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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石二女到了学士府园中亭子里喝茶, 石慧见学士府的池塘里荷花结了莲子, 不禁雀跃欲试。
黛玉掩嘴一笑,说:“你怎么和大姐一样,去年在扬州,我们去庄子里小住,荷塘中也有莲子,她便想乘舟下田采莲,幸而有嬷嬷拦着, 由侍卫们代劳了。”
石慧笑道:“曾经蟠香寺也有荷塘, 那一年我便见大姐下去采莲挖藕,但是嬷嬷们也不许我下去。”
黛玉笑道:“一身泥巴, 偏你们不嫌。”黛玉生性洁僻, 要是能选择, 她是不太愿意下田的。
石慧又让丫鬟们下去偷偷说起昨天遇上邢岫烟的事,黛玉一脸讶然:“大姐竟然出宫来玩了?”
石慧点点头,说:“是圣人带着出来玩的,我昨日还瞧见圣人了,一点都不老呀, 大姐却说叫叔叔, 当年真亏她说的出口。瞧着和我哥哥差不多大。”
听到男女之事,黛玉脸不禁红了红,又说:“你们倒好, 一个一个都有机会出去玩儿, 我却一人呆在府里。”
石慧说:“我以为你外祖母府上的姐妹会来玩呢。”
黛玉却说:“外祖母倒又想接我过去, 但是又会多许多烦心事,我便称病未去。”
黛玉说的烦心事不过是贾母一门心思搓合她与宝玉,现在黛玉增长了见识,她是追求叛逆和自由,但也学会了更成熟的思考,知道贾宝玉虽然有他的优点,但绝对不是良配。
石慧哎哟一声,说:“二姐,我这次来除了看你,小住两天,母亲也让我接你去我家。过得几天是我姨母家的表姐的及笄礼了,母亲说我们一起去玩。不知道这会不会让你有烦心事。”
黛玉想起她们都有母亲,及笄也好有人主持,自己明年却不知如何说,心生丝落寞伤感,随口说:“你家表姐倒也是个不错的。”
石慧向来聪慧,知二姐才华横溢、待人真心却有丝天生的敏感,于是笑道:“但表姐比我还是差了点,是吗?”
黛玉看石慧神情得意,不禁拿着帕子掩口笑道:“大姐说的那石头里蹦出的猴儿便是你了,还大言不惭。”
石慧笑道:“我是猴儿,你是猴儿姐姐也是猴儿。”
石慧和黛玉亲近,过两晚接了黛玉去石家住,再又去张家赴宴暂且不提。
……
却说七夕过后,徒昏君独宠邢氏在后宫也不再人尽皆知的秘密,后宫的人很少能在落霞阁看到邢岫烟,她一般向皇后请了安,就得回太极宫伴驾。
徒元义又忙了起来,伴驾时,他看奏折,她写书稿,到后来关于他的工厂账务的审核事务,徒元义很不要脸地丢给她代看,看后向他汇报。这事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反对无效,深深破坏了她的写作梦想?培养几个忠心读者容易吗?
她好不容易开始连载她修改版比较规矩不怎么谈情的《七侠五义》,几个婢女争相传阅,洛阳纸贵,极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七侠五义》是清代小说,大周还没有。)
她这日七月十三,徒元义却要去北营阅军三天,举行京营大演习,住在皇帐里并不回宫,她才在落霞阁住着。
徒元义不在,邢岫烟当然歇在落霞阁,一早便起来向皇后请安。
而皇后带她去了刘太后那请安,邢岫烟只在前几天见过刘太后一次,当时也是跟随皇后一起过来请安。因皇后掌管宫务要听内宫各司各局各监的汇报,还要接受妃嫔的请安,是以不必每天来向太后请安,通常三天来一次。
邢岫烟上一次见刘太后,她态度很奇怪,客气中充满着打量,邢岫烟倒也大大方方陪着站在一旁说了一会儿话。
皇后领着诸妃进入慈仁宫大殿,齐齐向刘太后拜倒:“臣妾向太后请安,太后吉祥!”
“平身吧。”刘太后摆了摆手。
刘太后今年正巧是四十岁,过半个来月就是太后千秋节了,皇后一直在准备着千秋节连续三天宫中大宴的事。
和刘婧如的没有脑子,冲动跋扈不一样,刘太后倒深沉许多,容貌端庄,看眉眼就知在年轻时也是一位美人。
现在来给太后请安的也就皇后、吴平妃、李芳仪、赵芬仪几位老人,还有新晋妃嫔“幸过”的刘小仪、沈小媛、张美人、李贵人、赵小媛,当然也有位居才人却宠冠后宫的邢岫烟。
崔顺妃病了,所以没有来,她已经病了十天,狠心的徒元义一次也没有去看过她,想想也知前生时这位崔顺妃有多得他厌恶。
本来皇帝的喜好很多是需掩藏的,徒元义在用人时都能容许臣下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对崔顺妃是毫不容情了,没有打入冷宫是因为那些现在都还没发生。
但是崔家前生确实闹得太欢了,如今他一点旧情都不念了,连带二公主他都完全忽视。
侍妾出身的嫔也没有过来,跟来的四个新人喜欢刘、沈二人脸色都不太好,张美人像朵温柔小白花。
刘太后道:“皇后宫务繁忙,很不必来本宫处这般勤。”
杨皇后道:“这是身为儿媳的本份,太后凤体安康,便是大周之福。”
刘太后长长叹了一口气,杨皇后因问道:“臣妾见太后似有心事,却不知何故?”
刘太后身边的马嬷嬷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近来太后有头痛的毛病,太医开了药喝了也不见效,夜里总是睡不着。”
杨皇后惊道:“竟有此事?是哪位太医瞧的?”
马嬷嬷道:“张太医、王太医、赵太医、史太医都瞧过,也有说是气血阴亏的,但喝了药静心调养也不成。”
刘婧如忽道:“这么多太医都没有用,太后姑母马上要过千秋节了呀。”
马嬷嬷道:“平日太后颂经念佛倒是会好些。”
刘太后长叹了一口气,说:“其实也是为上皇他老人家诵经祈福罢了。上皇也病了这么久,一直是本宫的一块心病,本宫近来日日斋戒诵经,如今上皇身体总有些起色。上皇自从知道两年前的事,接着,甄贵太妃又去了,上皇也就不怎么想见人。如今上皇虽有起色总归没有大好,本宫却要过千秋不能为上皇康复诵经,于心何安呀?”
吴平妃微微一笑,道:“太后娘娘心诚,佛祖会知道的,却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刘婧如说:“对呀,宫外都有替身代为出家呢,太后姑妈何等身份,已然亲自为此诵了这么久的经,现在找个替身继续为上皇康复诵经便成了。”
马嬷嬷苦恼地说:“话是这么说,但何人能当太后替身为上皇诵经?皇后娘娘宫务繁忙,公主殿下又年幼正上学堂,哪里能帮太后娘娘?”
杨皇后心思一动,说:“本宫记得当初选秀展示才艺,邢才人以神仙笔法画过一幅观音像,栩栩如生,便是宫廷画师也多有不及的。想来邢才人与佛主有缘,依本宫看后宫姐妹倒只有邢才人堪配当太后替身。”
邢岫烟暗道:替身你妹,看着徒元义不在想整老娘就直说。虽然你是大老婆,我睡你老公不对,但是当时也不是我要进宫来的,要怪你怪后宫制度和花心老公去,跟我过不去是个啥意思。
邢岫烟笑道:“原本当太后替身为老圣人祈福是何等荣耀之事,但是一来嫔妾位卑怕是折辱了太后娘娘的尊贵,二来嫔妾虽然画观音像却不信佛,嫔妾信的是道教。”
杨皇后不禁目瞪口呆,刘太后瞠目结舌,诸妃嫔抽着嘴角。当然,也只有她身上挂着免跪金牌的受宠妃嫔有这个底气这么说,若是别人可要仔细皮了。
邢岫烟忽又说:“岫烟信道教,诵经时难免心有所不纯,若是坏了太后的大事,老圣人原来能好得快些,就因找嫔妾这信道教的去诵经而好慢些,这不是反连累了太后大事吗?”
若按后宅女子的常理,刘太后其实也没有做什么真过份之事,不过是不满自己的侄女不受宠,多少是不喜邢岫烟的。如此委婉作态,正常妃嫔也是要接这茬的,却没有如邢岫烟这般人寻个这样的由头推了。盖因女子内宅内宫精神空虚,谁人不抄佛经,而贵族深闺女子从小除了赏花生辰宴之类的后宅走动,要出门也只有寺庙了,寻常女子决计不会拒绝这样名目的事。
所以,大家才如此吃惊,邢岫烟也不是不通事理,但是心底到底不愿勉强自己,让人任意巧立名目搓磨,当那苦命小白菜。
刘婧如道:“谁相信你的鬼话?你说你信什么教都可以啦,你就是想忤逆太后!”
邢岫烟说:“我可以证明呀,我会背《道德经》,要不要背给你听?要是太后娘娘现在改信道教,谁也别和我抢当太后娘娘的替身。”
众人不禁目瞪口呆。
刘婧如道:“太后娘娘怎么能随意改信道教?你便是仗着得圣人宠爱,无法无天,罪犯大不敬!”
邢岫烟说:“嫔妾不敢欺瞒太后,所以如实说不信佛,原来这说实话就是犯大不敬吗?”
刘太后一腔拿捏计划几分下不来脸,之前她召见邢氏时,她正在被“禁足”,她手下的太监进不了被皇帝封锁的北苑。而邢氏也给过十公主没脸,仗着圣人宠爱,当真是无法无天,刘太后这时也不禁十分恼恨。
刘太后从前在后宫忍过多少郁闷事,她只得一女也就罢了,当初甄贵妃不但有子,更是荣宠无双,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后宫风向也是倒向甄贵妃。
她就有些像是摆设,然而她都隐忍了,占着一个嫡字,最后新帝登基,她还是皇太后。
都说太后是后宫女子终极目标,她也认为她是笑到最后的,她的修炼也该完成了,可她如今竟仍难如意。她心中怎能无怨?