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预定调和

曲奇碎可可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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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之岛宅的内部也不负外面看上去的宽敞大方,这一点和她家也是差不多的,只是走在玄关间,这里似乎显得过于安静了。

    “江之岛同学,”水落时江问,“你的父母不在吗?”

    江之岛盾子闻言,微微偏过头来。

    “他们啊,”她毫不在乎地说,“不在哦。”

    “平时在家的只有我和姐姐,啊,姐姐很多时候也不在的说——水落前辈不觉得很多事在没有大人的时候做才更方便吗?”

    “啊、诶?”

    时江有些迟疑。

    “还好……吧?”

    她家一直有人在才是常态,小时候即便父母一个忙着应酬一个忙着在各国战场上奔波,家里也都有佣人来来往往。优子有时怕她太孤单还会把她寄放在赤司家,诗织阿姨是个很温柔的人,她带自己儿子去练习篮球时,时江也会在一边围观。

    后来优子和森下尚弥再婚,后者由于工作性质清闲得朝九晚三,导致她从来没有少了监护人在。

    “意见不同也正常,我跟水落前辈成长环境应该也不太一样。”

    经过客厅的门外,江之岛盾子探头进去招了招手。

    “姐姐,”她叫道,“有客人来哦。”

    她这么说,水落时江自然也多看了一眼。

    坐在沙发上的女生与她们年龄相仿,留着黑色的短发,鼻尖附近洒着些雀斑,原本正注视着膝上书本的视线在听到声音后转向她们两人这边。

    她像是不多话的样子,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奇怪。

    水落时江收回视线,心不在焉地想。

    她因为摄影接触过很多人,自然也养成了观察的习惯,对各行各业的特征也都有所了解。

    江之岛的姐姐,她光坐在这里捧着书,时江就能看出她胳膊和双腿肌肉线条的结实匀称,身体能力和爆发力应该都很强。

    坐姿也有种经过训练般的挺直……难道是运动员或者就读军校什么的?

    不过这也只是惊鸿一瞥的打量,水落时江还是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她今天的客户身上。她跟在江之岛盾子身后穿过走廊,一直到后者推开了其中一扇门。

    “咦?”看见里面的陈设,时江疑惑出声,“要在书房拍吗?”

    “反正是在家里拍的个人写真嘛。”

    江之岛盾子笑嘻嘻道。

    “挑个顺眼的地方就行,怎么样都无所谓啦。”

    “我呢,下半年要交换出国,等明年四月再回来读高中,到时候可能会连住的地方也整个换掉,所以想留下点在这里的痕迹——这点事对水落前辈来说应该轻而易举吧?”

    “哦哦,我懂了。”

    时江一边点头一边打量屋内思考哪里适合搭景拍照,一边顺口问:“已经想好在国内读哪所高中了吗?”

    “差不多定了。”江之岛盾子竖起食指,“希望之峰,水落前辈应该听说过。”

    水落时江:“………………”

    她默默捂住内伤的肚子。

    为什么这年头除了她以外谁都能去希望之峰的?!!

    好气啊,真的好气啊。

    “我跟姐姐都是下一届新生。”

    江之岛盾子似乎还没注意到她神情的变化,继续说道:“一般本科生好像是由侦查员提出名单,再由校长和理事会决定成员的。不过姐姐和我是评议委员推荐的人选,前两天学校也下达了通过的许可,所以相当于已经定下来了。”

    水落时江继续内伤。

    她怎么就不认识个评议委员帮她推荐呢。

    她一眼看到桌上的棋盘,为了防止江之岛继续说下去对她的幼小心灵造成不可逆的伤害,连忙开口试图转移话题。

    “……将棋?”

    “是的哦,”江之岛盾子走过来,“水落前辈也会下吗?”

    “说不上会下。”

    时江难为情地挠挠脸颊。

    “有个特别喜欢这个的朋友。”

    然后她小时候总是被要求一起下。

    ……直到被发现棋技感人,某人干脆转而去找了专业的棋手。

    “不过,”但她也懂基本的棋局,“这是残局吗?”

    “是啊。”

    江之岛盾子趴在她旁边的桌上,语调懒洋洋的。

    “因为一眼能看出之后的发展,感觉非常没劲就没再下了。”

    水落时江闻言又忍不住看向棋局。

    以她的水平,还做不到这位学妹所谓一眼看穿棋局发展的程度,果真人比人气死人。

    “说到这个,”不知由此联想到什么,盾子若有所思地问,“水落前辈认为,未来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世界呢?”

    哈?

    “不管怎么说,”时江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应该是越来越好吧。”

    科技发展,人类总在不断进步,怎么想都是幸福可见的未来。就算有时间溯行军那样想要通过改变历史而威胁人类存在的敌人,也有时之政府抗衡,而且据她感觉,利用了付丧神诸多分灵来战斗的后者在局势上占优,至少说明未来还是很稳定的。

    江之岛盾子长长地“诶”了声。

    “前辈不会觉得这种未来很无趣吗?”

    “就像这棋局,”看到水落时江不解的神情,她继续说道,“光看着就知道走向的充满希望的幸福结局,想想都令人绝望啊。”

    时江茫然地眨眨眼。

    “希望和幸福……不好吗?”

    “当然。”

    江之岛盾子挥着手,一脸不耐烦。

    “希望是预定调和,”她道,“如果前辈有和我一样的分析能力就明白了,凡事都能预料到结局的感觉超——糟糕的。不是有那么种说法吗,幸福的家庭千篇一律,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绝望,可是比希望更出乎意料的存在呢。”

    “喏。”

    她往棋盘旁边指去,水落时江顺着一看,发现那是一幅拼图。

    确切地说,是一幅马上要完成的拼图。

    由许许多多细碎的碎片拼凑而成,因为篇幅巨大而细致,上面的景色也栩栩如生,想要完成这样的作品只怕要花费巨量的时间。

    “这是最后一片。”

    江之岛盾子晃晃指尖夹着的碎片。

    “这样就能完成拼图了吧,”她作势要将它往上放,“但是,如果我在完成它的前一秒——”

    正因为是出人预料的痛苦发展,才能让天生拥有超分析力的江之岛盾子感到“理所当然”以外的情绪。她由此享受着绝望,也同样喜欢别人因为绝望而露出的神态。

    她用像这样在心血完成前一刻摧毁它的方式来让自己品尝绝望,可早就没法对此感到餍足。

    有人按住了她要掀翻拼图的手。

    江之岛盾子看着那只手,讶异地扬扬眉。

    “就算江之岛同学这么说,”水落时江沉吟两秒,接过她手里的碎片,“果然……我还是更喜欢希望。”

    她往空白处按上那块纸片,拼图完整成为一体。

    “好歹也是用了这么长时间才做成的,自己的心血也好,别人的心血也好,还是尽力去保护一下妥当点……我是这么想的。”

    短暂的安静因为江之岛盾子爆出的一声“噗”告终。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位少女模特笑得毫无形象,好半天才直起腰。

    “水落前辈果真跟我想的一样,这性格实在是太有趣了。”看到对方又是一脸“WTF你又在说什么”的神情,江之岛盾子擦着笑出的眼泪,“没事没事。”

    “来吧。”

    她扬起下巴,“先进行下今天的委约,前辈不是也很缺那二十万吗?”

    心里忍不住犯嘀咕说这位学妹脑筋可能有点问题,水落时江在对方的专业程度上还是没话说的。在哪里摆什么姿势——江之岛盾子自己也很有想法,几乎不用她再费脑筋出谋划策,全按照对方说的来就好,搞得她最后都觉得二十万是收多了。

    反倒是江之岛盾子财大气粗地表示无所谓。

    “等我回去把后期修好,成图发过来,”数了数今天拍下的照片数量,水落时江道,“到时候再打余款吧。”

    “没关系,我还是很相信水落前辈人品的。”

    江之岛盾子大方地如是说,“唰唰”签了支票递过来。

    水落时江:“……”

    有钱真好,她心情复杂地想。

    “对了,”不知想起什么,盾子接着问,“负责接洽的那位森下先生,好像是水落前辈的爸爸?”

    “对。”

    “水落前辈是跟妈妈姓吗?”

    “嗯,生父去世后改回的母姓,”她倒没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查一查水落财团董事长就能知道的信息,“因为公司的关系,再婚后都没有改姓。”

    “原来如此。”

    江之岛盾子点点头。

    “门在那边,水落前辈应该知道的,”她笑道,“我就不送啦。”

    听着大门合上的声音,江之岛盾子倒回椅子上翘着脚哼歌。

    人影悄无声息地从天花板上落下,先前还坐在沙发上佯装读书的战刃骸小心地问:“那个……什么时候能看到小盾子的照片?”

    “可能一周左右吧,”盾子嘲笑道,“真是变态啊残念姐。”

    战刃骸脸上浮现出一层薄红。

    没了书脊遮挡,她手背上的纹身暴露无遗。

    那是海外佣兵部队“芬里厄”的标志,作为曾经那里出色的一员,拥有和百名士兵匹敌的战斗力从不是夸张之词。

    “小盾子,”她不解,“不动手真的没关系吗?”

    “虽然本来是这个打算啦。”

    江之岛盾子伸手拉过桌子另一侧的棋盘。

    “但中途想想,留个障碍不是也蛮有意思的嘛。”

    比起她将以之入学的“超高校级的辣妹”的名头,以及战刃骸的“超高校级的军人”,她更喜欢的还是另一个称呼。

    将向全世界散播绝望的……“超高校级的绝望”。

    她可以肯定这位前辈会造成的障碍,也无比期待到时的情形。

    一切发展都还在她计划内,而如果有人能打破她的计划——那是比整个世界陷入绝望还要再美妙不过的绝望了。

    “不过,我可是已经抓住你的弱点了。”

    一记将死,江之岛盾子用甜得足以腻死人的语调笑道。

    “很期待你到时的表情呢——水落前辈。”

    *

    “阿嚏!”

    正在站台上等车的水落时江打了个喷嚏。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檐外的艳阳天,心道这不冷啊。

    “应该有谁念叨我了,”她嘀咕,“可别是感冒,不然脚刚好差不多了又来感冒我可受不了。”

    “我也希望您没病。”

    松了口气的诺亚默默说。

    “因为,”他道,“您的任务来了。”

    “行吧,我洗耳恭听。”

    “是。”

    AI念出下一个名字,“您这次的拍摄对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