问道。
容锦顿时哭笑不得。
她抬手指左右前后的指了指,末了对绷着脸的燕离说道:“这什么地方?你让我留你,你就算是想跟我把牢底坐穿,不是也应该把外面的事都解决了,再任性一把吗?”
燕离被容锦说得不由便脸上一红,却仍旧嘴硬的说道:“那你也不说送送我。”
容锦真的是败了!
可是,等对上燕离那原本白皙如瓷,这会子却是如同打了一层薄薄胭脂的红脸时,再多的哭笑不得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可言说的莫名欢喜。
她笑盈盈的看着站在那强掩了无措力求表现的镇定大方自然的燕离,“燕离,我也舍不得跟你分开,可是我更知道,我们现在每一次的分开,都是为了将来我们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燕离微烫的脸,一瞬间更烫了。耳边、脑海里反复响起的是那句“我们现在每一次的分开,都是为了将来我们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第一次,经由她亲自说出口的承诺。她说,她的将来会和他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容锦,”燕离抓住容锦的手,盯着她雪白的手指看,轻声道:“是你说的啊,你的将来都会和我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容锦笑着点头,“嗯,是的,是我说的。”
“那……”燕离抬目,目光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脸上却是再一本正经不过的神色,他轻声说道:“我能知道,是什么样的长长久久吗?”
对于曾经拥有,但却在某一天忽然失去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再度失去更让人不安的了!
容锦理解燕离的忐忑,也许,从前,护国公主也曾经说过,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直至她老了,他大了,成家了,带着他的子女为她养老送终!但突然的某一天,护国公主却不见了!虽然,他一直表现出来的,都是坚强独立的一面。但,内心深处的悲伤徘徊无奈,却是再清楚明白不过!
容锦的手腕被抓住,手指却还能动。
她抬起手,手指落在燕离的唇上,沿着他的唇形慢慢的细致的描绘着,然后是鼻子,眼睛,眉毛……直至所有的这一切,她闭起眼睛都能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脑海里后。她才轻声说道:“燕离,一生一世不够,三生三世够吗?”
一生一世不够,三生三世够吗?!
因为离得太近,她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打在他的颈间,长长的眼睫也如轻羽般戳在他的脸上,一下一下的,戳得他直发痒。因为欢喜,心如同擂鼓般“咚咚”直响。
“不,不够。”他揽住她,轻而有力的说道:“不要一生一世,也不要三生三世,我要生生世世!”
“太贪心了!”
容锦笑着抬头看向燕离,对上燕离那比子夜寒星还要亮上几分的眸子时,却是不由得的语声一顿。美色当前,不做点什么,似乎很对不起此刻的良辰美景啊!她向来是个顺从自已心意的人,这么想着,她便果真垫起脚尖,微微抬头,轻轻的触了触他的唇。
唇下温软,她本想浅偿即止,但却谁知道,背后却是忽然一紧,下一刻,整个人被他紧紧的按住,再然后,原本的蜻蜓点水变成了疾风暴雨。
细细的喘息声,在充斥着腐败霉烂气息的空气中游移,火光在墙面上晕染开一片昏暗的朦胧的金色,金色里是一对相拥的黑色的剪影,拥抱,亲吻……叹息……再拥抱,再亲吻……
忽然的身后便响起“啊”的一声惊叫。
拥抱在一起的人影因着这一声惊叫蓦然分开!
“啊什么啊!”
一声怒叫陡然响起。
下一刻,容锦便看到原本应该熟睡的南楼一跃而起,几步窜到门边,对斜对面目光痴怔又羞又恼朝她和燕离看来的玉玲珑大声喝道:“深更半夜的你不睡觉,啊什么啊,回去睡你的觉去!”
话落,回头嘿嘿笑着被人打断好事,正一脸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燕离说道:“少主,您继续,您继续。”
饶是容锦这个前世敢穿着三点式在海滩招摇过市的人,这会子也不由得满脸涨红,整个人好似被火烤过了一样!
燕离淡淡的睃了眼南楼。
南楼立刻聪明的走到了容锦身边,更甚至不无体贴的拍了后容锦的肩,安慰道:“容姑娘,我们公主说过,食色性也,这是孔老夫子这个老酸儒都认可的事,所以你不用难为情,这真的没什么的!”
当然,要是你跟人亲吻时被当场捉包,我也会不吝啬的安慰你这么一句的!麻绳搓在别人腿上,痛不痛的,只有当事人知道!
容锦给了南楼一个皮笑肉不笑。
想着,还不知道上回燕离来天牢时,这丫头是不是也装睡呢!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现在最要紧的是,外面的那一个。
容锦抬头,目光对上斜对面牢舍里,那对原本潋滟如波此刻却是又恼又恨又迷茫的眸子。看清这眸子里的情绪,她不由便愣了愣。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的就有一种感觉,玉玲珑不喜欢她!非但不喜欢她,只怕还讨厌她!
这么一想,容锦便对同样打量着玉玲珑的燕离,说道:“她醒了,你要不要过去跟她说说话。”
燕离点了点头。
容锦想了想,“我陪你一起?”
燕离想也没想的便应道“好”,话落,抬手牵了容锦的手便往外走。
长长的天牢甬道,除了墙劈上的火把发出金色的火焰,一切如同死去般沉寂。
容锦的目光掠过那些被隔成一间一间的牢舍,有空着的,也有关了人的,空着的暂且不说,那些被关着的人即便听到这样大的动静,也不曾醒过来,仍旧呼呼的大睡着。
见容锦打量那些犯人,燕离轻声说道:“他们的饭食里下了药。”
这样一说,容锦便明白过来。
她是不吃牢房供给的食物的,而玉玲珑这两天一直昏睡着,也不曾进食。只是,这人这两天一直迷迷糊糊的昏睡不醒,怎么就那么好时机的,早不醒,晚不醒,这会子醒过来了!
想到这,容锦目光微抬,朝双手紧紧抓着栅栏正三分喜色七分忐忑看向燕离的玉玲珑看去。感觉到容锦的目光,玉玲珑瞥了眸子朝容锦看来,四目相对,容锦扯了嘴角,给了她一个笑。玉玲珑却是突的便撇了脸,朝燕离看去,急切的说道。
“真的是你!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玉玲珑啊!”
声音清脆如黄莺如谷,但许是因着几日的水米未尽,这份清脆好似被蒙上了一层纱,少了几分悦耳,多了几分靡丽。
容锦的眉眼却在这一刻,几不可见的掠过一抹愕然。她猛的抬头看向身侧的南楼,而南楼似乎也怔了怔,对上容锦的目光,微微的眯了眸子,给了容锦一个稍安勿燥的眼神。
“我记得你。”
燕离一边说着,一边暗暗的紧了紧掌心里容锦的手。
容锦便也动了动手,示意燕离不必管她。
燕离便看了玉玲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玉玲珑目光凄切的迎向燕离,摇头说道:“她们冤枉我,说我给太妃下毒,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我记得你说你是仪秋宫的宫人,仪秋宫住着的是哪位贵人?”燕离打断玉玲珑的话,问道。
“是郦昭仪娘娘的寝宫,就是端王殿下的母妃。”玉玲珑急声道。
郦昭仪?
燕离想了想,“她是先帝的后妃吧?”
玉玲珑连连点头,“先帝贺崩时,很多太妃都殉葬了,但生育皇子和公主的太妃除外,因为娘娘膝下有端王殿下,所以……”
“她不过是个太妃,后宫争宠什么的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好端端的怎么就会被人下毒呢?”容锦打断玉玲珑的话问道。
玉玲珑抬头,目光淡淡的睃了眼容锦,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看向燕离,犹疑的问道:“公子,这位姑娘是……”
“她是我的未婚事,永宁郡主,容锦。”燕离说道。
未婚妻!
玉玲珑怔住了!
容锦也怔住了!
只有,南楼捂着嘴嘿嘿的笑了。
少主威武!
名份一定,容姑娘,您还能往哪逃?
“你,你的未婚妻?”玉玲珑怔怔的重复道。
燕离点头。
“可是……”玉玲珑欲言又止的看向燕离。
“可是什么?”燕离问道。
玉玲珑摇头。
宫里不泛各种传言,事关这位永宁郡主的传言,更是不胜枚举!
什么心如蛇蝎,手段歹毒,不但亲手毁了长兴候府的一世荣华,更是使得越国公府一夕之间由一等国公降为三等候爵!什么水性杨花,公然招婿不说,招婿条件还极为苛刻,哪里是招婿,根本就是养条狗都比她的夫婿的强!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就成了……玉玲珑摇头,她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燕离。
公子这般美好,似皎月辉辉,让人敢远观而不敢亵玩!似明珠脱尘,光华夺目,摄人心魄! 似流风回雪,潋滟无双,轻灵欲飞……玉玲珑一瞬间,只觉得如被万箭穿心,痛无可痛!
“为什么?”
声音轻喃,好似自语。
但在场的人却个个都将这句问话听在了耳朵里。
“什么为什么?”燕离看向玉玲珑。
容锦翘了唇角,为什么?因为他是燕离,我是容锦!
南楼翻了个白眼,为什么?你眼睛瞎了,少主和姑娘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要你来问个狗屁的为什么,跟你有毛线的关系啊!
玉玲珑却是没有回答燕离的话,她只是一瞬间湿了眼眶。
她知道,她和他不过是一面之缘。
他不一定会将她记住,可是,自已却控制不住的一遍遍的回想那个晚上,月光下的他!想着,想着,明知不该有的妄想,终究还是有了!为此,当日被冤枉时,她拼死不肯喝那碗据说会让人失了神智,人家问什么就说什么,醒后却再也没有自已思想的人。她不过是不想,不能忘记他了啊!
她没想过,还能再次相见,但老天爷却让她在这一刻,重新与他相见。是不是,老天看她太可怜了?所以才会让她得偿所愿?
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样,“簌簌”的直往下掉。
很快就湿了衣襟,她却浑然未觉,只是泪眼朦朦的看着燕离,不住的摇头。
燕离叹了口气,外面蛐蛐的叫声越来越急,他耽搁的太久了,不能再耽搁了。他知道,如果玉玲珑真是他的妹妹,他这样对她很对不起娘。可是……燕离将内疚的心思抛到一边,对哭泣着的玉玲珑说道:“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玉玲珑豁然抬头看向燕离。
然燕离话声一落,却未再看她一眼,而是回头对身侧的容锦说道:“容锦,替我照顾好她。”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让她有事的。”容锦说道。
燕离点了点头,看着灯光下容锦秀丽致极,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的脸。强忍了再次将她拥进怀里的冲动,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公……”怔愣着的玉玲珑回过神来,她急切的往前扑去,想要抓住燕离的衣襟,但伸出去的手,却抓了个空。
很快的,就连空气中,燕离那独有的清冽的冷香也很快的被腐败霉烂的气息代替。
玉玲珑痴痴的看着燕离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道:“我,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叫什么呢!”
“他姓燕,单名一个离。你可以称呼他少主,也可以……”语声一顿,略带讥诮的说道:“你也可以喊他哥哥!”
容锦不赞同的看向南楼。
南楼撇了撇嘴,她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可不会认为这个什么“玉玲珑”会是她们少主的妹妹,是公主的孩子!从头看到脚,从前看到后,再从里看到外,哪里有一点子她们家公主的影子了!
“少主?哥哥!”玉玲珑一脸疑惑的看向南楼,“为什么,为什么我还可以叫他哥哥?”
南楼耸了耸肩,便要细说,不想外面却响起一串步子声。
“南楼!”容锦喊了一声,示意南楼回牢舍,不忘回头对急得双手抓要了栅栏便要喊的玉玲珑说道:“回头,有机会我会慢慢跟你说,你先安心呆着,你哥哥说能救你出去,就一定能救你出去的!”
话落,没等玉玲珑开口,她便急急的返身匆匆的回了牢舍。
走在后面的南楼抬手将地粗大的铁锁拿在手里,也不知道怎么鼓捣的,便听“咔嚓”一声,锁重新被锁上。
这一幕只将玉玲珑看得目瞪口呆,怔怔的半天失了反应。
也就在这时,牢房前头,一抹瘦长的身影缓缓的走了过来,目光如刀子似的在各个牢舍间扫了一把,然后又像来时一样踱着步子,慢慢的走了回去。
只却在经过玉玲珑的牢舍时,那长年因为呆在阴暗的牢室里不见天光的苍白的脸上,一对阴沉如毒蛇的眸子瞬间崩发出一道骇人的光芒。
玉玲珑原本怔怔的看着容锦和南楼,乍然对上这人的目光,吓得身子一抖,转身便缩回了牢房的角落里,双手抱膝,将头埋在臂弯里,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呵……”
男人发出一声轻嗤,目光再度打量了眼抖得如同风中落叶般的玉玲珑转身走了出去。
“姑娘。”南楼虽然不喜欢玉玲珑,但是她却也不愿更不能让玉玲珑在她的眼底出事,当下,不由便回头对容锦说道:“怎么办?我看这人肯定是打起了什么坏主意。”
容锦挑了挑眉头,淡淡道:“没关系,他就是有一万个坏主意,也不敢使!”
“为什么?”南楼不解的问道。
她可不认为,少主的身份能镇压住这些人。相反,若是让他们明白了这其中的曲折,只怕只会变本加厉的欺负牢房里的玉玲珑。
容锦对上南楼怔怔的样子,不由便“噗嗤”轻笑出声,“你忘了,姑娘我是因什么名头坐这天牢的了?”
“抗旨不遵啊!”南楼说道。
“那不就结了。”容锦挑了眉头说道:“有我这个只要点头便是太子良娣的人在这坐镇,除非那些人是活得不耐烦了,才敢肆意妄为,不然……哼哼!”
南楼恍然大悟。
看了看缩在一角的玉玲珑,又看了看容锦,上前压了声音说道:“姑娘,你真的相信她是少主的妹妹吗?”
“你不相信,你有证据吗?”容锦抬头看向南楼。
南楼砌底没了声音。
哎,这真不是个愉快的话题。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容锦倦极说着说着,便睡着了。
她是被一声尖厉的近乎绝望的喊声给惊醒的。
她才睁开眼,便看到南楼手里“攸”的一道寒光直直射向,牢房外正拖死狗一样拖着玉玲珑往的人身上。
“扑”一声,锐器入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又是一声惨烈的“啊”的吼叫声。
容锦扑到栅栏前,便看到之前巡牢的男人一手捂着屁股,一边抬头,目光凶狠的朝南楼看来,因为巨痛,额头上一片汗水,而鲜血也正通过他手捂着的地方“沽沽”的直往外冒。
“找死!”
男人咬牙切齿的喝着,用力拔出插在头上被南楼情急之下用来当武哭的钗子,狠狠一掼,拔了腰间的钢刀便杀气沉沉的朝容锦这边的牢房走来。
“找死?”容锦冷冷一笑,迎向男人凶残如狼的目光,笑容一敛,厉声喝道:“你还真是找死,信不信,我回头便向皇上进言,砍了你的狗头!”
男人步子不由自主的一僵,脸上一瞬间变了七八个颜色。
容锦冷冷一哼,目光睥睨的看着脸上汗出冷浆,目光反复变化的男人,微抬下颌指了指玉玲珑,神色倔傲的说道:“把她挪到我这边来。”
“我……”男人又恨又气的看向容锦。
“怎么,你不同意?”容锦冷笑一声,目光停在男人瘦瘦长长的脖子上,“想活着,就照我说的做,不然我就跟皇上说,你欲图对我行不轨之事,你看看是砍你一个人的脑袋,还是砍了你全家人的脑袋!”
容锦的话声一落,别说是男人半响不能反应,就连瑟瑟颤抖的玉玲珑一瞬间连害怕也忘了。她怔怔的看向容锦,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是浓浓的不解以及一缕几不可见的讽刺之色。
这个人……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已在说什么?又知道不知道,女人的名节是比她的生命还来得重要的!难道,果真是什么样的娘就生什么样的女儿吗?是了!个容芳华那种不知羞耻,失贞还能生下她,还能活那么多年的女人,能教出什么样的好人来!
玉玲珑噙了唇,一瞬间眼前又闪过燕离那皎皎如月,灼灼其华的脸。心底,再次一万次的草泥马奔腾。
“是,是,我这就去。”男人一边应着,一边转身朝玉玲珑走来,“你,起来,去那边牢舍。”
玉玲珑默了一默,抿了抿嘴,站了起来,朝容锦走了过去。
等进了牢舍,她低垂了眉眼,对容锦福了一福,“谢谢你。”
“不用谢!”南楼抢在容锦前,嘻嘻笑了说道:“等容姑娘和少主成了亲后,你就得喊她一声嫂子,嫂子护着小姑子,应该的。”
容锦:“……”
玉玲珑:“……”
良久。
玉玲珑轻声问道:“他,他真的是我哥哥吗?”
这会南楼没吱声了。
真的?
她可不敢说是真的,但她更不敢说是假的!
“是真是假,有什么关系呢。”容锦笑着对低眉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玉玲珑说道:“你长得这样聪明伶俐,就算你不是他妹妹,他也会把你当妹妹疼爱的。”
不,我才不要当他的什么妹妹!我要……玉玲珑猛的抬头,飞快的睃了眼眉目含笑的容锦,然后再次低了头,声如蚊蚋的说道:“燕公子是个好人,从前,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他就……”似是不胜羞怯,顿了嘴里的话头,头垂的越发的低了,脸上却是绽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羞涩之色。
若不是容锦对燕离知之甚深,只怕,换了另一个人,都要以为燕离与她应该是发生了某些不能说不好说的故事。
一侧的南楼,可不知道,她见着玉玲珑的神色,顿时便炸毛了,“我们少主他……”
“南楼!”容锦打断了南楼的话,“我看玉姑娘一脸倦色,你帮着她收拾下,让她早些歇息了吧。”
南楼知道这是容锦不欲她多事,当下从善如流的说道:“噢,姑娘,不如就让玉姑娘跟我一起睡吧,省得我夜里翻来翻去的,总吵着你!”
容锦点了点头,回头对玉玲珑说道:“玉姑娘,不早了,你先去睡吧,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玉玲珑对容锦点了点头,跟在南楼身后上了一侧的床铺。
整个牢房,也就容锦这座牢舍分别搭了两个床铺,铺盖什么的都是新的不说,牢舍每日还有人来换恭桶,而且恭桶那还挂了块帘子,遮挡视线。
“南楼,容姑娘她真的是燕公子的未婚妻吗?”玉玲珑轻声问睡在身边的南楼。
南楼面对着墙,闷声道:“真的,比珍珠还真!”
玉玲珑:“……”
稍倾。
“可是,宫里为什么都在说,容姑娘会是未来的太子良娣呢?”
南楼翻了个身,目光不期而遇的对上玉玲珑那黑夜里难掩其芒的眸子,南楼勾了勾唇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见过坐大牢的太子良娣吗?”
玉玲珑:“……”
另一侧的床铺上,容锦唇角勾了抹笑。
玉玲珑的心思,她自问,她还是明白的。
不过,她也表示理解她的这种不能与外人道的心思!
有道是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像燕离这样超凡脱俗,生得跟个妖孽一般,只怕任是谁见了他,也不能脱开眼,不能不动心!
“为什么会说我是他妹妹呢?”黑暗中,玉玲珑的声音缓缓响起,“我娘重来没跟我说过,我有个哥哥。”
显然,这个晚上是别想睡了!
既然不能睡了,那干脆就把话说清楚吧。
南楼翻身坐起,看向黑夜中瞪大了一对眼的玉玲珑,“你想知道?”不等玉玲珑回答,她转头就对隔壁床铺的容锦说道:“姑娘,你来告诉她为什么吧,我实在也是一知半解。”
容锦也没睡着。
她到不是想着玉玲珑的事,而是想着自已的心思。
容思荞死了,袁氏她知道了吗?她会做些什么呢?还有王云桐走得通关系吗?她什么时候会出现在自已面前?
耳边响起南楼的声音,容锦敛了思绪,轻声说道:“这事情说起来有点复杂,玉姑娘要是不想睡,那我就说给你听吧。”
“我一时睡不着,你说吧,我听着。”玉玲珑说道。
容锦理了理思绪,缓缓的将楚惟一的说词,说了一遍。
当然,她把燕离的身世给隐下了。
至于为什么隐下,她也不知道。就是潜意识里觉得不能说。
“怎么可能……怎么会呢?他……他真的是我哥哥……可是……”
没有亲人得以团聚,骨肉得以团圆的欢喜。有的只是掩饰不住的茫然和无措以及淡淡的失落,失望。
黑夜里,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但其实,不论是南楼还是容锦,都在重复着她的话。
是啊,怎么可能呢?怎么会呢?
但是,不可能成了可能,不会成了会!
还能说什么?
容锦翻了个身,淡淡道:“这个消息你觉得很突然,其实燕离他也觉得很突然。不过,你放心,这些年,他一直在找你,在找……在找你们的娘亲。他会对你好的!”
他会对你好的!
寂静的夜里,声音显得很空旷,撞得人耳膜似乎都有点发疼。
一片黑暗中,没有人看到玉玲珑唇角噙起的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她的目光在黑暗中,准确的落在侧身躺在榻上,目光落在头顶那一方夜色的容锦身上。
是啊,他当然会对我好!
就算他不对我好,我也会让他对我好的!
从前,是苦于没有机会,但现在,我不会了,不会再蠢的让机会从眼前溜走,而我只能傻傻的看着。
谈话似是到这便结束了。
接下来,不知道是谁先入睡。
轻轻的呼息声,如花开般在静寂的幽暗的牢笼里响起。
接下来的几日,玉玲珑时时向容锦打听着有关燕离的点点滴滴,每每南楼不厌其烦,想要喝斥时,她便用那对水汪汪的潋滟如波的眸子委屈而无声的看向容锦。
容锦很是无语,她不是个话多的人,再说,她和燕离之间,还真不像玉玲珑想像的那样,那么了解彼此。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只怕不符合任何一个情侣间应有的相处模式。
“玉姑娘,我,我真的不知道……”
“可是,你是哥哥的婚妻啊,你怎么会连他喜欢什么吃食都不知道呢?”玉玲珑一脸不相信的看着容锦。
容锦摇头,“你哥哥是我的未婚夫,可同样的,他肯定也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玉玲珑眸底飞快的闪过一抹异色。
半响,勉为其难的说道:“那好吧,那你告诉我,哥哥喜欢什么颜色,款式的衣裳,等回头出去了,我替他做身新衣裳!”
容锦:“……”
“你别问容姑娘了。”南楼适时的解救了容锦,对朝她看来的玉玲珑说道:“少主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花,喜欢什么香,喜欢什么吃食,喜欢什么……这所有的一切,你只需要问一个人,她肯定知道。”
“谁?”玉玲珑不无紧张的问道。
“蓝姨。”南楼笃定的说道:“少主是蓝姨一手带大的,没有人比她了解少主的喜好了!”
玉玲珑:“……”
------题外话------
玲珑,你真的是玲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