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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在东用袖子轻轻将唾沫擦去了,得意地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文捕头火气还是这么大,明明是你盗走了本官的家传之宝,如今却装得这么英勇,仿佛你是受害者一样。”
文赫瞻轻视地瞪着吉在东,“呸!你以为你们吉家是什么好人家吗?不过也是‘旱地的葱,过道的风,蝎子的尾巴,财主的心——又毒又辣又刺人’,谁不知道那块兰桂齐芳玉是你的黑心爹巧取豪夺来的,居然恬不知耻地说是传家之宝?呸!真是乌鸦站在煤堆上——看得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
吉在东依然冷笑着,“本官是个晚辈,也不和您争辩,您若说出玉的下落,万事好商量,若是不说出,那么,就先让你的儿子在鬼门关等你吧,如果还是不说,等把你的乖孙子抓住了,就赏赐他个宫刑。俗话说‘行莫丑于辱先,诟莫大于宫刑’,断了你的香火,看你到了阴曹地府,如何向你的列祖列宗交待?哈哈!”
文赫瞻听过这话,并没有恼怒,反而恶狠狠咬着牙静静地说道:“畜生!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哼!”吉在东轻蔑地扫了文赫瞻一眼,点着他道:“人死不过轻三钱,你活着的时候尚且是本官的阶下囚,死了照样翻不了身,本官还有诸多要事,就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思考,到时候不说,就等着看你儿子的人头吧。”说着,吉在东袖子一甩,大摇大摆地出了大牢。
吉在东回到书房没有多少时间,下人来报,原来公子豫的书信送到了,让他把文赫瞻放了。
吉在东看过信后,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派人把邱风南叫来了。
邱风南皱着眉头,思索道:“既然君侯都开口了,其中肯定有什么缘故,我们还是把人放了吧,免得引火烧身。再说,来日方长,想对付文家,以后有的是机会。”
吉在东想了想,说道:“君侯说是太子找到了他,因此他才命本官放人,可是,你也知道,君侯深得大王信任,但和太子却是貌合神离,如今却又要帮助太子,一定不是出自真心,不过是因为面子上过不去而已。何况太子虽有名分久已,权势却大大不如君侯,何去何从,我们必须想清楚了。”
邱风南摇头道:“此事既然太子也牵扯了进来,我们还是少掺合为好,何况帝王家的事,从来都是风谲云诡,谁能洞察一切?我们还是‘不关己事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吧。”
吉在东静静地看了看邱风南,微笑道:“邱老弟怎么忽然这么谨小慎微了?太子如今不过是戏台上收锣鼓——没戏唱了,不然的话,以太子之尊,何必去求君侯呢?”
邱风南担忧道:“小心无大错,吉大人还是谨慎为好。”
吉在东瞟了邱风南一眼,冷冷地说道:“我知道了。”
邱风南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借故告辞了。
吉在东见邱风南走了,急忙来到牢房,看到文赫瞻满嘴是血,已经奄奄一息,登时呵斥旁边的狱卒桓微,“混蛋!怎么看人的?”
桓微忙跪倒在地,佯装恐惧地磕头道:“这老家伙嘴硬得很,不仅不说玉的下落,刚才还想咬舌自尽,幸亏小人发现的及时,不然,早一命呜呼了。”
吉在东指了指文赫瞻,对桓微道:“看他怎么样了?”
桓微随即站起身来,走到文赫瞻前面,试了试他的鼻息,回头道:“已经很微弱了。”
吉在东听后,眼珠一转,悄声道:“你赶紧去把他儿子文骏笃押过来。”桓微听后,领命而去。
这时,文赫瞻身上血迹斑斑,又一动不动,若不是有微弱的呼吸,真仿佛吊着一具尸体而已。
不一会儿,桓微领着人押着文骏笃进来了。文骏笃一进门,便发狂似地挣扎起来,撕心裂肺地喊道:“爹!爹!你们赶紧放了我爹!赶紧放了我爹!”
狱卒紧紧按着文骏笃,文骏笃虽有满腔的怒火,却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来,只有干嚎着。文赫瞻这时依然一动不动。
吉在东冷笑地看着文骏笃,“你们文家的人,历来都是孝义为先,你肯定也是个大孝子,决不会看着自己的亲爹惨死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呸!”文骏笃一口含血的唾沫准确而重重地吐在了吉在东的脸上,他随即骂道:“狗官!你不得好死!”
“啪!”的一声,桓微给了文骏笃一记响亮的耳光,“混账!竟敢冒犯大人!”
文骏笃一扭脸,“呸!”又吐了桓微一脸。
“混账!”吉在东呵斥桓微道:“谁允许你对文家的人这么无礼的,还不滚到一边儿去?”
桓微忙点头哈腰地站到了一边儿。
吉在东拭干了脸上的唾沫,奸笑道:“只要你说出兰桂齐芳玉的下落,本官就把你爹放了,让你们回家团圆去。常言说‘花以香销,麝因脐死’,再说了,兰桂齐芳玉本来也不是你们文家的,你们祖上无官,留不得这样的大物件。”
“哼!”文骏笃蔑视道:“以为我是三岁孩子吗?”
吉在东轻轻捋着胡子,微微笑着,藐视道:“本官也没有那么多闲时间陪你在这儿唠嗑,反正你亲爹的命就在你的手上,到时候你做了不孝子,自然是让你们文家的列祖列宗蒙羞。”说着,他看了看桓微,点了点头,“准备动手吧。”桓微听后,拿起身后的一条绳子朝文赫瞻走去。
“慢着!”文骏笃道:“你这个狗官,说话算话?”
吉在东皮笑肉不笑道:“你们的命,对本官一点儿用都没有,本官要的是玉,玉到手了,自然就放了你们。”
文骏笃想着近来家里悲惨的遭遇,才知道这块玉真是遭祸之物,于是狠下心道:“我说……”
“呜——呜——”文赫瞻这时忽然使劲儿挣扎了起来,可是他的嘴里塞着布,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文骏笃泪流满面地看看文赫瞻,说道:“爹!请恕孩儿不孝了。”说着,他看着吉在东,“玉在我祖父坟前的墓碑中间。
“呜!呜!——”文赫瞻忽然像着了魔一般,拼命叫着,虽然听不清语言,凄惨的声音却听得瘆的慌,他的眼睛瞪得溜圆,浑身使劲儿晃着,挣扎的铁链哗哗直响。
桓微看到文赫瞻的动作,情知不妙,吓得说道:“大人,恐怕文赫瞻是不行……”
“啪!”桓微挨了吉在东一记响亮的耳光。吉在东破口大骂道:“混账奴才!一个下贱坯子,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滚到一边儿去?”
桓微的怒火登时便被耳光扇了起来,脸上也火辣辣的,他点头道:“大人恕罪!大人恕罪!”说着,他便站到了一边。
吉在东轻轻扫了一眼文赫瞻,然后奸笑地对文骏笃说:“还是你明白事理,现在天也黑了,等明天一早,找到了兰桂齐芳玉,本大人就派人把你们送出大牢。”
文骏笃看着父亲已经不再挣扎,心痛道:“既然这样,大人就把家父放了,让我和家父先住在一起吧?”
吉在东转身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本大人向来一言九鼎。”说着,他低头对桓微道:“你处理一下吧,本大人还有公事要忙。”说完,吉在东头也不回地疾步出了大牢。
文骏笃赶紧跑到了文赫瞻跟前,将布慢慢取了出来,扬手便去解锁链,刚一碰到文赫瞻的手,便大惊道:“爹?”说着,他紧紧握住了文赫瞻冰凉冰凉的手。
桓微这时将文赫瞻的锁链都打开了,文赫瞻的筋骨像被抽走了一般,立即软到了地上,气若游丝。
文骏笃的眼泪“啪啪”地落了下来,他急忙将衣服脱了,盖在了文赫瞻的身上。
桓微正要说话时,直听见文赫瞻“啊”的一声,然后就看到他吐出一大口血。
“爹!”文骏笃声嘶力竭地喊着,悲痛欲绝地看着,“您醒醒啊!”
“啊——文赫瞻满肚子的话,可是,话还没有出口,鲜血却又涌上喉咙,“儿……”
“儿子在啊!”文骏笃一手赶紧用袖子擦着文赫瞻嘴角的血迹,一手使劲儿托着他,“您说吧。”
这时,就看见文赫瞻的嘴不停地抖着,声音一直在喉咙里微弱的响着,文骏笃的耳朵已经挨着文赫瞻的嘴了,却还是什么也听不清。文赫瞻颤抖的手紧紧握着文骏笃的手,指甲已经抓进了肉里,文骏笃的心此时比手不知要疼上多少倍。
桓微见到这情景,心中又怒又悲。
忽然,文赫瞻的手松开了,头重重地垂下去了。文骏笃早已涕泪模糊,这时放声大哭起来,“爹啊!你死得太冤了呀!爹呀!……”
听到文骏笃的哭声,桓微忽然回过神来,他忙弯下腰,捂住了文骏笃的嘴,附耳道:“大哥莫哭,否则,你的命也留不住了。”
文骏笃停住了哭声,满腹怀疑地看着桓微。桓微极其严肃地看着文骏笃,小声道:“我是来救大哥的,大哥赶紧随我走吧,不然吉老狗回来,大哥的命也保不住了。”
文骏笃眼里虽然还闪着泪花,此时却充满了怒火。他“呸!”地啐了桓微一脸,骂道:“吊死鬼拿根绳——又想设啥圈套哩?以为老子是三岁孩子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也别想择清!”
桓微见状,忙目瞪口呆地看着文骏笃的身后,文骏笃下意识的一回头,立时便被桓微打晕了。
吉在东出了大牢,也顾不得天黑路险,带着人马便去了文家的祖坟,在文肃征的指点下,很快便找到了文赫瞻父亲的石碑,推倒之后,仔细看去,中间果然有个洞,不过被堵住了,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吉在东取了兰桂齐芳玉,又命人将石碑放好了。
吉在东回到家后,屏退所有人,将玉放到了他父亲的牌位前,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道:“孩儿不孝,终于将家传之玉夺了回来,父亲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愿父亲保佑儿子能平步青云,光耀我吉家门楣。”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吉在东立即竖起耳朵,一动不动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大人!”
吉在东一听是管家吉暄,忙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门前,轻轻打开门,看了看院子,小声道:“怎么了?”
吉暄凑近吉在东,小声道:“衙门来人,说关押的叫文骏笃的犯人砍伤衙役逃跑了。”
吉在东听后,心里大吃一惊,然而却若无其事道:“我知道了,邱县丞呢?”
吉暄道:“小的正要禀报呢,邱县丞正在书房等候。”
吉在东摆摆手,“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吉暄领命而去,吉在东把兰桂齐芳玉藏好之后,随即来到了书房。
邱风南正在急促地来回踱步,听到门响,忙回头,见吉在东进来了,忙说道:“文骏笃打伤了桓微,趁夜色逃跑了,我已经派人去追了。不过,他一个丧家之犬,也不会掀起多大风浪。”
吉在东从容地轻轻摆摆手,“坐下说吧,人都已经跑了,再说,也去追了。”说着,吉在东提起案几上的水壶,将旁边的杯子倒满了,“老弟喝口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