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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中学主教学楼一层的大厅里, 贴着一溜儿的红榜,一共20张,从高一1班到高一20班, 每个班大大的一张红纸,上面用黑色墨迹手写着各班同学的名单。
新来报道的高一学生,都还不知道自己被分到哪个班了, 都挤在一起仰着头看。
顾盼下意识地先看1班的名单,目光飞快地扫过,看到前五个名字里没有她, 最后五个名字里也没有她,顾盼就从1班的名单下面走开了。
径直穿过人群,走到另外一边的红字上, 直接看20班的名单。
果然,在20班名单的打头第一个,就是她顾盼的名字。
顾盼的判断没有错, 她刚才大致看了一眼, 发现名单既不按姓氏笔画,也不按姓氏拼音,那肯定就是按照中考分数了。
她自己是市状元,名字肯定不会被夹在中间, 一般来讲, 不是开头的1班2班成绩最好,就是最后的19班20班成绩最好,她径直去20班找自己的名字, 果真一眼就找到了。
徐子吟和顾盼一起来的,顾盼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就从后往前帮徐子吟找,最终还是徐子吟先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高一7班。
顾盼在找徐子吟名字的时候,顺便看到了好几个小伙伴的名字。
赵牧一,高一1班。
余卡卡、吴双梅、李一鸣和唐鑫四个人倒成了同班同学,都在高一18班。
顾盼心中估摸了一下,估计19班和20班两个班是实力最强的,剩下的18个班,很有可能是从1班到18班实力依次减弱。
毕竟余卡卡算是塞进去的关系户,吴双梅、李一鸣和唐鑫虽然是保送,但是实验中学恐怕也调阅过他们初中的平时成绩,不会将他们分到重点班里。
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之后,顾盼和徐子吟没有过多耽搁,直接上楼去找自己的班级。
一楼没有教室,而是音乐、美术教室,还有各种各样的活动室,徐子吟只看门牌上写着的字,就惊讶不已。
徐子吟在破破烂烂的五中,何曾见过这样的架势,教学楼装修精致,宽敞明亮,甚至还有电梯,只是平常不允许学生乘坐,腿脚受伤的学生例外。电梯是为了办公室在较高楼层的老师们准备的。
徐子吟禁不住感慨道,“我们全都来实验中学了,只有樊宇一个人去了六中。”
顾盼知道徐子吟是因为走进实验后,发现比想象中更好,觉得樊宇一个人没能来挺遗憾的。要说成绩,樊宇虽然是八个人里最差的,但是唐鑫和李一鸣也未必能比樊宇强过多少,要论私交,樊宇和顾盼还有徐子吟的关系,确实要更亲近一些。
徐子吟虽然不喜欢樊宇,但是也不讨厌他,尤其是那次从公安局出来后,樊宇看穿了她的家境,之后对徐子吟态度依旧,也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还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徐子吟心中不是不感动的。
虽然对樊宇没什么男女之情,但是也在心底接纳了这个朋友。
顾盼能猜到徐子吟心中的遗憾,安慰她道,“凤尾和鸡头,倒真谈不上来哪个比哪个更好。”
“六中也不算差,在全市的高中里属于中等水平吧,最起码比我们当初的五中强太多了。而且依照樊宇的中考成绩,肯定能进重点班。我看樊宇的性格,倒是更适合**头一点。”
樊宇那么一个肆意张扬,在哪里都要当老大的人物,如果进了实验是最差的班级,成绩也一直是班里的倒数几名,心里肯定是憋屈的,没准又破罐子破摔,想当个混混头子,来满足他当老大的需要了。
能进六中,没准还能在身边的同学上找到他的长处和骄傲,努力奋进一把。
而且根据顾盼隐隐约约的印象,樊宇这辈子上的高中,绝对比上辈子好太多了。
徐子吟点点头,似乎心里还是有点放不下这件事,“也是,回头我们实验中学有什么好的学习资料,我们也都可以拿给樊宇。”
顾盼看了徐子吟一眼,想起中考之前,她自己假借徐子吟之名,给樊宇送重点笔记的时候,樊宇那副高兴地要蹦起来的劲儿。
如今徐子吟竟然真的惦记着要给樊宇送学习资料了……不知道樊宇到时候会怎么样?
顾盼想到以后樊宇会既甜蜜又痛苦地,吭哧吭哧地做着徐子吟送来的习题,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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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和活动室加起来,一共只占了四层。高一的教室反倒是楼层最高的,在四楼,然后高二在三楼,高□□倒在一楼。
徐子吟对教室的排布很是不解,顾盼随口瞎猜到,“为高三学生节约上下楼的时间吧,多一分一秒学习都是好的。”
徐子吟倒吸一口冷气,面上露出了几分惊惧之色。
刚刚路过二楼的时候,高三的学生确实都在上课,现在可才8月12号!至少提前开学了18天!
顾盼看到徐子吟的神色,笑道,“唔……我想到了,还有一个作用。”
“每天让高一高二的学生路过高三教室,让他们看看高三有多惨,吓死他们!”
徐子吟反应慢了半拍,才意识到顾盼是在拿自己开玩笑,半羞半恼地一眼瞪过去。让顾盼这个自认为见过不少美女的人,都结结实实愣了一下。
顾盼想起来徐子吟要进剧组拍戏的事情,问道,“你和剧组和学校协商得怎么样了?军训还参加吗?”
果然如顾盼所想,徐子吟不参加军训了。
《凤凰台》剧组一个电话打到学校,学校老师和校领导们都愣了,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自然连声答应,那可是贺彤导演的电视剧!他们学校当然不敢耽误学生的前途!
别说是军训请假,就是之后上课请假,学校也批准地毫不犹豫,反而还劝徐子吟不要担心,高一的课程毕竟简单,只要用心学,以后都是能跟上进度的。
顾盼听到这个,也就放心了,实验中学的老师想的没错,徐子吟的前途,真的不在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这条路上。
顾盼一时没有忍住,又叮嘱了徐子吟一句,“你进了剧组也不要自卑啊,娱乐圈里是有很多美人,但是你长得也很好看,不比任何一个人差的。”
徐子吟被顾盼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也就你觉得我好看吧……其实你自己就比我好看多了……”
顾盼笑了,“我是挺好看的,但是你也很好看呀,我们不是一个风格的。”
徐子吟愣了一下,大概很少听到身边的女生如此直白地说自己好看。
顾盼心中担忧,但也知道不能再劝徐子吟以后千万不要整容,决定平常多关注着她。
两人走到了四楼的楼梯口,在此分开,一个左转一个右转。
顾盼走进教室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同学在教室里了,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完全没有第一次见面的生疏感,一副老同学的样子。
顾盼愣了一下,很快就想明白了,和五中全校也考不进实验中学几个不一样,实验中学的学生,基本上都是从最好的两三个中学输送的,尤其是实验附中的学生,初中最顶尖的学生连中考都不用参加,直接就可以和实验中学签订协议。
如果顾盼估计没错,她所在的20班真的是实验中学最好的班级的话,学生更都是从那几所初中的重点班里考上来的,不少初中的同班同学,到了高中依旧是同班同学。
像她这样,班里一个新同学也不认识的,估计才是极少数。
但是顾盼不认识新同学,不代表新同学不认识她,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顾盼,朝着她打了一个招呼,“呦,女状元。”
“来来来,班里还没排座位,想坐哪个座位先随便坐。”
顾盼看了一眼对她说话的男生,白白净净、身材高挑,身上还穿着实验附中的初中校服,说话的语气俨然是主人招呼客人的姿态。
第一印象,顾盼对面前的男生就不好。
都已经初中毕业,上了高中了,身上还穿着初中的校服,虽然有很多种可能性,但是最可能的一种就是——他想彰显自己实验附中的身份。
男生的语气更是增强了这种可能性。
小男生这一点点浅薄的心思,顾盼作为一个老油条,半眼就能看透。如今这么看着,只觉得挺好玩儿的。
男生站在顾盼面前,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王振理,以后还请美女状元多多指教。”
刚才叫女状元,现在叫美女状元,顾盼敏感地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女状元这个称呼还算正常,毕竟舒皓皓和她一样的总分,一个女状元,一个男状元,确实没有错。
但是美女状元,听起来就有那么一点点别扭了。
2008年,人们还不习惯满大街地称呼美女帅哥,最起码顾盼现在听到的这种称呼,还挺少的。
王振理这句话一出口,他旁边刚刚一起聊天的同学们,顾盼估计那一撮人都是实验附中的,也纷纷投来了略带诧异的目光。
王振理,顾盼咂摸着这个听着有点耳熟的名字,顿时想起来,他就是今年的中考总分第三名。因为顾盼和舒皓皓成绩并列第一,因此没有第二名,下面跟着的就是第三名。
顾盼心中顿时敞亮了。
呦,这个王振理,看起来是对自己这个状元不服气啊?
王振理的心思,被顾盼猜得一点不差。他作为实验附中的尖子生,之前一直对状元虎视眈眈,已经视作了自己的囊中之物。没想到最后却考了全市第三。
最后夺得状元的还有两个人,然而两个人里都没有他!一个是出自五中那个垃圾学校的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女生,一个是初中同校竞争三年,然而比他整整小了三岁的舒皓!
王振理第一次见到顾盼,话里就有股酸溜溜的□□味儿,就丝毫不难理解了。
顾盼眼睛微微弯起,对王振理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好听的女中音轻飘飘地传出,“原来是探花小帅哥儿呀,以后互相学习。”
王振理身后的同学,顿时瞪大了眼睛,顾盼这句“探花小帅哥儿”,比王振理那句遮遮掩掩的“美女状元”,可是要狠多了!
王振理脸上顿时变了颜色,盯着顾盼想说什么,但是又挑不出顾盼说的话哪里不对。
但是他刚刚叫了顾盼状元,顾盼立马回他一个探花,对于一直气愤遗憾自己没有考到状元的王振理来说,这简直是明晃晃的打脸!
至于那个拐着弯儿的,语气轻佻的“小帅哥儿”,反倒在其次了。
与此同时,王振理看到小小只的舒皓,背着书包进来了。
自己和顾盼同时站在舒皓面前,然而舒皓第一个打招呼的对象,不是自己这个三年的老同学,而是根本不认识的顾盼。
舒皓见到顾盼,眼睛竟然轻轻眨了两下,“顾盼,原来我们是一个班呀!”
虽然舒皓依旧绷着一张小脸,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三年同学再了解他不过的王振理十分清楚——
舒皓现在的心情十分愉悦!
王振理不等舒皓向自己打招呼,转身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他心底的怒火已经要压不住了。
然而无论是舒皓,还是顾盼,两个人都连扭头看他一眼都没有。
顾盼看过装腔作势的王振理,再看舒皓皓这个小孩儿,感觉十分可爱了。她一时没有忍住,张口逗了舒皓皓一句,“刚刚写着20班名单的红榜上,我的名字是第一个,你的名字是第二个,你找自己的名字的时候,难道没有看到我吗?”
“怎么见到我还一副这么惊讶的样子?”
然后以顾盼肉眼可见的速度,舒皓白白嫩嫩的小脸,哗啦一下子,红了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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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一个假期没有人用过的学生,顾盼坐下来的时候,却发现桌椅都很干净,用纸巾擦了擦,纸巾还是雪白的。
不知道是学校请保洁打扫过,还是将这些教室的卫生找学生义务劳动打扫干净了。
顾盼想起自己在五中毕业之后,教室里留下的满满的书本卷子的残骸,新学年刚一开学的学生们一进教室,面对的就是垃圾场,不由得感慨,两所学校的确差距不小。
很多时候拼命上个好高中、好大学,其实不单单是为了好的教学质量,还为了好的环境。
好老师、好同学……顾盼感受着教室一前一后两个大大的柜式空调吹来的凉风,心中想到,还是好空调最重要!
没有空调的中学生活,她可算熬到头了!
学生们随便坐,舒皓看了一眼顾盼身旁的空位,还是没有坐在她的身边,而是坐在了她的前桌。
顾盼身边的座位,直到老师进门,都一直空着。
走进来的老师,环视一下教室里的学生,一进门就做了自我介绍,粉笔在干净的黑板上留下三个铁画银钩的大字,“我叫吕凯文,将会是你们高中三年的班主任,你们可以叫我吕老师。亲近一点呢,叫我凯文老师我也不介意。”
吕老师个子不高,精精瘦瘦,留着个小平头显然人很精神,讲话的时候中气十足。
顾盼能看出来,吕老师想让氛围轻松一点,也认为“凯文老师”这个称呼很亲切,很能显示自己的幽默感,说完之后自己先笑了两声。
“凯文老师”四个字,猝不及防地戳中了顾盼的笑点。她以前去做头发的时候,感觉十个店里有九个会有凯文,她常用的一个发型师也叫凯文老师。
“噗哈哈哈哈哈!”顾盼一时没有忍住。
想到这是自己进入高中新班级的第一天,顾盼趴在桌上,将头埋在胳膊里,努力压低自己的笑声,将一张脸都憋红了。
班主任吕凯文,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听到自己的笑话后,笑得如此真心实意的学生,先是愣了片刻,然后立马对着顾盼投来孺子可教的目光,一张刚刚爬上两条皱纹的脸上,毫不掩饰地浮起了对自己幽默感的得意。
至于班里的其他同学,都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看向顾盼。
探花王振理,将顾盼的笑,自发理解成了对班主任笑话夸张的捧场,心中不屑地骂了一句,马屁精。
就在顾盼好不容易忍住笑,抬起头的时候,看到门口有个女生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没有分给班主任凯文一个眼神,径直瞄准了班里还唯一空着的座位,大大咧咧地坐在了顾盼的身边。
女生身材窈窕,穿着一身恰到好处的连衣裙,裙摆在膝盖上方半寸处,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了她的好身材。最显眼的,是女生头上一头大波浪的卷发,泛着漂亮的栗色光芒。
顾盼在五中的时候,染发的烫发的化妆的女生,自然是没有少见,但是说实话,初中女生尚且年轻,打扮之后变漂亮很多的,只是极少数,打扮之后只是换了一个方向丑的,才是绝大部分。
因此眼前的女生,让顾盼着实惊讶,大波浪的卷发在她身上竟然丝毫不显得老气,身上的每一处精心修饰都只为她的美貌添彩。
女生如此显眼,顾盼的目光自然而然得黏在她的身上。班里的同学,此时没有一个人,没有将目光看向她的。
班主任皱了皱眉头,“那个迟到的同学,你赶紧坐好。”
“有件事我想起来了,就提前和你们说吧,军训的时候,无论男生女生,都要剪头发!男生一律平头,女生发不过耳!”
条件可谓是十分严苛了。
班上顿时传来男生女生的一阵哀嚎,顾盼好奇地看向身旁的女生,发现她竟然不为所动。
身旁的女生侧脸看了顾盼一眼,顿时愣住了。
脸上的神色先是惊讶,再是震惊,目光在顾盼的脸上身上好生打量一番后,噗嗤一声笑了。
突然,女生将右脸凑到顾盼面前,脖子轻轻一歪,“诶,给你亲一口。”
这时候,愣住的那个人自然变成了顾盼。
窝草?什么情况?
我的新同桌女生,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给我亲一口?!
同桌女生看到顾盼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明白顾盼没有认出她来,不紧不慢地提醒道,“我们之前见过一面。”
“去年八月份儿吧……市中心的一片破破烂烂的老公房里,诶我也不知道那叫什么小区,当时你看见我在——”
随着同桌女生将时间和地点娓娓道来,顾盼的记忆翻到了那个时候,顾盼猛然间惊醒,“我艹……是你!”
不是别人,正是顾盼重生之后,从医院里第一次回家的时候,在她家楼下看到的正在接吻的那一对儿校园鸳鸯中的女生。
让顾盼震惊的点稍稍有点多,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震惊什么了。
她该震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她该震惊当初和男朋友吻得难解难分的姑娘,当时竟然才初三?
她该震惊这样的一个姑娘,还是上了全市最好的实验中学里最好的一个班?
还是应该震惊姑娘认出她来之后,不但没有惊慌失措害怕自己被认出,反而立刻用顾盼一年前吹口哨后说的话,反过来调戏了她一把?
同桌女生看着顾盼的神色变化,知道她已经想起来自己是谁了,脸上勾起一个满意的笑,“我叫赵紫薇。”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顾盼竟然觉得其中充满了挑衅,本能地升起了一种同为女生的危机感。
这种感觉,在她重生之后,面对一帮小屁孩,还从来没有过。
电光火石之间,顾盼脑中格外清醒,眼睛轻轻眯起,眼神好像落在赵紫薇脸上,又好像没有焦距,“唔,当时在我的口哨和调戏之下落荒而逃,事后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很丢脸很生气吧?”
“你回去之后该不会翻来覆去不停地想,想着要是再能遇到我,该怎么扳回一局吧?”
顾盼看到赵紫薇的脸上表情一瞬间碎裂,眼中明明白白地写着——窝草你怎么知道?
顾盼忍不住翘起唇角。
这一局她又没有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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